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勒聞很得意。
向宇微微蹙眉,冷然說道,“但願你的苦心值回票價,不過你這麼愛算計,就算鐵錦臺日後能坐上那把椅子,將來也一定腰痠腿痠腎功能不全,沒準享受不了幾天就嗝屁了也不一定。”
對於胖子這樣的稱謂,牧月海有些迷惑,眼前坐着的不就是大皇子鐵錦臺?不用你這個稱謂,而是點名鐵錦臺,這又是哪裡的表達方式?
胖子始終沒有把龍族的事透露給牧月海,只說了句鐵錦臺背後有鬼,之所以玩這樣的文字遊戲,原因很簡單:這位大舅子已經快要滿頭包了,自己何必再抓把蝨子扔上去?
牧月海的神情被墨勒聞看在眼裡,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拍着桌子說,“看來這位聯邦機師並沒有對你完全坦白啊,我的劍聖大人。”
此刻牧月海的表情就像一臺讀心儀,準確的反饋出墨勒聞想要知道的答案,聯邦機師四個字一出口,牧月海臉上並沒有太多反應,墨勒聞就反應過來,他已經知道了向宇的真正身份,除了龍族這層關係。
“聯邦星際艦隊總司令的兒子,明知這人是潛入帝都的聯邦機師,光憑這條好像就足以剮去你佩劍入殿的劍聖特權喲。怎麼樣,我之前對你開出的條件依然有效,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牧月海堅定的搖頭,“沒錯,我從骨子裡說依舊是個聯邦人,可我還欠人的情,這事跟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一點關係也沒有。大殿下你想多了,只要皇帝一天不親口宣佈剝去我的稱號,我就會在御靈皇城站一天,想進乾天殿謀反,就得……”
“踩着你的屍體走過去?”墨勒聞打斷了牧月海的話,不以爲然的嗤笑了一聲,“這種話只能在書裡出現,現實裡有幾個人能做到?”
“我曾經臥病在牀多年,大殿下低估了我的毅力和決心。”
“既然這樣,那就是沒得談羅?”墨勒聞聳了聳肩,左右看了兩眼,“爲什麼就只你們幾個,奉仁居真正的主人,我們的帝國醫聖在哪?”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胖子忍不住問,儘管從墨勒聞嘴裡得到答案的機率等於零,可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來口,總比憋在心裡自己問自己好。
“財富?權力?我覺得都不是,以你現在擁有的東西,你要的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
向宇的話重新引起了墨勒聞的興趣,“噢,你居然這樣認爲的?想知道答案,跟我一起看下去不就可以啦,當然前提條件是你們先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要在這裡動手?”牧月海在這片杏林獲得新生,自然對奉仁居有一份特殊的情感,頓時就有些着惱。
墨勒聞輕輕一笑,“如果奉仁居的主人還不現身,那我也不介意滿足你的要求。”
墨勒聞話音剛落,藥庫的門打開了。
董奉仁皺着眉頭走了出來,僅剩的手上沾着鮮綠色的藥草汁,顯然被打斷了手頭的工作讓他有些不爽。
外出遊歷數年,回來後又一直不問政事躲在皇家科學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鐵錦臺顯然不在他認識的人範圍之內,不過這位董先生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直默默無語縮在一旁的那名打雜少年卻說話了。
“阿仁你繼續去做事,這裡不用你管。”
董奉仁顯然也沒想到少年竟然會這樣來上一句,一旁的向宇和牧月海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阿仁,這稱呼……也太沒大沒小了吧?
可偏偏獨臂醫聖還真就聽了他的話乖乖轉身,再次鑽進藥庫的房間,貼了閒人免進四個字的厚重鐵門哐噹一聲,當着衆人的面關上了。
怎麼回事?
當向宇無意間瞥見墨勒聞的表情,心裡如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念頭,緊接着心底就是一聲哀嚎:不是吧?
墨勒聞是除了少年之外唯一面容鎮定的人,他好像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所以端着的茶杯裡甚至沒有半點漣漪泛起,他意味深長的看着這個半大的打雜少年,眼睛再度微微眯起。
“要是我沒猜錯,你纔是真正的董奉仁吧?”
少年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半天才幽幽嘆了口氣,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阿仁的名字,我的本名,你應該聽說過。”
說着少年擡起頭來正視墨勒聞,細細長長的丹鳳眼裡原先那道屬於少年的單純目光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如山如海一般的滄桑。
眼神的驟變,讓他這句乍一聽有些故作玄虛的話視乎也沒那麼突兀了。
牧月海徹底懵了頭,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自己的師父被一個十三四的半大小子呼來喝去還沒有半點脾氣,最關鍵的是這個少年的話顯然是默認了他纔是奉仁居真正的主人。
之前還在一旁替自己洗菜淘米的小傢伙纔是自己真正的師父?如果真是這樣,那個少了只胳膊,被無數病患當做活神仙的董奉仁又是誰?
少年扭頭對牧月海歉意的一笑,“很多年前我和另一個人打了一架,那傢伙可惡,用詭計勝我,把我拘束在這具身體裡不老不死也逃不出去。你們人類心裡都有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成見,所以我才讓阿仁假扮我,這些年你始終沒察覺,我也就不好再挑明瞭。”
牧月海臉上神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半晌才擠出一句,“極情七意是你讓他教我的?可那時的小學徒明明不是你啊。”
一旁的墨勒聞輕笑了兩聲,插了句嘴,“雖然我沒親眼見到,但是我可以想象,我們的獨臂醫聖身邊永遠只有一個學徒吧,雖然長相各不相同,不過年紀卻都是一般大小。”
牧月海就算再懵,也瞬間明白了墨勒聞的暗示,喃喃自語道,“都是你,那些學徒其實都是你一個。”
少年頗爲尷尬的點頭,似乎覺得欺騙了自己唯一的徒弟有些過意不去,“我花了很多年研究這方宇宙間的藥物,雖然還是沒能解除那傢伙的詛咒,可改變容貌和聲音這些小事,的確難不倒我。”
牧月海苦笑着搖頭,“今天還真是我的幸運日,一下子知道了這麼多秘密。原來阿仁只是阿仁,你這個連真正面目都沒見過的纔是師父。”
少年搖頭,“阿仁跟着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雖然劍道遠勝於他,可說到處世爲人,你可差他很多。”
墨勒聞在一旁連連拍手點頭,“嗯,如果說分揀草藥和研磨藥丸也算是功勞的話,那他可以算是半個醫聖。”
這回連胖子都覺得墨勒聞的諷刺實在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搞了半天所謂醫聖要花時間親自調配藥草,只不過是替身在做打雜的事罷了。
向宇和牧月海無話可說,卻不代表這少年會賣墨勒聞的帳。
他斜斜瞟了墨勒聞一眼,冷然哼道,“你在帝國要玩些什麼遊戲,我不想管;你積心處慮要找八部衆,我也管不了;可你繞了這麼大一圈就是爲了逼我現出真面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低沉渾厚的話語突然間彷彿地底深淵裡巨獸的吼聲,讓整間奉仁居都爲之震動。
頃刻間,龍族八部衆的威嚴已經開始顯露鋒芒。
“雖然你現在是龍魂人軀,受到菲瑞爾三鐵則的保護,可這並不意味着我就真拿你沒辦法!”
向宇都能感受到那股噴薄而出要將一切忤逆無情碾碎的強大威壓,可首當其衝的墨勒聞卻沒有半點緊張表情,甚至恍然大悟般伸出食指在身前連點,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關竅。
“詛咒?我想起來了,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你就是八部衆裡的……”
話還沒說完,少年已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