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微微皺眉,請鬼作客,還真是一桌排場大的冥婚啊。
古書上有記載,冥婚是爲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時,老人們認爲,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爲他(她)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最後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爲夫妻,併骨合葬。
當然,有些“風水家”(古稱“堪輿”)爲了多掙幾個錢,也多竭力慫恿搞這種冥婚。冥婚多出現在貴族或富戶,貧寒之家絕不搞這種活動。
“這麼說,這個龍爺是想讓柳三的女兒爲他的兒子陪葬。可是,這冥婚是雙亡纔可,這柳三的女兒活的好好的,憑什麼陪葬?”知安說時,內心滿是掩飾不住的氣氛。
“就是說,這個龍爺讓活人給死兒子殉葬,缺不缺的?!”二胖朗聲附和道。
老頭嘆了口氣,雙眼凝視窗戶,輕吐道,“誰說不是,龍爺的兒子生前就是個病秧子,即便龍爺他有權有勢,也沒有誰家的丫頭能看上他兒子。
芊芊嘴角微撇,胸口有些積鬱,似乎很同情這個丫頭。
“那他們咋就看上了那柳三的女兒,再說了!那柳三他是幹什麼吃的,女兒都被欺負了,他就無動於衷?”二胖急的攥緊拳頭,惡狠狠道。
老頭又拿起筆,寫上婚柬,邊寫邊道,“咋看上,還不就是因爲人家長了個好臉蛋。至於柳三,也不是沒反抗過,可他哪裡反抗得過龍爺,人家可是龍頭幫的頭頭,柳三剛想反抗,當晚就被打斷了條胳膊。”
知安心裡一驚,他並不是不清楚,那柳三也是茅山的弟子,按理說,拳腳上的功夫肯定也不錯,怎麼就被折了胳膊,難道此柳三非彼柳三?
老頭又寫了一封婚柬,白紙紅字,闆闆整整的疊在一起。
二胖輕扯着知安的衣角,示意他此地非久留之地,當早些離開。
知安回了個眼神,似乎並沒有走的意思,接着回頭對老頭輕聲道,“大爺,能帶我們去見見那個柳三嗎?”
咔——
老頭手中的筆忽然被驚落,口吃也頓時變得不清晰起來,“什麼...不...不不,那柳三可接近不得,龍爺可放出話,接近柳三一家的都會被勒死,也還不夠,還要暴屍三日,最後扔到荒山野嶺喂野狗。”
老頭忽的放下筆,轉過身,“我勸你們也別去,現在那柳三家仍有龍爺的三個隨從兵,各個握着鐵疙瘩,看到生人,端槍就給斃了!”
啥?!還有沒有王法了,二胖心裡一陣發毛,看來這龍爺可是比沈爺狠毒多了。
知安不說話,眉毛擰成了圈,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樣的人,逼婚,殺人,這都是鑽了時代的空子麼,這個世道,想說話,看來也只能靠拳頭了。
“砰!”
一聲莫名的槍響忽然穿過巷子。
老頭一驚,嚴肅道,“小夥子,你們一行的還有沒有其他人啊?”
“沒,就我們三個。”知安回道。
老頭一陣迷糊,撓着腦袋,“行,你們待在屋裡,我出去看看。”
說罷,老頭繞過三人,從門框上抽出把生鏽的刀子,跟着撇開門縫,探出腦袋張望着。
砰!
老頭突然縮回腦袋,砰的一聲關緊門,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汗水從額頭劃過臉頰,低落的滿地都是。
“咋了老頭?”二胖朗聲問道,心裡卻被老頭這一連串的動作嚇得心驚。
老頭鬆了手,刀子叮噹一聲落在地上,又着實嚇得二胖一哆嗦。
“不好了...柳家巷子...要出事了...”
老頭聲音低沉,穩如泰山,有種說不出的力度。
知安皺眉,推開老頭,一腳踢開門!
“砰!”刺眼的光透過門直照進來,夾雜着點葉子,滾落進屋裡。
蕭瑟的風透着一股子淒涼,嗡嗡嗡穿行耳邊,細心的人如果能挺起鼻子嗅一嗅,就能嗅到一股子血腥味,而且還是新鮮的。
老頭驚得直打哆嗦,“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說罷,老頭叮噹一腳,把門踹的嚴嚴實實。
但知安早已經把門外的景象看了個透徹,膀大腰圓的三具屍體,面目被東西劃得面目全非,有的還被破了肚子,死相慘得很。
“怎麼回事?”知安聲音沉着有力。
撲通!
可這老頭卻沒理會知安,撲通一聲反身跪在地上,口中唸唸有詞,“老天爺!我柳刀刀年老七十,沒做過惡,這柳家巷子也是,都是貧苦出身,可沒幹什麼壞事啊,您啊!要保佑我們啊!”
葛二胖一陣鄙視,一遇到問題就求神拜佛,有個屁用!
柳芊芊忽的輕擡起袖子,擋在鼻子上。因爲不知從何時起,這屋子就忽然瀰漫起一絲惡臭,但卻只有感官靈敏的芊芊感覺得到。
“大爺,那到底怎麼回事?”
