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徐宏偉及原盧州的部分達官權貴在定州軍的護送下,啓程赴定州定居,雖然李清早已下令這些人只能帶走屬於自己的私產,但隨同徐宏偉而去的數十人仍然有大車數百,裝載着數之不清的財富,特別是大帥徐宏偉,一人便多達百餘車財貨,看得李清及麾下諸將都是大搖其頭。
原來的主人既去,新主人自然要去檢點一番所得,盧州府庫早已被定州軍封存,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四周警戒,看到李清等人過來,領頭一名雲麾校尉趕緊過來見禮。
“打開所有倉庫!”李清命令道。
幾十座大庫相繼敞開大門,饒是李清等人心裡早有準備,但此時也有些張口結舌,倉庫之中,堆集如山的財貨讓衆人目不暇接,被鑄成條狀的金銀每一塊都重達數十斤,整整齊齊地疊成小山狀,幾乎晃花了衆人的眼睛,這樣的倉庫便有兩個。粗粗估算,只怕價值有數萬萬兩銀子之巨。
李清嘖嘖稱奇,一些倉庫之中,碼着一摞摞的鐵箱,隨便打開一個,裡面全是珠寶首飾,其它的不用看,想必也是如此了,甚至在庫房的地面上,也隨意散落着一些珠玉。這些常人若擁有一兩件,便可以吃穿用度數年乃至更久,在這裡,卻像垃圾一般被仍在地上。
撫摸着這些珠光寶氣,李清嘆道:“空自擁用如山財富,卻不知精兵強州,將其庫藏在這裡,除了養眼,卻又能起什麼作用,定州諸人切記,財富有時是好東西,但有時卻又一文不值,他不是糧食,能讓人裹腹,也不是武器,可以讓你保護自己,使用得當,他是無上利器,使用不當,他便是一堆無用的死物,看看徐宏偉的下場吧,假如他將這些財物的一半拿出來,輕而易舉便可以練出一支強軍,我們那有這麼容易便掌控盧州,我們當以此爲戒!”
衆人一齊道:“大帥說得極是!”
李清擺擺手,道:“我們回去吧,叫人點驗,造冊,徐宏偉不能善用他們,但到了我們手裡,用處可就大了,前些日子燕南飛來信,抱怨沒有錢,使他一系列的施政之法不能順利實施,這下子便要以給他解決了,駱道明在上林裡也差大筆的銀子,如今上林裡來投的蠻族越來越多,去年慕蘭節他賺的一點錢也全搭進去了,這一回也一併給他解決了,有了這些錢,我們甚至可以修一條橫貫大草原的馳道,將室韋,草原,定州連接起來。”
田豐有些吃驚地道:“大帥,如此大興工程,錢再多也不經花啊,而且眼看着更大的戰事會接鍾而至,還是要留一些儲備吧!”
李清哈哈一笑:“田將軍,留一定的儲者那是必須的,但是這些工程也不能拉下,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方便了,我們便能將更多的東西變成錢,定州府庫經常空空如也,但老百姓卻富得很,國富不如民富,老百姓富了,我們纔是真的富,我們真要用錢的時候,纔不會缺錢。你不知道當年我們與巴雅爾大汗那一戰,我是一窮二白,但數月之間,便從民間募集了數百萬兩銀子的軍費。草原鐵騎,驃悍善戰,當年我那是打贏了他們,完全是用銀子砸敗了他們啊!”
在場衆人都是心有所悟,諾其阿卻是低下了頭,作爲當年戰事的親歷者,定州的財大氣粗讓他是見識了的,李清說得不錯,定州當年完全是生生地困死了蠻族。
說話間,衆人已是來到了徐宏偉當年的議事大廳,走進大堂,衆人都是驚歎出聲,李清的鎮西候府,在衆人看來已是很大氣堂皇了,與這裡一比,簡直就是乞丐版了。地上清一水兒的玉石磨面,合抱粗的柱子上全包着金鉑,金光閃閃,廳裡裝飾,非金即玉,置身其間,當真如身在天堂。
拍拍這些柱子,李清大笑,“徐大帥真是有錢,老田,讓得回頭將這些金鉑都給我剝下來,充作軍費了,將士們打了勝仗,咱們賞賜可不能薄了,便用這些東西來賞賜我們的士兵。”
田豐也是笑道:“大帥,那我可要趁早下手了,要不然等付知州一來,只怕我就剝不走了,他鐵定是要沒收的。”
堂內衆人都是大笑起來,李清坐到上首,回顧一人道:“寧大人!”
