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嗎?
有!
而且感觸多了!
李元吉不說還好,李元吉一說,李淵瞬間感覺到了有無數的感觸涌上心頭。
最大的感觸就是‘我李淵真是厲害’。
畢竟,大唐能有今日欣欣向榮的一面,長安能有今日繁榮昌盛的景象,絕大多數都是他治理的成果。
雖然他也沒幹啥,只是在宮裡吃喝玩樂,調劑一下人際關係,處理一下兒子們之間的矛盾,關心關心前方的戰事,事情都是兒子們和臣子們做的。
但作爲大唐的領導人,在他在位期間,大唐的一切的成就都有他的一份功勞。
所以事情即便是不是他做的,他也能理直氣壯的將所有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在心裡誇一句自己很厲害。
但明面上他必須謙遜,因爲這是自古傳承下來的美德。
“感觸,什麼感觸,我待在兩儀殿內哪兒也去不了,什麼也看不到,能有什麼感觸。”
李淵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誇張的說道。
看着就像是心裡一點兒感觸也沒有似的,只不過他那漸漸勾起的嘴角,出賣了他的內心。
蕭氏和裴寂都看出了李淵內心的高興,想趁機吹捧一把,卻被李元吉給搶了先,“父親沒有任何感觸,孩兒卻感觸良多啊。”
李淵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了,急忙催促道:“仔細說說!”
李元吉誇讚道:“孩兒覺得,這都是父親治理的成果。若無父親,長安絕無今日,若無父親,長安城內外的百姓絕對做不到安居樂業,若無父親,大唐各地絕對不會有這滾滾的麥浪。”
李淵高興的牙花子都出來了,嘴上卻嫌棄的道:“你小子以前挺老實的,現在怎麼學會阿諛奉承了?我自己做過什麼,我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也沒做過什麼。”
李淵這是喘上了。
李元吉笑着,沒有再繼續吹捧。
因爲不需要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已經不需要他再開口了。
“元吉說的都是事實,你又何必自謙呢?當年你表弟要是有你萬分之一,也不至於將家業葬送的乾乾淨淨。”
這話是蕭氏說的。
也只有蕭氏有資格直呼雍王殿下的姓名,也只有蕭氏有資格稱楊廣一聲‘你表弟’,而不是敬稱一聲‘煬帝’。
畢竟,她在前隋的時候是皇后,也是君。
不需要對楊廣頂禮膜拜,直呼陛下。
李淵被蕭氏這話逗的哈哈大笑,擠眉弄眼的道:“他要不敗家,我又怎麼能撿便宜呢?他要不敗家,我又怎麼可能能得到你呢?”
蕭氏被李淵這話撩的兩頰通紅,嬌羞的推搡了李淵一下。
就差來一句‘你怎麼可以這麼壞呢’。
李元吉敢肯定,蕭氏的嬌羞一定是裝的。
就李淵這點不知羞的情話,還不至於將一個被很多人撩過,聽過很多情話的熟婦撩的嬌羞不已的。
想必李淵自己心裡也清楚。
不過,他似乎就吃這一套,笑的更開心了。
裴寂順勢吹捧了一句,“蕭貴人說的在理,主上您爲天下百姓所作的一切,如今已經擺在了所有人面前,就算是您再謙遜,也改變不了事實。”
裴寂在這裡稱蕭氏爲蕭貴人,可不是說蕭氏已經獲封了貴人的身份。
大唐的嬪妃等級當中,也沒有貴人這個登基。
裴寂之所以這麼稱呼蕭氏,是因爲蕭氏身份特殊,曾經是真正的貴人。
即便是如今落魄了,也掩蓋不了她曾經是貴人的事實。
所以理當敬稱。
李淵被裴寂這話逗的更開心了,張嘴就要賞點什麼,只是看到兒子那張笑吟吟的臉以後才意識到,如今他已經將權柄交出去了,他又沒有奪回權柄的打算,更不希望兒子們之間再起波瀾,所以不好越過兒子,給人什麼厚賞。
這會影響兒子的威信的。
所以只能看着兒子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居然聯合蕭美人和裴監一起吹捧我,是不是有事求我?”
原本沒有,現在有了!
李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不趁機要點好處,那不是讓李淵白開口了。
李淵是什麼?
九五至尊啊!
豈能讓李淵傷了面子?
