“殿下言之有理,臣願意爲大唐做出一些取捨,留在長安城。”
安興貴在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以後,語氣生硬的說。
李元吉連‘涼州出身的將校最認可他‘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再不識好歹,那李元吉就該問他是不是要效仿李藝了。
李藝可是剛剛被朝廷誅滅,一應家眷也被捉拿回了長安。
如今雖然還沒有宣判,可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李藝的家眷下場不可能會好。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在教坊司看到李藝的夫人,以及一衆姬妾,還有女兒們了。
他沒有李藝那種野心,自然不希望妻女也落得同樣的下場。
“好,很好,安卿果然是我大唐的肱骨。”
李元吉滿意的點着頭稱讚。
安興貴直呼不敢。
隨後君臣二人喝着茶說起了閒話,說的是相當投緣,笑聲不斷,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依依不捨的分別。
安興貴離宮以後,李元吉立馬命舍人院草擬聖旨,賜了安興貴一座大宅子,一處別院,並賜了城外的一處莊子,供安興貴及其家眷在長安城內生根落戶。
安興貴回到臨時下榻的地方以後,也沒敢閒着,立馬找來了兒子安元壽,讓其回涼州去接老母和兄弟姐妹,以及一部分族人。
君賢臣明,涼州的問題就這麼春風化雨般的解決了。
雖然涼州的兵馬依然掌控在安氏手裡,但卻從能征善戰的安興貴手裡轉移到了能力一般的安修仁手裡。
此外,安興貴在家眷,以及一部分族人到了長安城以後,很識趣的將涼州的很多重要的官職都交出來了。
於是乎,薛收就成了隴右道大都督府的長史,于志寧、徐師謨等人就成了隴右道各州的刺史。
韓良去了代州,虞世南去了嵐州,褚亮去了新收復的半個雲州,褚遂良被留下,成了史館內的一員。
而史館內的衆多學士,也正是由馬周接管。
總而言之,李世民黨和李建成黨,還有一部分李淵黨,都被分配到了各地充任刺史,去牧守一方。
朝堂也徹底成了雍王黨的一言堂。
在此期間,除了李綱四人的位置沒有變化之外,其他人的位置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王圭和魏徵徹底成爲了御史臺的一二把手,徹底成爲了兩頭惡狼。
在他們的彈劾下,有近三十多位官員受到了大小不一的懲罰。
安興貴、李靖、蘇定方、謝叔方、羅士信、侯君集等人開始展露頭角,開始接替一部分皇族,成爲了軍方的代表,在朝堂上發言。
凌敬、馬周、任瑰等人也開始展露頭角。
任瑰在被調回長安城以後,立馬贏得了李綱的欣賞,將其要到了自己身邊,給自己充任了一個副手。
凌敬則跟在裴矩身後,等着接裴矩的班。
也就是蕭瑀和陳叔達的年齡還不算太大,不然馬周和蔡允恭二人估計要跑到他們身後,等着接他們的班了。
總而言之,在李藝和安興貴這兩個地方上的土皇帝伏誅和俯首以後,朝堂上就沒人敢造次了,紛紛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而這個命運,就是李元吉。
“殿下啊,您確定這裡的稻米一年兩熟,並且能夠推廣?”
八月的天氣,依舊燥熱,李元吉穿着一件極薄的輕紗,坐在牙席上,聽着任瑰的質問。
發掘水稻,推廣水稻,這是李元吉在近期發現朝臣們似乎很閒的時候,想出來的策略。
原以爲制定的五年計劃足以讓朝野上下的所有官員忙碌的,可等到計劃開始徹底的推行起來以後,他發現,朝臣們不僅沒有以前忙,反而比以前還閒。
於是乎他就決定再給朝臣們加一加擔子。
發掘水稻,推廣水稻,這絕對是一件值得做,也必須做的事情。
歷史上,滿清就是憑藉着這一條國策,成功的養活了數萬萬百姓。
康熙也是憑藉着這一條國策,成爲了聖賢明君。
可以說,就是康熙定下的這一條國策爲滿清打下了堅實的根基,使得滿清昌盛了三代,也使得乾隆有了各重作的底氣。
不然,就乾隆那個作法,別說是康乾盛世了,能維持着滿清的江山在他手裡不倒都是個問題。
所以,發掘水稻和推廣水稻的事情,必須做,而且還得好好的做。
“你來回答……”
面對着任瑰的質疑,李元吉並沒有親自作答,而是示意特地被招來的馮智戴作答。
他就生在嶺南,也長在嶺南,對於嶺南的稻米習性肯定非常瞭解。
馮智戴在拱了拱手以後,苦笑着道:“回任公,確實如殿下所說,嶺南的稻米確實是一年兩熟,林邑國的稻米甚至能做到一年三熟……”
馮智戴話說到這裡,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不過,任瑰已經顧不得聽了,他難以置信的道:“真有這種能一年兩熟,或者一年三熟的稻米?這怎麼可能?”
