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話音剛落,身後跟着那幾人面色頓變,有些緊張地看着簡雲楓,而簡雲楓依舊懶散地坐在牆角,一臉平靜宛若沒聽見,那中年男子眼中只是閃過一絲詫異,便笑着對簡雲楓說道:“舍妹方纔所求之事,不知先生能否算出!”
簡雲楓瞥了眼那女子,見對方正一臉希冀地看着自己,便又將目光落在那中年男子臉上,對方倉促間被點破身份居然絲毫不亂,簡雲楓心中微愕,不過他卻答道:“我算命有兩個規矩!”
那中年男子頓時奇道:“哦,還請先生告知!”
簡雲楓搖頭晃腦道:“一,將死之人不算,二,得罪過我的人不算!”說完,看了看那中年男子身後的黑臉將軍。
那女子一聽就明白了,立刻轉頭對着那黑臉將軍說道:“你,快來給人家道歉!”
那黑臉將軍一張臉頓時憋得通紅,好像從火堆裡取出來的鐵塊一般,雙眼怒瞪,盯着簡雲楓,恨不得將他一口吞將下去。
簡雲楓視若不見,只是擺弄着手中的一塊古舊龜背,那黑臉將軍站着一動不動,而那女子臉上卻出現一絲慍怒,拉着那中年男子的手嗔道:“大哥,你看,他居然不聽我的話!”
那中年男子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打量了簡雲楓一眼,方纔自己小妹那句話只要不是聾子便能聽出其中含義,面前這年紀輕輕,好像個癆病鬼似得散漫算命先生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這不是成心不給自己臺階下麼。
這黑臉將軍乃是江南大營裡的一員猛將,也是自己的心腹,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是卻有一身過人本領,煞是自傲,要讓他道歉比讓他一人單挑千軍萬馬都困難,當然,若是自己下令,這黑臉將軍定會照辦,可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威風何在,爲了一個區區算命先生而折辱手下大將,這不是像他這樣的人會做的。
“先生是否能換個要求!”這中年男子被自家小妹一求,語氣一軟道。
可是簡雲楓根本不吃這一套,他本就不想爲對方算命,天下紛爭,自己能避則避,對於像面前中年男子這樣身份的人更是不想有什麼瓜葛,這倒不是他迂腐,而是他師傅簡老道十多載的耳提面命,修道之人唯一目的便是得道飛仙,凡是影響自己道行或者阻礙自己修行的事就如同猛虎對於百姓一般,最是忌諱。
簡雲楓懶懶道:“不算也罷,今日我便不與他計較,你們走吧!”
那女子聞言頓急,她平時少在外面行走,哪裡見過簡雲楓這樣的一身古怪行頭,此番遇到自然不肯輕易放過,而那黑臉將軍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礙着那中年男子的臉面,他早就擡起鉢盂般粗大的拳頭將這個不長眼的算命先生狠狠砸進背後的牆裡,那中年男子終於有了一絲怒氣,不過臉色依舊緩和,看着簡雲楓道:“先生有所不知,這黑大個是我家護院,平日裡爲人正直不阿,方纔那事我等也未看清楚,孰對孰錯也不好聽信一面之詞,若是先生真要讓他道歉也不難,只要能將他打趴下,讓他喊你一聲爺爺他都願意!”
這番話說得極爲巧妙,首先並沒有拒絕簡雲楓的要求,而且將這難題又踢回給了簡雲楓,最後那一句更是給足了簡雲楓顏面,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明顯是護着那黑臉將軍,看簡雲楓那弱不禁風,臉無血色的虛弱模樣,哪裡可能是這種身經百戰的悍將對手。
那黑臉將軍一臉感激地看着那中年男子,接着又極爲挑釁地盯着簡雲楓看,雙手骨節已經捏的咯咯作響,看着架勢,只要簡雲楓敢點個頭,他就能在眨眼之間將對方打得半身不遂。
中年男子身後的那幾個修士,看着簡雲楓心中好笑,這哪裡來的不識趣的算命先生,這下搬了轉頭砸自己的腳,同意吧少不了一頓好打,不同意吧!哪裡還會有什麼臉面繼續在這裡擺攤,幾人都袖着雙手準備看這算命先生出醜。
唯有那美貌女子一臉興奮地對簡雲楓道:“先生,你就去把他打趴下,唔,嗯,這樣最好,不但能給他點顏色瞧瞧,還能給我算命……哈!”
黑臉將軍聞言不住點頭,似乎等不及地要被人打趴下了,中年男子一臉平靜地看着簡雲楓,那幾個修士臉上更是露出古怪神色。
簡雲楓搖頭輕嘆道:“唉!也罷也罷,原先還想給你存些顏面,既然如此,那隻好將你打趴下了,不過這喊爺爺倒是算了,我也生不出你這般黑的孫子,你若輸了只要給我道歉便成!”
