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世民聊完了出征和拉攏世家豪門旁系子弟的事情,李元吉也沒有在承慶殿多待,在逗弄了一會兒在承慶殿前院玩耍的李承乾等一衆小傢伙以後,李元吉回到了武德殿。
一日無話。
翌日,內史令奉詔算出了登壇拜將的時間,說二月二是個好時候,龍擡頭,象徵着大唐這條巨龍終於要仰起頭顱,開始稱霸四方了。
所以二月二登壇拜將最好。
李元吉也覺得二月二龍擡頭的時候是個好日子,當即定下了二月二的時候,在西郊壘土成壇,登壇拜將。
消息傳出太極宮以後,整個長安城都轟動了。
所有在出徵之列的文武,都開始積極的準備了起來。
……
二月二,春風拂柳,綠意盎然。
長安城內外似乎一夜之間煥發了生機,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生機勃勃。
各處的行人身上都充滿了朝氣。
李元吉在宮裡一衆小傢伙們活力滿滿的歡鬧聲中打了柴令武一頓,這才坐上了屬於自己的王攆,趕往了城西的拜將壇。
之所以親自動手打柴令武,純粹是柴令武自找的。
這個已經快要長大成人的少年郎,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蠱惑,居然不經過父母的同意,就去修頭髮了。
還特麼在宮裡修。
這就觸及到了身爲人舅的底線了。
一頓毒打在所難免。
有人或許會說,古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辱,不是不會修頭髮嗎?
那你就錯了。
古人是不輕易的修頭髮、剃鬍須,但不代表就不會修頭髮、剃鬍須。
只要徵得了父母的同意,亦或者在特定的一些時間,就能修。
不然古人豈不是得託着一兩米長的頭髮生活,或者盤一個一兩米的頭髮堆起來的髮髻生活?
那得多累?
所以古人是可以修頭髮的,只要父母同意,正月以後隨便什麼時候修都可以。
不過,柴令武修了頭髮以後,之所以會被毒打,倒是跟沒有徵得父母同意沒啥太大的關係,純粹是他選錯了地方。
在關中一些地方的習俗中,外甥是不能在舅舅家修頭髮的。
修了就等於是在咒舅舅。
柴令武跑到宮裡修頭髮,還跑到李元吉面前晃盪,李元吉又出征在即,他這不就是在給李元吉上眼藥嗎?
李元吉不打他打誰?
不打他又如何討一個好彩頭?!
在柴令武捂着屁股垂頭喪氣的嘀咕聲中,李元吉坐着王攆到了城西的拜將壇前。
十二衛中已經確定了要出征的三衛已經在拜將壇前整裝待發。
以蕭瑀和李神通爲首的文武各站在拜將壇兩側,以李靖爲首的一衆馬上要出征的將校身披甲冑,居於正中。
李元吉在唐儉的唱贊聲中下了王攆,請李靖一同登上了拜將壇。
在走完了一應流程以後,將帥印、虎符、天子劍、令旗交給了李靖。
李靖雙手奉過了所有東西,交給了親隨捧着以後,單膝跪地道:“臣此去誓破突厥,不破突厥絕不還朝!”
這是在表明決心。
李元吉欣慰的點了一下頭,高宣,“大唐萬勝!”
一瞬間,所有將士跟着一起呼喊了起來。
大唐萬勝的呼喊聲響徹了整個城西,響徹了整個天地間。
在呼聲最爲濃烈的時候,李元吉示意李靖可以開拔了。
帥印、虎符既然已經交給了李靖,那麼李靖就是拜將壇下所有將士們的最高統帥,什麼時候開拔,什麼時候停下來安營紮寨,等等等等,都要唯李靖之命適從。
這就是大唐統帥的分量。
在掌印執符的一瞬間,對軍隊的掌控力度能達到跟帝王平齊的地步。
即便是帝王,在受印遞符以後,也會讓統帥三分。
這倒不是說怕了執掌了兵權以後的統帥,而是在給統帥增威,讓統帥能更順心的指揮麾下的兵馬。
“開拔!”
李靖在得令以後,站起身,對將士們宣告。
將士們在他的宣告聲中,隨着鼓聲、隨着號角聲、隨着令旗的揮動,快速的動了起來。
數萬人往北方而去,場面十分壯觀。
雖然沒有此前出兵去馳援蕭關,抵禦突厥人南侵的時候聲勢浩大,但也依然震撼人心。
李元吉在拜完了將以後,也沒有在城西多待,在跟蕭瑀、李神通等一衆文武寒暄了幾句以後,匆匆的返回了宮裡。
傍晚的時候,一小隊人沿着太極宮的東門,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太極宮。
出了太極宮以後,又一路向北而去。
宮裡。
正當蕭瑀、陳叔達、任瑰,以及臨時加進來的李神通商量要不要請李秀寧入宮商量監國事宜的時候,李淵出現在了太極殿。
蕭瑀、陳叔達、任瑰三人看到李淵的一瞬間,不僅眼睛瞪直了,腦袋也大了。
李神通作爲李淵的白手套、狗腿子,看到李淵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太極殿,也是一臉的錯愕。
太上……哦不,我敬愛的皇帝陛下啊,您這是要鬧哪樣啊?!