馮智戴苦笑着瞥了李元吉一眼,見李元吉沒有搭話的意思,就爲任瑰出主意道:“任公,林邑的使臣還有月餘就到長安了,您要是不信的話,到時候可以當面跟他們對質。”
任瑰手微微哆嗦了起來。
馮智戴敢讓他去找林邑國的使臣對質,那就說明馮智戴說的話有很大的機率是真的。
一年兩熟,甚至三熟的稻米啊。
這要是種上個幾十萬畝,這一年得產多少糧食啊。
只要能在一兩道推廣開,那大唐就徹底告別缺糧的危機了。
只要能解決歷朝歷代都能碰見的這個缺糧的危機,那他們這些人一定會名留青史,並且還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百姓們,以及後世的百姓們也會對他們感恩戴德,並且將他們高高的供起來。
一瞬間,任瑰的目光都變得熱切了起來。
馮智戴覺得任瑰熱切的目光有點嚇人,忍不住給任瑰潑起了涼水,“任公啊,嶺南和林邑雖然有一年兩熟,一年三熟的稻米。
可這種稻米能不能在其他地方生長,誰也不知道。
即便是能在其他地方生長,也未必能做到一年兩熟,一年三熟。
所以您還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說完這話,馮智戴意識到這番話有點跟李元吉唱反調的意思,於是乎又趕忙向李元吉躬身道:“殿下也知道,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的道理,所以這件事成與不成,還是得試試再做定奪。”
李元吉沒急着說話。
任瑰目光依舊熱切的道:“不礙事,不礙事的,只要將嶺南和林邑種滿了就好。”
馮智戴心裡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心也跟着狂跳了起來。
嶺南可是他們家的自留地,一旦被朝廷盯上,那還有他們傢什麼事啊。
林邑可是藩屬,大唐怎麼跑到人家的地頭上去種地啊?!
當然了,對最後一個問題,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說。
林邑是藩屬,大唐是不好跑到人家的地頭去種地,但只要將大軍派過去,將人家的地頭變成自己的地頭上就好了。
他很清楚,在這種關係到糧食的大事上,大唐是不會跟林邑講道理的。
林邑要是夠乖,大唐還能捏着鼻子奴役一下他們,林邑要是不夠乖,大唐肯定會選擇清場,然後在林邑的各個地方塞滿自家的百姓。
反正,屠城滅國,甚至消滅一個族羣這種事情,大唐做起來是一點兒負罪感也沒有,甚至還會覺得無比的光榮。
畢竟,身爲一個霸主國,最講究的就是我高興就好了,至於其他人高不高興,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個霸主還要討你高興,還要顧及你的感受,那我算什麼霸主?!
林邑的死活,他不在乎,可嶺南的存留他卻很在乎。
他可不希望他們馮氏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自留地,被朝廷輕而易舉的給拿走,所以他再次潑起了任瑰冷水。
“任公,嶺南和林邑雖然得天獨厚,種出的稻米能做到一年兩熟,一年三熟,可嶺南和林邑皆被窮山惡水所環繞,有無數的毒蟲和瘴氣,除了當地的土人,以及已經適應了當地的毒蟲和瘴氣的漢人以外,其他人根本沒辦法在其中生存。
所以朝廷想在嶺南大肆的推廣稻米,在林邑大肆的種稻,還得先克服當地的窮山惡水,以及毒蟲和瘴氣才行。”
西南在歷史上之所以遲遲得不到開發,除了因爲當地有百越匯聚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當地有無數的毒蟲和瘴氣,再加上道路難行,生存十分困難,所以在克服不了這些問題的情況下,根本沒辦法去開發西南。
所以西南一直到南宋的時候才被慢慢的開發起來,一直到了清朝的時候才被徹底的開發了出來。
所以大唐要想在西南種稻,確實得解決這些問題。
馮智戴雖然存着私心,但他所說的問題,也確實沒有錯。
“那就讓當地的土人幫我們種,我們只需要每個半載派人去收一次糧即可。”
任瑰並沒有被馮智戴的這一盆涼水叫的打消在嶺南和林邑種地的念頭。
既然大唐的百姓們不適合去嶺南和林邑種地,那就讓當地的人幫忙種好了。
馮智戴苦着臉道:“當地的土人自由爛漫,別說是讓他們種地了,您讓他們下山他們都不一定願意。”
任瑰毫不猶豫的擺擺手道:“沒關係,刀架在脖子上,他們就願意了。”
這話就有點不負責任了。
但任瑰明顯沒有任何負罪感。
相信大唐的其他文武大臣確認了嶺南和林邑確實能幫大唐種出很多糧食以後,也會贊同任瑰的做法,並且也不會有任何負罪感。
在大唐人眼裡,天生萬物是用來滋養人的,人分萬邦是用來滋養大唐的。
如果有哪個藩屬不認可這種說法,那大唐的兵馬會讓他們認可。
畢竟,大唐兵強馬壯,但又窮的發癲,做小弟的手裡有錢,不曉得接濟大哥,那就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