寧則臣神色有些尷尬地向前跨了一步,不出李清意料,徐宏偉很乾脆地將寧則臣送給了李清,也許在他看來,寧則臣如果能在李清手下得到重用的話,以後自己有什麼事兒也可以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畢竟兩人主顧一場,還是很有些煙火情分的。
“大帥!”寧則臣此時恨不得有個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徐大帥驕奢淫侈,他作爲幕僚豈能無責,聽到衆人嘲笑徐宏偉空有寶山而不知利用,他也是羞愧無地。
“前幾天我讓你統計盧州田畝一事如何了?”李清問道。
寧則臣振奮精神,從袖筒裡摸出一卷紙,道:“大帥,下官這幾日一直便在致力此事,盧州城直轄地區計有田畝二百餘萬畝,其它各縣的數據尚在統計之中,恐怕還要一些時日才能報上來。”
“那公田有多少?”李清最關心的便是這個,定州新政,最並鍵的便是土地一項。在定復並三州,李清爲什麼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三州百姓的擁護?便是李清給他們分田地,讓這些原本一窮二白的人擁有了自己的土地,農民對於自己土地的那一份感情,李清的體會是很深的,對於他們而言,有了田地,便是有了根。
“大概有一百餘萬畝!”寧則臣翻閱了一下數據,大聲道。
“什麼?你有沒有搞錯?”李清大訝,合共兩百餘畝土地,公田就佔了一半?
寧則臣道:“大帥,沒有搞錯,這些土地原本便是屬於徐大帥和盧州一些大人們的,大帥將徐大帥等人遷往定州,並且只許他們帶走浮財,這些土地便被收歸公有了,更有一些豪紳攜家眷逃亡而去,這些田地便也被充作公有。”
李清向後一靠,變色道:“盧州的土地兼本如此嚴重?難怪軍無戰意,孱弱如此?寧則臣,我授你爲盧州同知一職,在付知州未到任之前,你便負責清查全州田畝,至於有那些惡意兼併,侵奪他人田產之輩,不用客氣,同時,也要統計全州丁口,作好所有準備,一旦付知州到任,便可以從容推行新政。”
寧則臣大喜,在徐宏偉時代,他只是一個幕僚,雖然權重,但卻沒有實在的地位,而現在李清一開口,便是盧州同知一知,這在一個州之中,可是僅次於知州的二號人物了。
“多謝大帥看重,下官一定竭心盡力,爲大帥效命!”寧則臣一揖到地。
李清森森地道:“李某人提拔人才一向不拘一格,但收拾不合格的官員卻也一向是毫不手軟,寧同知,醜話先說前頭了,如果你還象以前在徐帥面前那般做事,只怕這同知也是當不了幾天的。”
寧則臣冷汗滲滲而下,“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
“那就好!”
“徐基!”李清的目光轉向另一人。
“罪將在!”一直低着頭跟在衆人之後的徐基這幾天彷彿老了十數歲,頭髮之間白髮已清晰可見,李清送走了他的家人,卻不准他離開盧州,他已作好了準備,自己在秣陵等地抵抗定州軍,想必李清是要收拾自己的,只不過看情形,自己的妻兒不會有什麼事,雖然到了定州,不免要仰人鼻息,但活着總是好的。
“你知道我爲什麼留下你麼?”李清笑問道。
徐基大步走到前面,跪倒在李清面前,“罪將不知天高地厚,數度率軍抵抗大帥大軍,自知有罪,請大帥處罰!”
李清一愕,接着大笑起來,“你起來吧,你是這樣想得嗎?哈哈哈!”
徐基愕然擡頭,難道不是這樣麼?
“你在秣陵的表現,田豐將軍其實還是很讚賞的,只不過你運氣不好,率領了一隻毫無戰力的士兵,碰上的卻又偏偏是定州軍。怎麼樣,有沒有爲我李某人效力的打算啊?”李清笑吟吟地道,他在北方只佈置了一個常勝師,數萬人的部隊,接下來都要抽走去打北方,盧州其實並沒有駐紮軍隊的打算,但盧州又不能不派駐軍隊,那麼徐基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只是軍隊素質太差,讓他也是徒呼奈何,自己只需從定州抽調一批基層軍官充實到盧州軍中,便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極大地提高盧州軍的戰力,雖說不可能去打硬仗,但安撫地方,運送糧草卻是可以勝任的,而且徐基作爲本土將領,在盧州兵中還是有一定威望的,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安撫盧州軍心。
“我,我……”徐基一時有些迷糊,張口結舌,不知作何回答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送你去定州與你妻兒團聚,如何,你自己決定吧?”李清道。
徐基猛地清醒過來,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這麼大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猶豫了,真到了定州,自己從此便是一個閒散投置人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那日子肯定難過得很,不禁是自己,只怕連自己的子孫都會受到牽連。當下重重一個頭叩下去,“多謝大帥洪恩,徐基願爲大帥效力!”
“很好!”李清猛拍了一下手掌,“那我授你爲盧州守備將軍一職,重振盧州軍威,嗯,盧州軍隊戰力太差,我會抽調一部分定州軍軍官給你充實各級指揮,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軍力,盧州軍直接對軍府負責。”
“是!”徐基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喜氣洋洋地站了起來,先前的誨氣已是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