雍王殿下剛走,龍椅還沒涼呢,您就迫不及待的跑出來了,您這是想復辟嗎?!
“元吉走了?!”
李淵一邊在太極殿內賊頭賊腦的張望,一邊假裝漫不經心的問。
蕭瑀四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淵的行爲他們怎麼看怎麼像是心虛,李淵不會真的要復辟吧?
那我們該怎麼辦?!
麻溜的投了,還是派人去給雍王殿下報信?
在互相交流了一番眼神以後,蕭瑀、任瑰、李神通三人逼着陳叔達作爲代表,出來幫他們問話。
“回聖人,雍王殿下確實已經走了,您這是?”
陳叔達不情不願的站出身,微微拱手,小心翼翼的問。
李淵哈哈一笑,變得灑脫了不少,大大方方的往殿內的龍椅上一坐,又道:“真走了?”
陳叔達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唾沫。
走是真走了,可您老人家有點不對勁啊?
任瑰見陳叔達有些靠不住,有些慫,乾脆站出來,直截了當的問,“聖人,您不是已經將朝堂交給了雍王殿下了嗎?您這是?”
言外之意,您這是想復辟?
李淵不悅的瞪起眼道:“朕將朝堂交給了元吉又怎樣?朕還是大唐的皇帝,爾等見到朕,爲何不拜?莫非爾等眼裡已經沒朕這個皇帝了?”
完了!
看樣子真要復辟啊!
任瑰快速的跟蕭瑀、陳叔達、李神通交流了一下眼神。
任瑰、蕭瑀、陳叔達三人都有些心驚肉跳,李神通則有些……激動!
任瑰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李神通身上,你也不對勁啊!
“臣弟參見皇兄!”
李神通毫無節操的直接就跪舔,別說李淵還沒說他要復辟呢。
李淵就算是說了,他的態度也不會變。
就一個字,舔!
任瑰三人見李神通跪的這麼徹底,心都涼了。
陳叔達給任瑰使了個眼色,示意任瑰趕緊去找李秀寧、李孝恭等人進來幫忙,他和蕭瑀先穩住場面。
“臣等參見聖人。”
“不知聖人此次駕臨太極殿,所爲何事?”
“……”
陳叔達和蕭瑀一前一後施禮,一起向李淵發問。
任瑰趁着這個空擋往外溜去。
但還沒走到殿門口,就被李淵給叫住了,“你給朕站住!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李淵直接無視了陳叔達和蕭瑀問話,目光死死的盯着任瑰,要任瑰給他一個交代。
李淵的話不可謂不重。
任瑰根本沒辦法再走了,只能停下身,回過頭施禮道:“臣不敢,臣只是想派人去溫一些酒,好伺候您。”
李淵呵呵一笑,目光在任瑰、陳叔達、蕭瑀三人身上環視了一圈,“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想去通風報信!”
任瑰陪着笑臉道:“雍王殿下已經離宮,這會兒估計已經出長安城了,臣就算是想去通風報信也來不及了啊。”
李淵皮笑肉不笑的道:“但你可以去找秀寧和孝恭啊!”
任瑰臉上的笑容一僵。
得,他們那點小九九都被李淵給看穿了,沒戲唱了。
“朕告訴你們,誰也別想出去通風報信,不然朕大刑伺候!”
李淵陰惻惻的威脅。
任瑰、蕭瑀、陳叔達一起躬身,一起道:“臣不敢!”
李淵冷哼了一聲道:“朕已經派人去給百官傳信了,這一旬的大朝會提前了,就設在明日。明日朕會下令由太子監國,朕居於殿後輔政。
你們現在就可以準備了。”
任瑰、蕭瑀、陳叔達三人大驚,真特麼要復辟啊?!
這是要死人的啊?!
即便是一直唯李淵馬首是瞻的李神通,聽到李淵這話以後也大驚失色。
李淵自己在李元吉走後跑出來耀武揚威那倒是無所謂,畢竟李淵如今還是大唐的皇帝,可李淵把李建成提溜出來了,那樂子就大了啊。
李元吉知道了能樂意?
到時候率領着幾十萬大軍殺回來了,誰能擋得住?!
“聖人!萬萬不可啊!”
此刻,任瑰、蕭瑀、陳叔達,乃至於李神通,也顧不上忤逆不忤逆李淵的意思了,爭先恐後的開口勸誡李淵。
您老人家找樂子可以,別拿大家的小命開玩笑啊!
“聖人,您既然已經將朝堂交給了雍王殿下,又怎麼能反覆呢?雍王殿下離京前讓臣四人輔政,恕臣難以從命!”
陳叔達不僅勸誡起了李淵,甚至選擇了跟李淵硬剛。
三龍奪嫡的事情已經出現了結果,他也吃到了最大的紅利,現在要出現反覆,要讓他把吃到的紅利吐出去,再來一次爭龍局,他說什麼也不願意。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不會願意。
畢竟,李元吉如今雖然不敢說把朝堂打造成了鐵板一塊,但也手拿把掐,李建成如今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跟李元吉爭?
李淵這個時候推李建成出來,不僅是要李建成死,也是要他們死。
他們怎麼可能陪李淵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