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瀋河的提問,間桐臓硯僅僅以哀嚎迴應。
他活了四百多年,當然清楚沒有利用價值之後的結果,不迴應還有苟且偷生的可能。
“什麼?”瀋河裝模作樣的停頓了一下,“哦,同意就好。”
原本就只是走個形式的事情,被人用來威脅就不值得了。
“等等——”間桐臓硯大聲的哀嚎,“求求你.......”
永生是他一切的執着。
即便他已經忘記了最初追求永生的意義。
但當死亡真的抵達的時候,那種巨大的恐懼近乎要將他完全吞噬。
瀋河卻已經不準備留着他繼續污染空氣。
手中燃燒起火焰。
只有一秒不到的時間,這隻狡猾、殘忍,甚至爲了生存而拋棄了人類之身的蟲子,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死掉了。
然而瀋河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
無論爲惡者得到怎麼樣的懲戒,都無法彌補受害者所受到的傷害。
“那麼,櫻。”瀋河蹲下去,望着櫻的面龐,“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就是沈櫻了,要改口叫爸......叫父親,知道嗎?”
原本是打算讓櫻叫爸爸的,但話到嘴邊,瀋河還是有一絲絲的彆扭。
看來不單單櫻要適應。
他也要適應。
“父親。”櫻的口裡有些艱難的發出這兩個漢語,然後換成日語問道,“父親大人是華夏人嗎?”
“沒錯。”瀋河摸摸她的頭,站了起來。
他的看的出來,櫻之所以答應,更多的只是因爲求生的本能。
這個不過六歲的少女,已經懂得如何去生存。
慢慢來吧。
帶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御主。”貞德心疼的將櫻摟在懷裡,“我想要將櫻帶回去。”
“好。”瀋河點頭,“我已經通知了呱太醫生,讓賽米拉米斯也來幫忙。”
櫻的身體的確需要好好調養一下。
而且相比於笨拙的自己。
貞德這位“母親”更能夠幫助櫻適應新的環境。
城堡的大門打開,瀋河注視着貞德帶着櫻進去,直到城堡的大門關閉,他那挺直的背脊才一下子放鬆下來。
“還不如隨意一點。”一方通行撇撇嘴,“裝模作樣不累嗎?”
“我又沒當過爸。”瀋河也有些無奈。
收養一隻女兒可比養只妹妹要難多了。
妹妹只需要疼就好。
女兒的話,尤其是櫻的心性已經變成的敏感、成熟、封閉,這樣瀋河下意識的就會在意自己的形象。
也許他會是嚴父的那種類型?
“御主。”齊木楠雄的身形出現在瀋河的身邊,“剛剛救的那個人,似乎遇到了遠阪時臣,已經展開戰鬥了。”
“是嗎。”瀋河看了眼天色,“走吧,旅遊卡的時效有一整天呢,儘可能多做些事。”
已經有三十八級的齊木楠雄,差不多已經能讓人感受到一種爲所欲爲的感覺。
不單單是瞬移的範圍。
就連千里眼的觀察範圍也囊括了整個冬木市。
只要他想,就可以監控所有的御主以及從者。
比如說此時,尋找瀋河等人無果後,跑去間桐家質問的遠阪時臣,不出所料的和間桐雁夜迎面撞上。
“遠阪......時臣!殺了他!”
對於間桐雁夜而言,甚至已經無需多說什麼。
順從御主的怨念,黑騎士從虛空中咆哮而出。
“我過來的目的,並非是聖盃戰爭。”遠阪時臣舉起自己的法杖,“間桐雁夜,爲什麼間桐家會讓櫻捲進來,難道說因爲對聖盃的貪婪,你已經不顧一切了?”
他卻是誤以爲櫻被帶走的畫面,是間桐雁夜與那些人一起,爲了針對他而做出的事情。
“你竟然......還有臉質問我!?”
間桐雁夜死死的咬着牙齒,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蟲子在他的體內翻滾。
而berserker已經怒吼着衝上去。
轟!
