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數月的中原戰場,在寧王世子秦開元率五萬精銳進入秦州之後,再一次拉開大戰的序幕。南軍大將胡澤軍圍攻秦州城,久不能下,藍玉夜襲獅子關,破金州,一舉殲金州守軍,大舉入侵,將秦州徹底孤立了起來,正是在這種有利的條件之下,秦開元率軍到來,準備與藍玉合兵一處,向蕭氏控制的核心區域進攻。
與胡澤全手下的都是大量的雜兵不同,藍玉與秦開元兩人率領的兵馬可都是寧王精心培育多年的精銳兵馬,不論是戰力還是士氣,都是上上之選。
“胡將軍,有什麼時候能夠拿下秦州城?”秦開元皺着眉頭,盯着屹立在他面前的秦州城,城上飄揚的蕭字大旗顯得格外刺目。
胡澤全無聲地苦笑一下,“世子,秦州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城池堅固,險峻無比,蕭遠山在秦州又經營多時,城防更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他採用了李清在定州時的城防策略,又有足夠的兵力,糧草器械的儲備極爲充足,硬打,末將實在沒有把握,兵法有云,十倍攻之,五倍圍之,現在末將便連圍城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秦開元有些不滿地道:“胡將軍,你也是老將了,秦州足足打了一年多,就只剩這一座府城了,耗費如此多的糧草輜重,卻一無所獲,父王已是很不滿了。蕭遠山在秦州損兵折將,如今只剩下這一座府城,他還能有多少人馬?兩三萬頂天了吧!蕭遠山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難不成早就知道秦州城要被圍困?他又能儲備多少糧草輜重?”
胡澤全心中一跳,腦子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似乎想起了什麼,但馬上就又被秦開元的話給打斷了,“胡將軍,你老成持重那是好的,但太過了,就變成猶豫不決了,我希望你儘早拿下秦州城。”
“可是世子……”胡澤全剛剛開口,便被秦開元打斷了,“好了,我也知道你的難處,明天我將率軍進攻張愛民部,將他驅逐,如此一來,秦州與外面的聯繫便全部中斷,他再也得不到任何外部的援助,孤城一座,胡將軍如果還遲遲不能拿下,那本世子可就要質疑胡將軍的能力了!”
看着秦開元打馬離去,胡澤全一臉的苦澀。秦州城那是哪麼好打的?不填進去數萬條人命,根本沒有可能,現在在城裡的可不是那個志大才疏的蕭天賜,而是老謀深算,久歷戰場的蕭遠山,在定州數年,這個蕭遠山對於守城戰可是駕輕就熟,快至爐火純青之境了。
艾家新遲疑地問道:“胡總管,真打啊?”
胡澤全哼哼兩聲,“小艾,世子都這麼說了,不打怎麼辦,打一打,打一打試試吧!也許真如世子所說,蕭遠山已是強弩之末了,說不定一捅就穿。”
數日之後,秦開元所統帶的五萬南軍精銳與藍山部兩面夾擊蕭氏大將張愛民所部,張愛民見識不妙,立即率軍跑路,退入岷州,至此,秦州城終於成了一座徹徹底底的孤城。秦開元與藍山兩部合二爲一,旋即侵入岷州。
就在張愛民部被迫後撤,胡澤全立即發動了對秦州的攻勢,一連三天的慘烈攻防城,將秦州城下的外圍防線全部摧垮,戰事推進到了秦州城下。
“胡總管,明天我們就可以直接攻城了!”艾家新興沖沖地指着面前高大的城池,“蕭遠山不過如是耳!”
胡澤全臉上殊無歡容,這三天的激戰,他損失了數千士兵,而戰果是僅僅推進到了城下,而且他總是直覺地認爲,對方的戰力應當不直於此,外圍防線倒似乎是對方有意在節節抵抗,節節後退,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胡澤全自己也一時想不明白,也許當初圍殲蕭天賜時,其所部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比今天自己遇到的對手要相差一個檔次,照理來說,蕭遠山的直系屬下,戰力絕不應當輸給蕭天賜纔是。
“明天,先打一仗試試!”胡澤全揚揚馬鞭,點了點城頭。
秦州城內,蕭遠山正哼着小曲,欣賞着幾個歌女邊歌邊舞,臉上殊無大軍壓境,秦州已成一座孤城的自覺。三天以來,自己一邊抵抗,一邊將外圍防線的主力一步步撤退到城裡,將士們的表現還是合格的,至少沒有引起對方的疑心。國公爺的大計劃就要收口子,自己這裡可千萬出不得半分漏子,寧王,哼哼,你想要與國公爺交手,還嫩了一點呢!
