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三殿下與您是親生的兄弟,爲何要這樣咄咄逼人?”初一看着傅無眠失落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別說了,是我的錯,我不夠強大護不住香兒,卻放着她爲所欲爲,沒有勸着她。事到如今也怪不得任何人,都是我的問題。如今只能先答應三哥,以後再想辦法,這件事你們往後也都不要再提,對婉婉也不要透露。將來香兒問起,你們……明白怎麼說嗎?”
“主子你……”十五還想說點什麼,初一用力拽拽他,搶話道:“我們明白!”
“行了,你們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傅無眠閉上眼擺擺手,初一和十五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身邊空無一人之後,傅無眠方纔睜開雙眼,他眼中有着深沉的失落和無奈,但是逐漸地這種失落和無奈開始產生了變化,他原本就明亮的眼眸也從毫無光彩逐漸回覆光亮。
“香兒……”傅無眠輕輕地說着,古小香的名字徘徊在他的舌尖上,就像縈繞在他的心底,“我會變強,你忍一忍,等等我……”
傅無眠自己也不知道將來跟古小香會怎樣,但是他知道,再不會有第二個女子像她這樣可以走進他的心房。
單單是爲了這一點,他也不能輕易地放棄她,或許眼下不得不放開她的手,但總有一日他會重新走到她面前,再度牽起她的手來。
傅無眠打開窗,從窗下的鴿子籠中捉出一頭鴿,拿出一張紙條寫上幾個字,裝進鴿子腿上的銀管中,將它放飛了出去。
兩日之後,前蜀王妃楚玉投毒殺人案經大理寺少卿左大人審理之後判決,楚玉犯殺人大罪,人證物證具在,判斬立決。
第三天的正午時分,依蘭縣城東面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正是在過年走親戚的時候,人們卻紛紛在此聚集起來,一個個用力伸着頭朝着木頭高臺上看着。
人潮洶涌中自然有人被擠被推,不時有地方爆發出不快的爭吵和咕噥聲,還有不斷的叫罵。周邊的各種酒樓茶樓上都坐滿了看客,甚至有不少人趁機做起生意,在人羣中游走着售賣冰糖葫蘆和各種小吃。
只有高臺南面的冷陽樓不同周邊,冷冷清清似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酒樓門口掛着過年歇業的木牌,有人被擠到門口,看見牌子高聲道:“就說讓這個馬老三不要回去過年,偏生他說什麼今年遭災沒有生意做,非得回去過年不可,這下好了,周邊這些鋪子都賺得盆滿鉢滿,看他摸着冷冷清清的荷包過大年去!”
那人剛說完,周邊就是爆起一陣鬨笑,有人笑道:“誰說不是呢!不過誰也料不到啊,堂堂王妃一朝下獄也罷了,竟然馬上就判了個斬立決,還以爲要查上個一年半載呢!”
“嘿!什麼王妃啊!人家左大人的判詞都寫出來貼在衙門公告牌上你們沒看到?那楚玉已經跟王爺他啊和離了!犯案的時候已不是王妃了,我就說吶,一個王妃怎麼會跟小女子計較,原來她已經是平民,難怪會對人家姑娘羨慕嫉妒恨啦!”
“可不是嗎!還以爲她是個好人,沒想到竟然心如蛇蠍啊!”
門外人們議論紛紛,門內一個乾瘦老頭耳朵離開了門板,摸着鬍鬚挺起腰,轉身端着菜品朝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那牌子掛出來就是給你們這些不懂行的人看的!哼!還以爲我不會做生意,我啊!生意早就做好了,人家花了五倍銀子包我們冷陽樓,悶聲賺大錢去嘍!誰還告訴你們這些癟三!”
老頭端着菜品一路上了最高的三樓,敲敲一個包房的門送了進去,將菜品放在桌上,老頭諂媚地笑道:“這位爺跟夫人慢慢用,要是不喜歡的話,隨時差人說一聲。”
說完老頭樂呵呵地離開了,有侍衛打扮的人過來看了一眼屋內,伸手關上了包房的門,卻正是傅無天身邊的雲霄。
傅無天一身飄逸的白色鑲金紋的衣袍,坐在三樓窗邊望着不遠處的高臺,懷中摟着個穿一身水藍衣衫輕紗遮臉的妙齡女子,二人的姿勢無比親暱,令人看了都會面紅。雖然說看起來有點輕佻,但是傅無天的擁抱充滿愛憐,難怪會讓那老頭直接稱呼那女子爲夫人。
他低下頭對懷中摟着的人兒道:“看見那個木頭臺子了?聽說是依蘭縣城的人們連夜搭建起來的,就是聽說了你被判了斬立決,專門搭起來好讓人們看你怎麼引頸就戮,聽說去幫工的人裡面有不少還是你送過米麪的災民。香兒,你看了心情如何啊?”