從天而降的金光擋住了berserker的道路,金閃閃的身形緩緩出現。
“王。”遠阪時臣優雅的轉身朝着金閃閃行禮,“臣不勝感激。”
“哼。”金閃閃冷漠的視線望着遠阪時臣,“即便你只是本王的臣子,也不是隨隨便便的雜種都可以欺壓的。”
遠阪時臣再一次恭敬的彎腰。
之所以決定今晚出擊,也是抱着能夠徹底解決掉berserker的心思。
對方看起來,似乎已經和那羣神秘人結盟。
只是,必須要速戰速決。
“你不單單拋棄了身爲魔術師家族繼承人的責任,還將身爲局外人的櫻捲了進來。”遠阪時臣高舉着魔杖,洶涌的火焰霎那間徘徊在他的身邊,“無論從哪一點來看,我都只能將你誅殺。”
火焰順着魔杖揮舞的方向,聚集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帶着滾滾灼熱襲向間桐雁夜。
作爲遠阪家族的第五代當主,他在魔道上的造詣,遠不是接受了一年速成之法的間桐雁夜能比。
所以,蟲子被盡數灼燒是唯一的結果。
然而,就在火焰即將吞噬敵人時。
“到此爲止吧。”
略帶些嘆息的聲音空蕩蕩的出現。
然後是徒然閃耀着的蔚藍色光芒。
瀋河一行人瞬間出現在戰場的正中間,艾斯德斯的冰霜甚至連同遠阪時臣的火焰一同冰封。
“沈先生!”間桐雁夜露出狂喜的表情,隨後緊張的問道,“櫻呢,櫻怎麼樣了?”
“放心,她很好。”瀋河輕輕擺手,“再過幾個小時,你就能見到一個健健康康的櫻。”
“太好了,太好了!”間桐雁夜渾身都在顫抖着,然後下一個瞬間,面龐上滿是猙獰,“沈先生,還請殺了他,遠阪時臣,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另一邊的berserker和金閃閃,似乎也停止了戰鬥。
berserker的視線一直放在阿爾託莉雅的身上,而金閃閃則注視着齊木楠雄,表情上看不出他心裡在想着些什麼。
“你們,果然和間桐雁夜合作了。”
遠阪時臣收起了自己的魔杖,目光緊緊盯着瀋河。
他很輕易的就能看出,瀋河就是這些人的領導者。
心情微微下沉。
對方身邊的每一位,都擁有着堪比從者的力量,這已經不能按照常規的聖盃戰爭來看了,對方已經展露出碾壓性的實力。
“自我介紹一下。”瀋河也注視着這個揹負一切黑鍋的男人,“來自迦勒底的御主,瀋河。”
“迦勒底?”遠阪時臣一愣。
“你知道這個名字?”這回輪到瀋河吃驚了。
迦勒底的原型,雖然同樣是出自型月世界,但並非和這場聖盃戰爭來自同一條世界線。
在這裡,應該不存在這個組織。
“九幾年的時候,倫敦魔術協會邀請過我遠阪家族參與一個名叫迦勒底的研究機構。”遠阪時臣有些驚疑不定,“但在設計之初,就因爲預算問題,而放棄了整個項目計劃。”
“這樣麼......”瀋河輕輕搖頭,“我們只是繼承了那個迦勒底部分理念的組織,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櫻的繼父。”
“什麼!?”
遠阪時臣有那麼一瞬間,也無法秉持魔術師的優雅。
“就如同你所聽見的那樣。”瀋河的表情很認真,“間桐臓硯已經同意了,現在的櫻,已經住到了我的府邸上。”
“......”
“哈哈哈!”在遠阪時臣沉默的時候,間桐雁夜已經肆無忌憚,甚至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遠阪時臣你根本不配做櫻的父親,不配做葵的丈夫......”
“這......荒謬!”遠阪時臣死死的握住權杖,“櫻是要作爲間桐家魔道的繼承人,怎麼可能將她過繼給其它人,更何況你們還號稱要毀滅間桐家!”
他已經能夠大致猜得到發生了什麼。
這羣人因爲什麼事報復間桐家,隨後看中了櫻那優秀的天賦,將她強行擄掠。
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同意!
“間桐家已經不復存在了。”
瀋河只是一句話,就讓遠阪時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也沒有孩子。”瀋河望着他,“我會將櫻當成自己的女兒撫養,無論是在生活中,還是在傳承上,所以,你還會反對嗎?”
“如果......”遠阪時臣的手指關節都因爲用力而發白,“你真的能夠讓櫻繼承你家族的魔道......”
“呵呵。”瀋河輕笑了兩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遠阪時臣,我認爲,想要當個人,第一條件就是要揹負起自己的責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傢伙,是比人還不如的畜牲,對嗎?”
“理應如此!”
