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內的警訊傳來之時,這幾天一直沒日沒夜守在內衛衙門居中協調的楊青當場就懵了,他千思萬慮,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楊致居然膽子大到潛入到皇宮之中去行刺皇上了。
身上浮起一層密密的雞皮疙瘩,雖然是大冷天的,但楊青的額頭之上還是馬上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當真是汗透重衣,只覺得後心都是涼嗖嗖的。直此到此,他才猛然想起了楊致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通緝犯,他是前左相的獨子,他是皇宮裡的常客,對皇宮的熟悉,只怕便像他熟悉家一樣。
兩位供奉已是直接跳了起來,便要趕回皇宮去,但短暫的驚慌過後,大楚新的內衛統領還是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能力。
“兩位大人,我們不用趕去皇宮。”他伸手攔住了兩位九級武道修爲的供奉,道。
“爲什麼?刺客在皇宮?皇上有危險怎麼辦?”一位供奉訝然道。
楊青搖頭:“二位,你們難道忘了皇帝的武道修爲嗎?”他微笑起來,“二位如果與陛下過招,誰勝誰負?”
兩位供奉搖頭:“陛下超凡入聖之姿,我等早已不是對手。”
“不錯,陛下早已是半步宗師,那楊致再厲害也不過是纔剛剛跨過九級而已,根基穩不穩暫且不說他了,就算他根基紮實又如何?他去行刺陛下,除了自取其辱還能有什麼?”楊青道。
“楊統領,去不去,這是態度。”一位顯然更世故的供奉此時也冷靜了下來,但很顯然,他想得更多。
“我們的陛下,可不是這樣的人,陛下看重的,更是辦事的效律,能力。”楊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們已經先失機了,在外頭翻天覆地,可目標卻已經潛入到了皇宮之中,此時趕去,除了讓皇讓想到我們的失職之外,還能想到什麼?更何況,此時我們趕去皇宮,也什麼都來不及了,宮裡還有好幾位供奉呢,我們腿腳再快,能跑得過他們嗎?”
這其實是楊青的失機,宮廷的兩位供奉其實不過是前來幫忙當打手的,但楊青不動聲色的便將兩位武道高手與自己綁在了一起。
“那我們呆在這裡看風景也不是事兒吧?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不是更生氣?”
“不,我們可以設想另外一種可能。”楊青道:“如果楊致從皇宮裡逃脫了呢?”
“這怎麼可能?”兩名供奉都驚訝地道:“他如果與陛下交了手,就斷然沒有脫逃的機會了。”
“我們只是設想一種可能,如果他逃脫呢?假如當真出現這種情況,此刻我們卻都在匆忙地趕往皇宮中而錯失了抓捕他的最佳時機,那隻怕皇上纔會真正龍顏大怒吧。”楊青道:“所以我們這個時候不是急急地趕往皇宮,而是在外面設下天羅地網,假如楊致當真能從皇宮之中僥倖脫逃,那我們將網布好,便能亡羊補牢。這總比現在趕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請罪強吧!”
兩位供奉對視了一眼,都是點了點頭:“楊統領,你這心思不得了啊,怪不得能接替老安成爲內衛統領,也怪不得皇上一直都誇你心思縝密,今日可是讓我等大開眼界啊!”
“兩位過獎了。”楊青微笑道:“如果楊某人當真有陛下誇獎的這麼好的話,那就不會讓楊致溜到皇宮之中了,這都是皇上的厚愛罷了。”
成功地忽悠下兩位供奉留下繼續當打手,楊青心中落下一塊大石,如果楊致當真從皇宮脫逃,一位九級高手,哪怕是受了傷的九級高手,也不是他能抵擋的,有這兩人,就確保了抓捕楊致的成功性,而如果楊致已經宮中伏誅,這兩位與他綁在一起,也可以稍稍減輕他的罪過,陛下不好意思嚴厲處理這兩位供奉,就不會過多的降罪於他了。兩位九級高手,爲皇室服務多年,陛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微笑着走回到大案之後坐下,厲聲道:“來人!”