傅無天說完,伸手解開女子覆面的輕紗,露出一張如鮮桃一般白裡透紅的美麗小臉,正是眼下應當被等着處斬的古小香。
傅無天當時給她喂的藥並不會殺死她,楚曦原本想要動手將她帶走,但是被古小香用眼神制止住了。她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就不打算暴露八門的存在,楚曦雖然有些迷惑卻不能不聽從古小香的安排。
昨天夜裡審判結束之後,古小香便被人套上黑口袋帶離大牢,旋即便被送進了傅無天在凌波院的園子裡。傅無天命人給她梳洗整理,古小香知道傅無天必然已經做了交易,雖然被下了藥,事實上這數日都沒有睡着過,一直到今天傅無天將她抱上馬車運到這裡,來看她自己的處刑。
此時古小香的藥性已經稍微解開了一些,只是身子還沒有什麼力氣,只能任人擺佈,她眨了眨眼,一滴眼淚從眼角順着柔嫩的面龐落下。
傅無天看着那一滴晶瑩淚珠,忽然將脣覆在古小香臉上,將那滴眼淚舔入口中。
無法拒絕傅無天親密的舉動,古小香有氣無力地道:“你有病,傅無天……爲什麼要來看……這種事?”
“因爲今天楚玉會死。”傅無天在古小香雲鬢上印下一吻,“楚玉死了,你就不再是蜀王妃,不曾嫁給過傅無眠,不再是我的七弟妹。”
“……就爲了這個,你讓我來看殺人?”古小香皺眉看着傅無天,她現在身上能動的部分不多,皺眉也讓她耗費了不少力氣,加上說話艱難,渾身浸出一層薄薄的汗液。
“沒錯,我就是爲了這個讓你來看殺人,楚玉死了,你將來就只是我的女人,和傅無眠再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這是癡人說夢!”古小香別過臉去,但是她的頭能夠轉動的範圍也十分有限,一別臉就看到了那個高臺。光着上半身,長着胸毛的高壯劊子手站在臺子中央,腰間捆着辟邪用的紅色綢帶,手中一柄九環鬼頭大刀在陽光下閃亮到可怕的地步。
劊子手在極冷的天氣也並不穿衣,他只是迅速地走過去端起一碗烈酒,仰頭灌了下去。
“好!好得很!”臺下的人彷彿被劊子手激動,不約而同的喊起來。而臺子旁邊的衙役高喊:“肅靜肅靜,左大人來了!”
左少卿道貌岸然地走上臺來,朝衆人一拱手,隨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之後上臺的便是高陽,他的面色發黃,表情也不那麼安穩,坐下時還打了個趔趄,顯然是心神不定所至。
“看來還是有人記掛你的好處。”傅無天貼在古小香耳邊說道,溼熱的吐息讓古小香不舒服地扭了一下,但現在的她根本躲不開傅無天的襲擊,最後只好聽之任之,任憑他在自己耳朵旁說話。
“傅無天,這種東西不好看,我們回去好不好啊?”古小香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了,聲音放軟了帶着祈求的味道。
“不行。”傅無天一笑。
“逼人看這種東西,你是不是變態?”古小香發現自己的麻痹症狀似乎更好了一點,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以後就沒有楚玉了,楚玉今天會被處死,行了吧!我不想看殺人!”
她沒病,也不像樓下那些人一樣吃多撐的不行拿殺人當春節聯歡晚會看,沒電視的時代太可怕了,屁大的事情激情得跟什麼一樣。
“你確定不要看?”
“不要……”古小香果斷搖頭,“傅無天,你行行好,殺人有什麼好看的?”
“不看也可以,既然你這麼求我,那就不看好了。”傅無天終於鬆了口,扶着古小香的身子將她拉得轉過身,臉朝自己胸膛靠在懷裡。
雖然很想跟傅無天頂兩下嘴,古小香總算鬆了口氣,以方纔那個角度,她已經看到一個和她之前一樣穿着灰色囚服的女人被押上臺來。
那女子從遠處看去身材和她極爲肖似,低着頭臉看不真切,但是古代殺人必須有一個過程叫做驗明正身,想必那些人用了某種手段,讓那女子的容貌看起來跟自己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