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雁門關待了三日,在由內而外的檢查完了雁門關的防務,確認雁門關的防務沒有任何疏漏以後,一行人踏上了前往朔方城的道路。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月。
在抵達代州邊陲的時候,蘇定方纔對阿史那必勒宣戰。
誠如李元吉猜測的那樣,阿史那必勒在拿到了大唐的招降文書的那一刻,並沒有選擇投降,而是悍然的撕毀了大唐的招降文書,並且斬殺了大唐派過去的使節。
使節一死,那大唐和阿史那必勒之間的關係就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蘇定方在得到了使節被殺的消息的那一刻,就毫不猶豫的對蘇尼失部發起了進攻,並且在出兵之前,明確的告訴所有的將士,前三場勝仗不留任何俘虜。
注意,是前三場勝仗。
也就是說打敗了不作數,唯有打贏了才作數。
而蘇定方這麼說的下場就是,第一個突入蘇尼失部,擊潰了蘇尼失部治下鐵勒同羅部的薛萬徹,將鐵勒同羅部屠戮一空。
上至五旬高齡的老者,下至尚在襁褓的嬰兒,薛萬徹是一個沒留。
不僅如此,在戰後,薛萬徹還將鐵勒同羅部所有人的屍骸壘成了一座相當龐大的京觀。
此事傳揚出來後,無論是唐人還是突厥人,皆大駭。
阿史那必勒第一時間組織了兵馬對薛萬徹進行了反撲,結果兵馬剛過鐵勒阿布思部的領地就遭到了程咬金和尉遲恭的埋伏,不僅折損了派出來的思結部兵馬,就連鐵勒阿布思部也被程咬金和尉遲恭順手端了。
程咬金和尉遲恭也學着薛萬徹的樣子,在鐵勒阿布思部的領地上壘了一座龐大的京觀。
也就是在蘇尼失部的鐵勒同羅部和鐵勒阿布思部只是這兩部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給阿史那社爾給帶走了,不然的話,這兩個部族就滅族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九姓鐵勒恐怕就要變成七姓鐵勒了。
沒錯,鐵勒同羅部和鐵勒阿布思部正是歷史上的九姓鐵勒中的兩姓。
除了他們這兩姓外,還有回統、僕固、渾、拔野古、契、骨侖屋骨思等七姓。
九姓鐵勒人部族共同組建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九姓鐵勒。
只不過如今這九個部族還分散在各地,還沒聚攏在一起,而其中的僕固部又倒向了大唐,所以以後恐怕不會有什麼九姓鐵勒了。
言歸正傳,阿史那必勒在吃了第二次大虧,並且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以後,終於學聰明瞭,沒敢組織兵馬報復程咬金和尉遲恭兩人,而是收縮了兵力,開始佔據一個個對他有利的地方,並且藉助這些地方爲據點,跟大唐打起了消耗戰。
在這個過程中,阿史那必勒還不斷的派遣出輕騎滋擾給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運送糧草的隊伍。
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再冒進,開始穩紮穩打的一步步的攻略蘇尼失部的領地。
開戰八日,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已經先後擊敗了三個蘇尼失部治下的小部族,並且將這三個部族全部屠戮一空。
除此之外,薛萬徹等人還先後殲滅了阿史那必勒派出來的五十多支輕騎隊伍。
不過,薛萬徹等人也不是沒有損失。
薛萬徹等人麾下的將士折損了近一成,蘇定方派人送給他們的輜重被劫掠、損毀了近三成。
這些損失全都是阿史那必勒派出來的輕騎隊伍造成的。
阿史那必勒派出來的輕騎隊伍那是碰到什麼毀掉什麼,碰到大唐將士的時候,只要他們的人數在大唐將士之上,就會一擁而上,在大唐將士之下,就會飛速的離開;碰到大唐的輜重隊伍的時候,押送的人數如果很多,他們就會尾隨在後面,一點一點的蠶食,最後將糧食毀的乾乾淨淨,押送的人數如果不多,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能毀掉的全毀掉。
在這種情況下,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皆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目前,蘇定方已經調整了戰略,開始派遣大軍押送輜重了。
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中也騰出了不少人手開始接應。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保住了輜重,但卻浪費了不少兵力,使得薛萬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前進的腳步變得更慢了。
“阿史那必勒帳中有高人吶!”
前往朔方城的官道上,李世民跨坐在馬背上,在看完了蘇定方派人送來的戰報以後,由衷的感慨。
李元吉策馬跟在李世民身邊,聽到李世民這話,由衷的點着頭道:“我也這麼覺得,並且我已經猜到了這個高人是誰!”