“求倒是沒什麼可求的,不過父親要是高興的話,看着賞點什麼,孩兒也不會拒絕。”
李元吉笑着說。
李淵哈哈大笑着,指着李元吉對蕭氏和裴寂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個臭小子多會順竿爬?他這是怕自己開口要的少了,錯過這一次機會,所以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我。
一旦我給他的賞賜少了,他肯定會反駁。
我給的賞賜多了,他一定會盡數笑納。”
蕭氏和裴寂笑着沒說話。
父子倆沒一個他們惹得起的,父子將正常交談的時候,他們還能插差話,一旦牽扯到了利益,他們就不敢插話了。
萬一因爲他們的話,讓父子倆其中一個人利益受到了損失,被人家記恨上了,那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兩個人都是吃過虧,而且是吃過大虧的人,所以說話做事變得更謹慎了。
“這樣,以後除了內宮和西內苑以外,剩下的地方都交給你了。”
李淵略微思量了一下後,做了決定。
李淵在交出了權柄以後,手裡仍舊掌握着一些地方,比如長安城內外的各處皇家園林,以及宮裡的兩處藏庫,還有內庫。
如今李淵等於是將絕大多數的皇家園林,以及宮裡的兩處藏庫交出來了。
至於內庫,李淵明顯準備留着養老。
雖說內庫裡的藏寶很多,各種珍寶的價值也十分驚人,但李淵的花銷也大了,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要賞賜宮人,以及嬪妃和兒女們。
所以佔着內庫不叫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也沒想過將李淵最後的養老錢也要過來,皇家園林和宮裡的兩處藏庫也純粹是意外之喜,他從沒惦記過。
錢這個東西,大唐的其他人都把它當成了寶,當成了一輩子謀求的東西,賺再多、撈再多也不滿足。
但是在李元吉眼裡,它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也不值得費心費力的去謀取。
如果他喜歡錢的話,他有的是辦法弄到大唐也沒辦法消化的錢,也有的是辦法弄到錢。
所以完全沒必要去惦記李淵的那份養老錢。
這不是他自大,而是事實。
在他掌握了大唐的權柄,能調動大唐所有軍隊以後,錢對他來說就徹底不是問題了。
無論是藉助國家機器去撈錢,還是藉助軍隊出去劫掠,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幫他弄到很多錢。
依照大唐軍隊在這個時代的強橫程度,這個時代所有地方的所有錢,都可以任大唐取允。
所以一味的去撈錢已經沒有意義了。
如何讓大唐積累出真正的財富,如何讓大唐消化來自西面八方的錢,纔是他該做的事情。
“往後祭祖,也由你代替我去吧。”
李淵在交出了皇家園林和宮中左右藏庫以後,又給了新的賞賜。
此話一出,蕭氏和裴寂皆一臉驚容。
看似很尋常的一句話,背後所隱藏的信息卻相當龐大。
李淵是什麼人?
李氏的族長。
他在祭祖的時候擔任的可是主祭的角色。
如今李淵將主祭的角色交給了李元吉,這說明什麼?
說明李淵也將李氏的族長之位交給李元吉了。
以後李氏上下就得以李元吉爲尊了,李元吉也有資格對李氏上下喊打喊殺了。
即使李元吉以後不繼承大唐的皇位,大唐的新皇在祭祖的時候也得站在李元吉背後,在祖廟裡見了面,也得恭恭敬敬的施禮,喊一聲家主。
李淵這等於是將除了皇帝名號以外,自己所擁有的權柄全部交給李元吉了。
李元吉以後掌控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帝王權柄,不摻雜任何水分了。
跟真正的帝王就差一個名頭了。
這對李元吉而言,絕對是一樁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可李元吉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如果想當皇帝、要當皇帝的話,這件事確實對他好的沒得說。
可他不想當皇帝,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麻煩。
因爲他擁有了帝王所有的權柄以後,即便是他不想當皇帝,朝野上下的文武也會有所動作的。
跟黃袍加身相比,他這就等於是錦上添花。
朝野上下的文武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都知道該怎麼做。
“父親,恕孩兒不能從命……”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李淵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蕭氏和裴寂一臉的驚愕。
夭壽了!
他們看到真神仙了!
這個世上,給個皇帝也不做的人,他們是第一次見到,比看見神仙還稀奇。
“爲……爲何?”
李淵在愣愣的看了李元吉半天以後,心中極不平靜的問。
李元吉緩緩起身,拱手道:“孩兒此次前來,是爲了向父親解釋孩兒陷入沉思的事情的,不是來向父親奪權的,所以父親所賜,孩兒不敢接納。
既然父親不怪罪孩兒,那孩兒就先告辭了。”
說着,李元吉又拱了拱手,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兩儀殿。
李淵愣愣的目送着李元吉的背影消失,良久以後,失魂落魄的對蕭氏和裴寂喃喃道:“看見了沒,看見了沒,我李氏出聖人了!”
給個皇帝也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