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超過二十騎!”側耳聽了一小會兒,拓拔燕放下心來:“應當是張柏和黃安的人。”
“什麼事情需要他們這麼急迫的星夜派人回來報信?莫不是秦國人又蠢蠢欲動了?不應該啊?”張勁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肖鏘不是正忙着娶兒媳婦,計劃着收復鄧氏一系的勢力麼?這個時候,他不會腦子來熱來找我們麻煩吧?”
拓拔燕的心中其實也正在想着這個問題,但毫無疑問的是,連夜派人回到跑馬坪來,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張柏與黃安雖然現在已經沉淪,但兩人自身的各項素質,還是頂呱呱的,比一般人要強出很多。他們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能讓這兩人不顧一切的連夜派出馬隊過來,不用說,出大事情了。
拓拔燕皺着眉頭,想着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可能性。
馬蹄聲在火光照亮的邊緣放緩了速度,慢慢的向前移動到光明之中,當頭一人,舉着一面旗子,大聲叫道:“跑馬坪的弟兄,我們是金山寨的,奉命回主營求見拓拔將軍。”
十餘騎人馬,勒馬停在了離城十餘步的地方。
“是張柏的親衛。”拓拔燕認出了其中幾人,揮了揮手,“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被帶上城牆的親衛頭目一眼看到拓拔燕,不由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時間這麼晚了,拓拔燕居然還全副武裝的在城牆之上。
“拓拔將軍,您怎麼在這兒?”他脫口而出地問道。
“是于謙啊!”拓拔眼掃了他一眼,“這幾天本將一直帶人進行山地戰的練習,順便打了一些野物回來,今天跑馬坪的弟兄們歡聚一堂,大家在喝酒吃肉,我這個當老大的,自然便要上城牆來坐鎮,讓大家能吃得好,喝得痛快。張黃二位將軍,一向可還好?”
被叫做于謙的親衛頭領看到拓拔燕平和的模樣,一時之間不由有些感慨,比起自家的兩位將軍,拓拔將軍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吧!打仗一套一套的,關鍵是對手下弟兄們那是沒得說,像自己這一部,明顯不受上頭待見,但拓拔將軍卻沒有對他們另眼相待,該給的,那是一點也沒有少。要是換一個喜歡揣摸上意的人,只怕他們金山寨的人日子就不好過了。
“多謝將軍關心,金山賽的弟兄們託將軍的福,一切都還好。”于謙恭身道。
“嗯,那就好,你怎麼星夜奔到這裡來了,出了什麼事情,秦人來找麻煩了?”掃了一眼遠處被張勁帶着士兵隔絕的一衆士兵,拓拔燕一眼便看到其中一個穿着百姓服飾的人。
于謙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將軍,的確是有大事。張黃兩位將軍認爲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立即讓小人帶着那傢伙來跑馬坪,向將軍稟報。”
“能有什麼緊急事?莫不是肖鏘過不下去了準備向我們投降?”拓拔燕打趣兒地看着于謙。肖鏘現在擁兵十萬,正是志得意滿,躊躇滿志,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怎麼可能向齊人投降。
“將軍說笑了,肖鏘自然不會向我們投降,但您說的倒也差不離,的確有人準備向我們大齊投獻虎牢關!”于謙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幾乎像蚊子在嗡嗡叫。
但聽在拓拔燕的耳中,卻是霹靂一般,他霍地擡頭,眼光也變得分外凌厲了一些,刀子似的在於謙臉上颳了一遍,緩緩的轉向遠處的那個人。
“將軍明見,正是那個傢伙。”于謙道:“具體的情況小人也不知道,張黃兩位將軍也所知不多,這人咬定要見到了主事兒的人才肯說。”
“他算個什麼東西?說什麼就是什麼?張柏和黃安豬油腦子蒙了心麼?向我們投獻虎牢關?肖鏘又不是一頭豬。”拓拔燕冷然道。“這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騙子?”
“將軍,他說他是鄧氏的人。”于謙道。
拓拔燕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比絕大多數的人知道的更多,如果真是鄧氏的人,那還真有可能有一場大戲要上演。
他轉身走向城門樓子,“張勁,將那人帶來,你親自帶人佈置警戒,十步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他厲聲道。
“是,將軍!”遠處的張勁大聲迴應。
門轟隆一聲關上,外頭傳來士兵甲葉相撞擊的聲音和張勁低沉的喝斥聲,拓拔燕坐在那裡,冷冷地注視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傢伙。很顯然,這傢伙不是一般人,在拓拔燕似乎要殺人的目光之中,他泰然自若,臉帶微笑。
“說說吧,你帶來的消息,讓人難以置信。”拓拔燕冷笑道:“肖鏘手握虎牢關多年,眼下又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出,你們如何將虎牢關投獻給我們。嗯,你說你是鄧氏的人,據我所知,鄧氏現在好像已經是喪家之犬了,怎麼與肖鏘鬥?”