阿史那必勒所用的戰術中,除了派兵滋擾輜重隊伍、尾隨輜重隊伍外,剩下的全都是漢人才會用的戰術。
而這些戰術不可能是他父親蘇尼失教給他的,因爲蘇尼失本人都不會這些戰術,不然的話,在綏州、延州,以及慶州戰場上也不會被打的那麼慘,更不會在跟頡利爭鋒的時候,屢屢處在下風,還需要大唐派人過去做指導。
所以必然是一個漢人在給阿史那必勒做參謀。
“是誰?!”
李世民聽到李元吉已經猜到了阿史那必勒背後的高人是誰了,趕忙追問。
李元吉板起臉冷哼道:“難道你沒發現我們在征討頡利的過程中,頡利手底下少了一個人嗎?”
李世民一愣。
李元吉接着道:“準確的說是一羣人!”
李世民這下反應過來了,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道:“你是說前隋逃往突厥的那些舊臣?”
李元吉點頭道:“不錯!”
前隋逃往突厥的人一直依附在頡利帳下,並且還在義成的支持下,以楊政道爲首組織了一支漢突混雜的雜牌軍。
可在大唐征討頡利的過程中,以楊政道爲首的這一支雜牌軍只是在最初期的時候晃盪了一下,在頡利兵敗陰山,並且丟下涉谷、哥舒翰、僕固部大酋逃了以後,這一支雜牌軍就不見蹤影了,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露頭。
李靖、李世𪟝、侯君集、謝叔方等人在征討頡利麾下其他部族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
夷男、黃頭等人配合着李靖和阿史那思摩一起圍攻頡利、欲谷、阿史那社爾的時候,也沒說過見過楊政道領着他手底下的雜牌軍逃往了西突厥。
所以,這支雜牌軍必然是在頡利、樑師都相繼敗亡之際,逃往了蘇尼失部,加入到了阿史那必勒的帳下。
畢竟,楊政道的這支雜牌軍在突厥算不上什麼大勢力,甚至都可以說不入流,並且他們還是無根的浮萍、無源的流水,他們僅憑自己是沒辦法在草原上立足的,他們必須找一個大勢力依附。
在頡利敗亡、樑師都也敗亡了,他們又沒逃往西突厥的情況下,他們能依附的只有蘇尼失部。
“所以阿史那必勒背後的高人是楊政道?!”
李世民眉頭一瞬間皺的更緊了,提到楊政道名字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楊政道一個漢人,幫着異族人欺負漢人,簡直就是族奸、國賊,任何一個漢人知道了他的行徑以後,都會咬牙切齒。
李元吉點着頭道:“八九不離十……”
李世民咬着牙,惡狠狠的道:“這個惡賊真該死!”
李元吉很想跟着罵一句,可話到了嘴邊卻沒有罵出口,而是長嘆了一聲,滿臉苦澀的道:“說起來,這裡面也有我的責任……”
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側過頭不解的道:“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是你慫恿楊政道去蘇尼失部的?”
李元吉搖着頭道:“那倒不是……”
李世民更加不解了,滿臉疑惑,又有些不耐煩的道:“那是什麼?”
李元吉難以啓齒的苦笑着道:“二哥難道忘了,此前我大唐曾派人去幫蘇尼失部跟頡利作戰?”
李世民一瞬間明白了,張了張嘴,神情極其精彩的道:“你是說阿史那必勒通過這件事認識到了他們突厥人的短板,重視起了我漢人,這纔有了楊政道幫他出謀劃策的事情出現?”
李元吉攤開手道:“不然呢?要知道,在李世𪟝等人去突厥之前,突厥可從沒有重用我漢人的例子。頡利即便是給了楊政道不小的身份以及不低的地位,也沒有讓楊政道幫他出謀劃策,主導他所指揮的戰事。”
這裡說的出謀劃策,指的是戰略上的出謀劃策,而不是戰術上的。
在戰術上,頡利偶爾還是會聽一聽楊政道的建議,並且採納楊政道的建議。
但是在大方向上,頡利從不上楊政道插手,更沒有采納過楊政道的任何建議,甚至連麾下的嫡系兵馬,以及其他突厥部族的兵馬,也不讓楊政道染指。
需要楊政道出力的時候,也只會派楊政道去充任個類似於參軍的角色,又或者讓楊政道帶着他手底下的那支雜牌軍上戰場。
所以說楊政道之所以能成爲阿史那必勒背後的高人,是受了大唐的影響,並不是無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