上京城內,由內向外搜索的內衛大網,幾乎在同一時刻反轉過來,由外向內反包圍過來,而更多的城衛軍的部隊也開始集結,一條條街道的搜索過來,沉寂的上京城,驟然之間便醒了過來。
楊致靠在牆角,體內氣息如同開了鍋一般翻騰着,與閔若英交手一招,僅僅只是一招而已,他敗得乾淨利落,比起身體上所受的傷帶給他的痛,他更心痛的是自己與仇人之間的巨大的差距與鴻溝。
他認爲自己已經夠努力了,但沒有想到,閔若英比他更努力,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一個在各方面都比你都優秀的人,還要比你更努力。
半步宗師,楊致靠在牆壁上,有些絕望的思考着,自己這一輩子復仇的希望,只怕已經是極其渺芒了,就算自己以後跨進了宗師的大門那又如何?閔若英只怕早就在大門內裡,冷笑着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了,不算他身爲皇帝的龐大勢力,單是他個人的能力,就不是自己能匹敵的。
“我活着幹什麼?我活着能有什麼希望?”他有些絕望地想着。
街上響起急促的腳步之聲,那是正在將網一步步收緊的城衛軍,屋頂之上風聲颯然,那是內衛正在不停地從上方掠過。
城衛軍正在向着這條巷子奔來,這一次的搜索,那怕就是狗洞,他們也會去捅上兩槍。楊致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站直了身子,既然要死,那便大戰一場,轟轟烈烈的去死吧。
屋檐之下倒掛着的冰凌根根脫落,無聲無息的從空中落下,飛向那一隊數十人的城衛軍,慘叫之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整齊的隊伍頓時倒下了一半,楊致大吼着挺劍從牆角殺了出來。
內衛衙門,聽到最新回報的楊青興奮的站了起來,滿臉紅光地看着兩位供奉:“二位大人,他出現在了,剛剛屠殺了我們一隊城衛軍和十餘名內衛。”
兩名供奉也是大喜過望,“抓住他的蹤跡沒有?”
“他不出現便罷,既然出現了,那可就再也無法隱匿行蹤了,這裡是上京城,是我們內衛的老巢,就算打不過他,但抓住他的小尾巴還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走,抓住他!”兩名供奉迫不及待的向外掠去。
楊致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已經逃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殺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碰到的內衛高手一個比一個強,而在更外圍,更多的火光亮了起來,幾乎已經他所處的區域照得透亮,而更讓他窒息是,從遠處飛速掠來的數個身影,那明顯是實力比他還要高出一個層次的高手。
掌門師叔說得不錯,九級,不過入門而已,在上京城,九級算得了什麼?想想自己當初,不過七級巔峰而已,就自認爲整個世界都在自己腳下,當真是愚不可及,想到這裡,他忽然失笑了起來。
有些風景,只有你站到了一個更高的位置之上,纔可能看得更清楚。
將大劍從身前最後一名內衛的胸膛之中拔出來,看着這個剛剛死在自己面前的八級高手,楊致突然覺得累了,不想再戰鬥了。
他不再逃,而是拄着劍,站在了那裡。
他在等,等着那個結果他性命的人趕到他的身前。
風聲颯然,楊青與兩名供奉從天而降,落在了楊致的面前,看着血人一般的楊致,楊青的眼瞳略略收縮。
“棄劍投降吧,楊公子,不必再做無謂的抵抗了。”楊青冷然道。
楊致冷笑着舉起劍來,“楊青,是你來取我性命嗎?請,請!”
看着挺劍而立的楊致,楊青嘿然一笑,不進反而退了一步,“自有取你性命的人在。”
他退,兩名供奉卻是齊齊向前踏了一步。
“抓捕欽犯,自然不必講什麼江湖規矩。”一人道。
“快些將他拿回去,好讓陛下寬心。”另一人點頭道。
聽着兩人的話,楊致大笑起來,“想要一起上便一起上吧,哪裡來得這麼多話?當真讓人齒冷,又想當****,又想立牌坊嗎?”
饒是兩名供奉臉皮夠厚,此時也是老臉一紅,一名九級高手起了必死之心,暴發出來的能量自然不容小覷,一對一,打贏倒是沒有問題,可他們並不想在這樣的必勝的較量之中受傷,那太不值當了。
兩人嘿嘿乾笑幾聲,邁步向前。
楊致舉劍而立,屋檐之下,無數的冰棱飛舞,密密麻麻的向着二名供奉飛去。
一場殊死搏鬥剛剛拉開帷幕,鉅變卻突然發生。兩位供奉踏出去的腳步凝在了半空,單腳立於地下,樣子極其古怪,而飛在空中的那些冰棱啪的一聲碎響,驟然之間化爲了無數的雪霧,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一股凌厲的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氣息籠罩住全場,不單是兩位供奉這一瞬間受到了極大的壓迫,一邊觀戰的楊青,全身的骨頭竟然啪啪的響了起來,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在場四人,只他一個是八級巔峰,比起另外三人,遠遠不如。
楊致震驚的擡頭,看向街道邊的一幢樓房。
“還不快走。”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