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並且敢去做,嗌,就能達成目的。
完全不講道理。
真的就是隻要膽子大,匈奴人排着隊的放清明假。
什麼一隻鞋、兩隻鞋的,似乎生下來就是被他砍的。
李靖雖說跟王翦、韓信不一樣,也沒有霍去病那麼不講道理,但是他敢說這話,只要朝廷能滿足他的條件,那他百分之九十九就能贏。
剩下的那百分之一,那是天意。
天意要是不讓你贏的話,你是真沒脾氣。
縱然你兵再多、將再廣,敵人被你逼迫的再狼狽,人家給你颳大風、下大雨、再扔一點隕石,你是說什麼都贏不了。
不過,現如今的天意在大唐。
所以這百分之一可以忽略不計。
“只要十萬?”
陳叔達一臉驚訝。
他原以爲李靖一開口就是二十萬、三十萬的,沒想到只要十萬。
畢竟,突厥人南下的時候動不動就二十萬、三十萬的,猛然來個十萬,一點兒也不勢均力敵,他不僅不習慣,還覺得人是不是太少,會不會不是人家對手。
李靖不知道陳叔達的心思,還以爲陳叔達覺得他要多了,當即又咬着牙道:“八萬也行,不過得給我五千精騎!”
反正步兵都是打輔助,弓弩手都是守好基本盤,遊騎兵充任哨騎,九萬和七萬沒什麼差別。
只要把突厥的所有情況摸清楚了,他們看戲就行,我帶五千人上去莽。
陳叔達由驚轉愕,咋還越來越少了呢,你這麼說我很慌啊。
原本想答應來着,現在都不敢答應了。
“實在不行……七萬也可以!”
李靖見陳叔達錯愕的盯着自己不說話,咬咬牙又開始降價。
陳叔達趕忙道:“夠了夠了……”
接着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道:“十萬就十萬,只要你能擊潰頡利,救回那些百姓,我就支持你!”
陳叔達不敢再讓李靖說下去了,他生怕李靖降着降着給他來個一萬也行。
那他真就要慌了。
至於說是讓李靖擊潰頡利,沒說讓李靖消滅頡利,也是對李靖一舉蕩平突厥不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突厥再怎麼說曾經也是叱詫風雲的霸主,即便是現在落魄了,那也有三兩肉,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而且突厥地勢平坦、地域遼闊、馬匹又非常多,頡利不跟李靖交戰,只是一個勁的在草原上溜着李靖玩,李靖一時半刻也拿人家沒脾氣。
所以他不奢望李靖能一舉蕩平突厥,只希望李靖能把那三十萬百姓救回來就好。
如今大唐缺人都快缺瘋了,即便是人口暴漲到了三百萬戶,又從突厥購買回來了很多俘虜,依然缺人。
而且這個缺口非常的大。
如果有機會能爲大唐一口氣增添三十萬人,那完全可以搏一搏。
他之所以會答應支持李靖去征討突厥,就是惦記上了李靖口中的這三十萬人,而不是真的想支持李靖去滅了突厥。
不過,他能做的也僅僅是支持而已。
他做不了決定。
三省的其他人,乃至大唐上下絕大多數人都做不了,甚至大唐的皇帝李淵都差那麼一點,這個決定只能由李元吉來做。
之所以說大唐的皇帝李淵還差那麼一點,是因爲李淵現在站出來說要發動一場十萬人規模的大戰,不一定管用,因爲十二衛的兵馬,乃至天下各個總管府未必會聽他的。
畢竟,李元吉雖然沒有大面積的替換他任命的那些十二衛大將軍,但卻將十二衛中的基礎軍官全換上了自己的人。
天下各個總管府的總管,也是李元吉任命的,大部分也是李元吉的心腹,而他任命的那些大都督、都督,如今只有名義上的統兵權,但實際上一個兵馬也指揮不了。
所以他說話未必好使,但李元吉說話絕對好使。
李元吉得了便宜,不僅沒有亮出真面目,反而賣起了乖,“我說陳愛卿啊,我是讓你勸李靖,不是讓你鼓動李靖!”
陳叔達也意識到自己屁股似乎有點坐歪了,不過他絲毫不慌,反而泰然自若的道:“殿下,突厥尚有三十萬我大唐的百姓在受苦,臣不能視若無睹。
如果能救回那些百姓,別說發兵十萬了,就算是三十萬、四十萬、五十萬也值得!”