秦州城中,守軍不是秦開元估計的兩三萬,而是足足有五萬之衆,而且全都是京師左右大營的精銳,蕭遠山在等待,等着南軍深入岷州,蕭國公在那裡已爲他們準備好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蕭遠山臉上露出笑容。
“蕭大將軍,胡賊開始攻城了!”左軍將軍周同跨進門來。
蕭遠山將手裡的一枚乾果丟進嘴裡,用力嚼了幾下,站起身來,笑道:“走,咱們去看看胡澤全的攻城手段,此人可是老當益壯啊,非一般人可比!”
周同笑道:“饒他奸似鬼,這一次也得喝我們的洗腳水,卻先陪他樂樂吧!”
嘿嘿一笑,“周同,這老賊鬼得很,可別大意失荊州,讓他瞧出了破綻。”
“放心吧大將軍,都佈置妥當了!”周同道:“絕不會出漏子的!”
圍困秦州城也有半年之久了,對於攻城,胡澤全也作了充分的準備,各種遠程武器打造得極多,蒙衝車,攻城車,撞車,密密麻麻地涌向秦州城,遠處,胡澤全凝視着秦州城,心裡的不安感覺始終沒有減少。
隨着戰鼓聲聲響起,戰場上陡地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南軍擡着雲梯,在八牛弩,投石機的掩護下,蜂涌衝向城牆,而攻城車和蒙衝車也在士兵的推動中,小山般地向城牆移動。
雲梯搭上了城牆,攻城車靠了上去,蒙衝車重重地撞了上去,上百部蒙衝車同時撞上城牆,即便以秦州城的堅固,整座整牆也似乎顫抖了起來。
激戰旋即展開。攻城作戰由副將艾家新具體指揮,而胡澤全則立在中軍旗下,目不轉睛地瞪視着秦州城,似乎想要瞧出什麼花樣來。
激烈的戰鬥整整持續了半天時間,南軍攻勢雖兇,但守城的卻也是戰意高昂,艾家新使盡手段,卻也只是數度攻上城牆,便被攆了下來,連一個連足之地也沒有佔得,城上守軍實在太過於兇悍了。
“收軍吧!”胡澤全突然吩咐道,“明天再來!”
第二天,又是第一天的翻版,除了每天在秦州城下擡回上千具戰死士兵的屍體外,南軍一無所獲。
“統領,秦州城實在太難打了,我們從去年冬天挖的地道可以使用了吧,這些地道距離秦州城牆只有百多步遠了,只消一個晚上,我們便可以挖上數十條通往城內的通道,只要進了城,以我們兵力上的優勢,可穩穩拿下秦州城。”艾家新一臉的不服氣。
“今天晚上試試吧!”胡澤全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當天晚上,艾家新又遭到了重大挫折,狡滑的蕭遠山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的這一招,秦州城內,貼着城牆根,被他挖了無數筆直的豎井,自己的地道挖到這些豎井處之時,立即便遭到了致命的打擊,對方在豎進內放置了無數的易燃物品,在其上澆上毒藥,火一燒起,毒煙順着地道向外侵襲,進入地道的士兵十成中倒是死了七入成,看着一具具從地道中拖出來的屍體,艾家新的臉色猶如鍋底一般。
“休息一天,後天再攻打吧!”胡澤全吩咐道。
第四天,艾家新鼓起餘勇,再一次向秦州城發起攻擊。一連數天的激戰,城上的部隊損失也頗大,看着奮力沿着雲梯蟻附而上的南軍,蕭遠山搖着頭道:“胡澤全還真是大將之才,這些軍隊以前不過是一些造反的烏合之衆,到了他手裡不過年餘,便被他打造成了一支精兵,如果不是我們早有準備,兵力充足的話,還真有可能讓他得手。”
周同得意地道:“國公爺深謀遠慮,豈是他們這些傢伙能想到的,胡賊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在這秦州城中,藏着五萬精兵,比他的兵馬一點也不少,精銳程度更是強多了,如果我們願意,隨時可以吃掉他們!”
兩人相視而笑,但就在此時,城下忽然響起收兵的鑼聲,這一次攻城戰竟然是虎頭蛇尾,就這樣結束了,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南軍,蕭遠山猛地皺起了眉頭,“這胡老賊又想幹什麼?”
艾家新也是一肚子的不解回到胡澤全的中軍大營,一看胡澤全的臉色,不由吃了一驚,“統領,你怎麼啦?”
胡澤全臉色皺白,兩隻手都在微微發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地圖。聽到艾家新的問話,擡起頭來,似乎一瞬之間,他便老了數年一般,“小艾,不好了,我猜,我們肯定墜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之中了!”
艾家新臉色大變,“統領,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打了三天,我看了三天,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胡澤全一字一頓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