遠阪時臣不知道面前之人究竟想要說什麼。
但是他認可這句話。
他當然會認可,因爲這句話,就是他在原本的命運中,親口用來譴責間桐雁夜的話。
“所以——!”瀋河徒然擡高了聲音,“看看間桐雁夜的模樣!難道你真的不知曉,間桐家究竟是一個怎樣墮落骯髒的家族!親手將女兒推下地獄的你,還有臉面當着備受折磨的櫻面前,說出責任這兩個字嗎?比人還不如的畜牲,說的就是你,遠阪時臣!”
舒服了。
瀋河感覺自己就像在炎炎烈日下喝個一大口冰爽啤酒那樣。
尤其是看着遠阪時臣愕然的眼神。
說實話,在決定收養櫻之後,瀋河還真的不好怎麼處理遠阪時臣,畢竟他是櫻的親生父親,這是不得不考慮的事情。
所以——
與其殺掉他,不如讓他揹負着愧疚度過餘生。
“不,不可能的!”遠阪時臣終於緩過神來,首先就是質疑,“間桐家是御三家之一,他們的魔道傳承和遠阪家一樣歷史悠久!怎麼可能會墮落!”
“哈哈哈——!”間桐雁夜終於明白了一切,他實在忍不住的狂笑起來,指着自己臉上的疤痕,“怎麼可能會墮落?你以爲我這幅模樣是怎麼來的,你這個虛僞骯髒的傢伙,我看你怎麼面對櫻,怎麼面對葵!”
“不,這不可能的!”
遠阪時臣依舊無法相信。
或者說不敢相信。
擁有着極強的自豪感和自尊心的他,甚至無法忍受自己有着一絲一毫的瑕疵,無論是作爲魔術師,還是作爲父親。
他將櫻送出去,恰恰是源於他所擁有的那異於常人的父愛。
但如果瀋河所說的是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不如親自來看看。”瀋河一揮手,一座金碧輝煌的大門就出現在衆人的面前,緩緩打開,“櫻現在就在我的府邸上治療,怎麼樣,你敢去見她嗎?”
“......”
遠阪時臣身上已經看不出平常的冷靜。
汗水大顆大顆的從他的額頭上冒出,甚至打溼了頭髮,污染了衣衫,徹底失去了那副優雅的貴族派頭。
這是陷阱,是想將他和他的從者一網打盡的陷阱。
遠阪時臣不住的在心裡想道,但是他實在是無法承受那份對於自尊心的譴責。
“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金閃閃卻直接大步走了進去,環顧四周,看起來對面前的城堡相當滿意,“不錯,這裡今後就是我的寶物,只有這樣的住所,才能配的上本王的身份。”
“......”瀋河直接無視這隻閃閃,看了一眼遠阪時臣,也擡腳走了進去。
“遠阪時臣,你已經懦夫到都不敢承受你自己的罪行嗎?”間桐雁夜嘶啞着聲音嘲笑,“櫻的心裡,恐怕已經不知道怎麼樣怨恨你這個殘忍的父親,哈哈哈!真想看看葵拋棄你的那一天,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那樣的幸福。”
間桐雁夜對遠阪時臣最大的痛恨。
來自於對方“擁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卻蔑視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能夠看見遠阪時臣失去所有,對他而言是最暢快的復仇。
“......”遠阪時臣深吸一口氣。
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強忍着內心的恐懼,大步的踏進了這座輝煌的大門。
從接手遠阪家族開始,遠阪時臣半生都在艱難中度過,一路走來的辛酸自己默默舔乾淨,全部轉變爲自尊,正因爲如此,他不會允許自己去逃避恐懼。
而就在幾人全部進入大門內的時候。
電光伴隨着馬鳴聲。
魁梧的從者駕駛着馬車從天而降,征服王注視着面前的大門,暢快的大笑了兩聲,直接驅使着馬車朝門內衝了進去。
瀋河自然意識到征服王的出現,不單單如此,還有assassin的幾個分身,也跟着潛了進來。
動了動手指。
征服王和那幾個分身頓時被遷移到衆人的面前。
“哦哦,這個可真厲害。”
征服王發出驚歎聲,他完全沒有自己被移動過的感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未經過邀請的客人,沒有踏足這城堡的資格。”瀋河淡淡的視線掃過,“正大光明進來的征服王也就算了,偷偷摸摸潛進來的人,還是去死吧。”
近乎是話音剛剛落下,那幾個assassin的分身,就如同煙般消散。
遠阪時臣心中一緊。
他沒能在這裡感受到任何魔法結界的氣息。
但毫無疑問。
這是一個底蘊要遠遠超過遠阪家族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