陳叔達這話說的大義凌然,口氣也非常大。
三十萬、四十萬、五十萬張口就來,就像是發兵不要錢似的。
這些兵大唐現在倒是發的起,問題是能不能養得起,能不能供應這麼一支大軍在外面征戰卻是問題。
畢竟,那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諸葛亮造出來的木牛流馬,是需要吃糧食、需要消耗兵甲、需要配備牛馬騾驢的。
人吃馬嚼一天下來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糧食最少最少得上萬石,草料也得數萬擔。
而數量越龐大的隊伍行軍速度越慢,一千人從長安到突厥可能就是半個月,數萬人可能就得兩個月,數十萬人自然更長,消耗的糧食自然更多。
大唐如今的存糧雖然不少,可也經不起這麼糟蹋。
打一個半殘的突厥而已,李靖和李世𪟝都出馬了,謝叔方、李君羨、侯君集等人跟隨,薛萬均、薛萬徹、闞棱等人還預備着呢,更別提還有劉弘基、黃君漢、屈突通這些老將們摩拳擦掌的。
哪用的了那麼多兵馬。
李靖說十萬,那麼十萬足以。
“十萬人出征,十數萬民夫相隨,還有數萬騾馬跟着,每天人吃馬嚼得不少糧食和草料,你捨得出?”
李元吉略帶調侃的盯着陳叔達問。
陳叔達覺得李元吉對自己有誤會,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很想來一句‘臣就算是去要飯也會及時供應上大軍所需的糧草’,但是話到了嘴邊了,又不敢說出口,只能鬱悶的道:“二三十萬人所需的糧草而已,僅長安一處糧倉就足以。
洛陽、棣州、揚州的糧食都不用動。”
李元吉幽幽的道:“蕭愛卿和任愛卿恐怕就不這麼想了,尤其是任愛卿,他現在盯這些糧食可盯的緊。”
蕭瑀、陳叔達、任瑰三人中,如今最摳的不是蕭瑀和陳叔達,而是任瑰。
蕭瑀和陳叔達是大戶出身,如今眼界又高了,真的不會爲了點糧食斤斤計較。
任瑰的出身也高,眼界也高了,但卻變得越摳了。
五千石以上的糧食出入,他都會親自跑到民部去過問,問明緣由。
如果說有人沒給他打招呼,私自批覆了五千石以上的糧食給地方上,或者給某個衙門,他能親自追到人家面前去,指着人家鼻子質問。
蕭瑀和陳叔達在文臣當中的威望很高,地位也高,但是在武臣當中就那樣。
任瑰就不一樣,他是真真正正領過兵,打過打勝仗的,還先後參與過大唐多場統一戰爭的戰事,並且被大唐選拔、舉薦了不少文臣猛將,還培育出了四位在歷史上留名的名將。
所以人家是文也敢罵,武也敢罵,還沒幾個人敢招惹人家,或者頂嘴。
畢竟,文人家已經站到了文臣的頂點,朝中的文臣中除了蕭瑀和陳叔達,其他的都不如人家,人家有資格批評所有的文臣。
武人家憑藉着軍功奪取了公爵,榮獲的戰功不比很多武臣少,又是掌權者近臣,雍王府心腹。
如今雍王府一脈又正威風。
武臣當中也沒幾個敢觸人家的眉頭。
所以人家兇起來,文武當中都沒幾個敢頂嘴的。
任瑰之所以這麼在意糧食,倒不是說他有什麼私心,或者真摳門,而是他時時刻刻都惦記着推廣水稻的事呢。
雖說水稻在嶽州已經全面鋪開了,也有產出了,可那些產出還不足以支撐朝廷在整個江南推廣水稻。
如今在整個江南推廣水稻的事情又因爲裴矩、馬周、王圭等人的原因提上了日程,需要拿出很多糧食去補貼。
所以他纔會把朝廷現有的糧食看的那麼緊。
目的就是希望把所有的糧食用在刀刃上,然後把剩餘的糧食都用在推廣水稻上。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現在摳一摳、苦一苦不要緊,只要能完成在整個江南推廣水稻的功業,那以後大唐剩下的日子全是甜,甜的能讓人忘記餓肚子是什麼滋味的那種甜。
雖然李元吉很想告訴他,糧食增長的快了,人口也會跟着暴增,糧食是永遠也沒有夠的時候的。
但看他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一副不做成這件事就誓不罷休的樣子,這番話也就沒辦法說出口了。
“任公那邊我去說!”
陳叔達咬着牙接下了去說服任瑰的任務。
李元吉磕絆都沒打,痛快的道:“那就由你去說,如果你能說服蕭愛卿和任愛卿,我就答應李靖出兵的請求。”
陳叔達點了一下頭,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太極殿。
李靖在陳叔達走後,站在原地平復了好一會兒的心情,才無奈的道:“殿下,您……”
您一會兒一個樣,一會兒一個樣,變臉都不帶避諱當事人的,合適嗎?
只不過後面的話李靖還沒說出口,李元吉就果斷搶話道:“我還不都是爲了你?要不是爲了讓你順順利利的領兵出征,我至於這麼做嗎?”
李靖一下子就被說服了。
說的也是。
不過,轉瞬李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陳公是不是說服不了任公?”
李元吉不動聲色的道:“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李靖苦笑道:“您答應陳公答應的實在是太痛快了……”
李元吉眉頭一挑。
這都被看出來了,看來以後不能留你在身邊了啊。
帝王……呸,掌權者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