知安話音剛落,老頭柳刀刀就怵的站起身,“噓!怎麼回事?還用說嗎?!柳家巷子要大禍臨頭了!”
“大禍臨頭?”二胖擡起頭,擠眉弄眼道。
“啊!大禍臨頭!”柳刀刀用力的點了點頭,“搞冥婚,那對不起人倫啊!還不是觸犯了神靈,門口那三個漢子,是龍爺貼身的隨從,肯定是被神明給殺了,不對不對,是被降罪了!”
知安摸着下巴,自顧自的轉起腦袋,神靈...大禍臨頭...冥婚...總覺得冥冥中,有一股無形的繩索,正把這幾個詞穿在一起,似乎還得再加一個,冰溜子...那剛剛那槍聲?
砰!
還沒等知安回過神,又一聲槍響傳了出來!
“他媽的!你們一隊往前追,大強,你們一隊,給我挨家挨戶的搜,看看到底有沒有同黨!務必要給龍爺一個交待!”
二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大強?...總覺得有些耳熟。噌!幾副畫面突然從二胖的眼前閃過!
“三哥!”
噓!知安做了個噓的手勢,接着環顧周圍,仔細打量。
“大強我知道,所以那個發號施令的,肯定就是剛剛咱們幾個得罪的吳隊長。”知安輕聲道,“如果真挨家挨戶的搜,那咱們肯定逃不掉,我看了一圈,覺得這牀底下興許能藏得了一個人。”
老頭柳刀刀注視這知安,心中惴惴不安。
知安忘了柳刀刀一眼,也知道他的顧慮,接着轉口又道,“放心吧大爺,我們不會連累你的,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老頭柳刀刀聽了這話,心裡頓時踏實起來,“說...你說...什麼事。”
知安拾起那把生鏽的刀,拇指在上面來回試了試,接着又說道,“我希望您能幫我藏個人,我們三個不能都被捉。”
可這柳刀刀突然又矛盾起來,“這...能行嗎?”
“我們沒時間了,吳隊長那隊人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接近了...”知安聲音沉着冷靜,卻也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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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輕拭着眉毛,嘴角露出絲笑意,看來這小子心意已決,只要是他決定的,估計十頭馬都拉不回來,好吧好吧!回頭,我一定救你和二胖就是。
老頭心一沉,算是應了,“好吧,姑娘,你快藏起來吧!”
... ...
“等一下!”知安突然叫道,這回輪到他驚訝了,“大爺,我沒說留她啊,我的意思是把二胖留下!”
芊芊一驚,頓時臉面緋紅。柳刀刀也是,驚得眼睛瞪得老大,口角微張。葛二胖邁出的步子也緩緩收了回來,大氣都沒敢喘,霎時,特想聽聽三哥接下來要說的!
“處理人事兒,我這兄弟精明的很,留他在,我放心!”
... ...
砰!聽得出,是柳刀刀鄰居家的門被踹開了,鄰家是個帶着倆孩子的寡婦,此刻,娃娃的哭聲此起彼伏,很是揪心。
老頭一把奪過知安手裡的刀,唰的一下在胳膊上劃出了口子,“走吧!”
知安接過刀,接着一把牽起芊芊的手,奪門出去。
砰!門一腳被踹開,當兵的加上吳隊長,瞬間同時把目標定在了知安和芊芊身上。
“好啊!臭小子!殺人的肯定就是剛剛和你在一起的死胖子吧!好!站那別動!”吳隊長惡狠狠吐道,接着大步大步朝知安跨過來。
葛二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的神兒,忽然翻身擠到柳刀刀的牀底下。
柳刀刀面目微微痙攣,似乎被這麼個大男人鑽進牀底下,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 ...
二三十個當兵的,端着傢伙,一步步朝知安和芊芊圍過來。
知安握緊芊芊的手,小聲道,“別怕,二胖肯定會來救咱們。這之前,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手指頭!”
芊芊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暖哄哄的。
“吳隊長!!”柳刀刀忽然從屋子裡衝出來,手捂着流血的胳膊,“吳隊長快救命,有三個人要殺我啊!!”
柳刀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心裡算盤打的穩,剛剛那小子說了,幾個人和吳隊長有節,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放過他們幾個,乾脆就讓我柳刀刀上一齣戲。
吳隊長摸一摸八字鬍,三角眼閃出一絲猥瑣,朗聲道,“哪三個人啊?”
吳隊長剛說完,柳刀刀就突然站起來,“這兩個人,還有一個死胖子,不過,那胖子先跑了!”
“哦~”吳隊長應了一聲,剛剛確實有個身影跑了過去。不過算了,不管了!有這兩個人在,也算是對龍爺有個交待了!
“兄弟們!走,把這兩個殺人兇手押到龍爺府上!”
吳隊長大聲喝道,接着又把視線落在了龍爺的三個隨從身上,不由得手捂鼻子,無奈道,“還有這三哥兄弟,一併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