聽到拓拔燕毫不掩飾的詆譭鄧氏,來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怒之色,“拓拔將軍,鄧氏雖然今不如昔,但肖鏘亦不過昔日鄧氏麾下一條狗而已,主人雖然年老力衰了,但對付自家的一條看門狗,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嘴巴兩張皮,說話不廢力,吹牛,誰都會!”拓拔燕嗆的一聲拔出刀,手指在刀鋒之上輕輕地滑過:“不給我一個有說服力的答案,我便只好賞你一刀,因爲你浪費了老子睡覺的大好時間。”
奪的一聲,拓拔燕將鋒利的鋼刀,插在了面前的地上。
來人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對不起,拓拔將軍,這件事事關重大,我要求面見郭顯成郭大帥之後才能說。這件事情於大齊有着絕大的好處,將會對大齊一統天下有着很大的幫助,請將軍派人護送我去長安。”
拓拔燕眯起了眼睛,看了對面這個半晌,突然大笑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大齊橫斷山脈主將,拓拔燕將軍。”來人有些迷惑不解地道。
“對,我叫拓拔燕!”拓拔燕霍的站了起來:“我跟着郭將軍從明國沙陽郡抵達橫斷山脈的時候,郭將軍身邊能戰的士卒,就只有我的部隊,在這一年多裡,我們與肖鏘打了大大小小十數仗,每一仗,都是由拓拔燕打得。所以郭將軍高升之際,第一件事就是保舉我成爲橫斷山脈的大齊鎮守將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來人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我,是郭大帥放在這裡的看門神,不管你們想幹什麼,如果連我這一關都過不去,又怎麼可能見到郭大帥?你以爲郭大帥是什麼人都見得麼?”拓拔燕彎下腰來,伸指在雪亮的鋼刀之上彈了彈,鋼刀的清吟之聲伴隨着拓拔燕的大笑:“你如果再在老子面前藏頭露尾,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老子便一刀砍了你,把你的屍體扔到林子裡去喂狼。媽的,什麼東西?敢來消遣老子?”
拓拔燕憤怒地看着對方,眼中幾欲噴出火來,手執鋼刀,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瞬間似乎變了一個人。
來人與拓拔燕互視良久,終於不自覺的偏開了眼光,嘆了一口氣,這傢伙是一個蠻人呢!跟他講理,只怕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他可不想糊里糊塗的被這個殺才一刀砍了,自己死便死了,但如果不能達成小姐的整個戰略目標,那罪過可就大了。他們現在沒有時間了,只有通過拓拔燕這個捷徑才能最快的將情報送到郭顯成那裡,拓拔燕的確是郭顯成現在的頭號親信人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因爲,我們馬上就要殺了肖鏘。”
拓拔燕哧的一聲笑了起來:“肖鏘是一頭豬麼?你們想殺就能殺?想殺就殺得到?開什麼玩笑?”
“自然是能殺得到的。”來人決定不再有所隱瞞了:“殺肖鏘的日子,就定在了其子娶親的那一天,我們已經有了周密的計劃。”
看着對方篤定的神色,拓拔燕臉上的獰笑,也不知不覺的收了起來:“即便殺了肖鏘,虎牢關也還有十萬兵馬,肖鏘一死,混亂便不可避免,但我可不認爲我們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拿下虎牢關。”
“貴國現在在橫斷山脈的兵力不足,這我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們需要與郭帥見面,請郭帥大量增兵橫斷山脈。拓拔將軍,我們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佈置良久,虎牢關起碼有一半人馬,掌握在我們手中,肖鏘一死,虎牢關外一直延伸到橫斷山脈區域的所有秦軍要塞士兵,將統統被撤回,你們能毫無阻礙的直抵虎牢關下,而那個時候,虎牢關將是一座空城,你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佔領這座你們齊國數十上百年來,從來沒有拿下過的雄關,打開通往秦國的通道。”
拓拔燕慢慢地將刀插回了刀鞘,“聽起來難以置信,不過現在我倒是真有了興趣,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你如果不能解釋的話,那我還是不會相信的,那就是,你們鄧氏一系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呢?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們鄧氏已經決定向我大齊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