見這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的虛弱少年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吃力地站起身子,衆人不禁瞠目結舌,懷疑他是不是腦子也病壞了,這黑臉將軍是出了名的孔武有力,號稱打遍南大營無敵手,就算是這幾個修士,若是不用上些道術恐怕也難敵他那可怕雙拳。
黑臉將軍聽完簡雲楓那句話,氣得三尸暴跳,五臟俱焚,也不待別人多說,怒喝一聲就跳將上去,迎面就是一拳對簡雲楓砸去,光是那呼呼拳風就能將簡雲楓給吹倒,若是熟人見了定會驚訝:這黑大個的功力怎麼又精深了許多。
簡雲楓此時渾身真元蕩然無存,就連多走幾步路都會喘氣,眼見那差不多有他半個腦袋大的黑拳砸來,居然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完了,這傢伙看來是嚇傻了,就連那女子也忍不住驚呼,這先生他是在幹嗎呢?
不過這一拳砸去的結果卻出人意料,簡雲楓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捏着一張黃色道符,往自己胸口一貼,只見他渾身金光一閃,那黑臉將軍頓時發出一聲驚天慘呼,身形急退,揉着自己腫得發紫的拳頭,滿頭冷汗,齜牙咧嘴在原地跳腳,看他那慘不忍睹的拳頭,好像是被榔頭砸過一般,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動不了了。
簡雲楓咧着嘴對那黑臉將軍嘿嘿直笑,自己堂堂茅山派第二十四代掌門,天下符籙術的行家高手,出門在外怎麼可能不備些保命的東西,修爲不在,可是並不影響他畫符,一隻毛筆,一盞硃砂,一卷黃紙再加些特殊的材料就能畫出各種神奇符籙。雖然在那些個道家高手眼裡不具什麼威力,但是對付這些凡人卻綽綽有餘,方纔那一道丁甲護身符,便能讓自己的身子變得如鐵板一般堅硬,擋不住飛劍難道還擋不住一對肉拳麼。
看着輕飄飄落在地上然後自動化爲齏粉的黃符,簡雲楓心中還有些不捨,現在他畫一張符可得費些功夫了,比不上以前那樣信手而就。
中年男子一臉驚愕,身邊那女子雙眼放光,後邊的幾個修士面面相覷,不住打量着簡雲楓。
“你,還不快去道歉!”那女子想到面前這個厲害的有些離譜的算命先生馬上要給自己算命,頓時興奮地叫了起來。
那黑臉將軍臉上不滿了豆大的汗珠,死死盯着簡雲楓道:“我不服,這次不算,你方纔使詐!”
這下,那中年男子倒不再幫他了,身後的修士已經傳音給他,面前這個年輕的算命先生不是常人,方纔那張符籙雖然簡單,但乃是道門正宗上等符籙術,就連他們也畫不出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這幾個修士雖然無能,但眼光還是有的,一眼就看出簡雲楓的古怪來。
“好了,技不如人再打也是一樣,你難道想讓另一個拳頭也斷了嘛!”中年男子面色一正,對着他喝道,那黑臉將軍一驚,頓時閉口不語,他知道自己主子是不想讓自己再受傷了,他雖然口中不服,可是剛纔那一下錐心疼痛還是讓他後怕不已。
硬着頭皮上前道歉。雖然語氣極爲不誠,不過簡雲楓也不再多做計較,既然保存了自己顏面,也沒必要多惹麻煩。
他也不多說話,卻開始收拾起地上的攤子來,那中年男子不解,問道:“先生這是!”
簡雲楓頭也不回道:“你那事,恕在下無能,我算不出來!”
“可是我那手下已經給你道歉了!”
“他道歉是因爲他得罪了我,而我方纔只是說了我算命的規矩,並沒有保證能不能算出!”
那中年男子頓時愣住,先不管對方算不算命,但是面前這年輕人渾身上下都是古怪,那雙沉靜如井的眼神,至始至終都未見過一絲波動,這份鎮定和淡泊不是常人該有的。
他此時求賢若渴,尤其是那些脾氣古怪的奇人,他不知道修道人中的許多規矩,不敢胡亂出言,便將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後。
身後一個儒士打扮的中年修士立刻上前,對着簡雲楓拱手道:“在下乃五行道宗弟子水知秋,不知先生是何派弟子!”
簡雲楓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個算命的罷了,無門無派,這位先生多慮了!”
水知秋卻道:“先生勿要誑我了,方纔先生那道符籙,靈氣純正,神異非凡,若無師承,絕不可能畫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