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不在定州,這讓傾城心裡有了一層淡淡的憂慮,如果清風現在還呆在定州城的話,傾城有很多的辦法收拾她,而且針對清風,她也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但她偏偏就不在了,這讓傾城有全力一拳,卻擊在空處的感覺,難受得要死。
袁方曾經警告過她,在定州,自己最要小心的就是這個女人,連袁方也忌憚的清風,不能不讓傾城憂心,她去了哪?她幹什麼去了?是碰巧離開,還有有意,如果是有意爲之,那事情就嚴重了。
但不等傾城理出一個頭緒,就被議事廳中激烈的爭論給吸引過來。爭論的原因很簡單,馮國提議值此大帥危難之極,定州應當立即組織大軍,奔赴瀋州,將曾呂二氏碾成墼粉,如果反應迅速的話,也許看到定州大兵壓境,曾呂二人必須抽調更多的兵力來抵抗定州軍,圍困大帥的軍隊必然會減少,甚至會給大帥創造突圍的良機。
這個提議得到了不少官員的響應,但更多的官員則是持反對意見的。定州的這批官員大都是李清簡拔而起,對於李清的抱負他們是很清楚的,爲了在中原佈下這些棋子,定州付出了極大的犧牲,單是爲了征服全州,定州就損失極大,不單是軍隊,還有財力,如果將大軍撤出,則先前的付出將付於流水。
而且不單單是前期投入打水漂的問題,放棄這些地方,意味着定州在日後的大戰略上處於極端被動的地位,斧頭戰略的失敗,將使洛陽勢力對定州形成直接而有效的威脅,失去了這些地方,定州將處於全面被動挨打的地位上。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馮國慷慨激昂地站在大廳中央,大聲道:“各位大人,你們都是大帥一力簡拔,從一介寒微做到今天的一方大員,現在大帥有難,難道你們考慮的就是你們自己的將來嗎?如果沒了大帥,我們定州還有什麼未來?眼下放棄這些地方,只要能救回大帥,那麼將來在大帥的帶領下,我們仍然能將失去的地方奪回來,難道大家忘了,我們是怎麼從崇縣這區區之地走到今天的麼?”馮國逼視着廳內所有的人,吼道:“你們想忘恩負義麼?你們想將大帥置於死地麼?”
大廳內一陣沉默,路一鳴若有所思,尚海波此時的思緒卻飛到了另外的地方,他還在苦苦思索着清風爲什麼失蹤?
“此議不妥!”軍帥府一名高級官員站了起來,反對道:“馮國將軍,據軍情司情報,包圍大帥的敵軍合計有呂,曾二賊近二十萬人馬,再加上反叛的白族騎兵,大帥被截斷歸路,截斷補給,大帥能支撐多長時間?而我們從全,金,並調回三大主力師,又需要多長時間?光是集結這些部隊,就算以我們定州的效率,沒有一個月也完全做不到,一個月,大帥能支持一個月麼?到時候,我們大軍集結了,出發了,但大帥那邊已經敗了,我們不但救不出大帥,連大帥苦心打造的斧頭戰略也失去了,我們將竹籃打水一場空!”
馮國森嚴的眼神掃向這名官員,“你敢詛咒大帥?”
那名官員毫不示弱,“我只是在陳述實情。”
唰地一聲,馮國拔刀出鞘,跳起來就一刀劈向那名官員,“你想陷大帥於死地,老子先劈了你!”
廳內頓時一片混亂,馮國身邊的幾人搶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大聲喊道:“將軍稍安勿躁!”
“將軍息怒!”
被抱住的馮國戟指大罵道:“魏文軍,你這個白眼狼,你想看着大帥死嗎?”
那個叫魏文軍的官員手裡提着一把椅子,也吼道:“放屁,我只是不想讓大帥的一片苦心附於流水,現在的局勢大家都清楚,大帥身陷死地,能不能回來,那得看能不能出現奇蹟,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要葬送大帥的基業?大帥就算沒了,他還有兩個兒子!我們有的是機會報仇,有的是機會將諾其阿,將曾慶豐,將呂逢春碎屍萬段!”
此言一出,廳內衆人頓時鴨雀無聲,能坐在這裡的人,那一個不是人中之傑,豈會看不出事實,不知道魏文軍說的是實話?但這實話卻不是人人都能說的,救不救大帥,這是一個考驗衆人對李清忠心問題,雖然知道調回三大主力師,也不見得能救回大帥,但卻沒人敢像魏文軍一樣這樣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衆人的目光轉身尚海波,轉向路一鳴,轉向坐在上首臉色鐵青的傾城,廳內的大亂卻是嚇着了宮女抱着的兩個孩子,小嘴一張,大哭起來。
魏文軍剛剛激奮之下,脫口而出,此時臉色卻一片煞白,左右看看,卟嗵一聲跪倒在地上。傾城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廳中,卻是向衆人跪倒在地,“各位大人,傾城拜託各位大人,看在這兩個孩子的份上,不要再爭論了,濟世和心怡不能沒有父親,傾城拜託各位,調回三個主力師,奔赴瀋州,那怕只有一分的希望,我們也要盡百分的努力!”
衆人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馮國揮舞着鋼刀,吼道:“大家還有什麼好說的,難道要夫人一直跪在這裡嗎?”
尚海波此時卻回過神來,搶前一步,扶起傾城,“夫人請起,大帥那是一定要救的,請夫人放心!”
轉過身來,喝斥馮國道:“馮將軍,議事堂內,拔刀舞槍,成什麼樣子,魏大人不管說了什麼,那也是一片公心,議事議事,當然要允許不同的意見存在,不然還議什麼議?更何況,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馮國一滯,他可以大罵魏文軍,但對尚海波,卻是不得不尊重的,喘着粗氣,“參軍,難道你也要放棄援救大帥嗎?”
尚海波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大帥當然是要救的。”轉過頭,“魏文軍,你沒長腦子麼?滿嘴胡噴什麼,給我滾下去反省!”
魏文軍爬了起來,感激地看了一眼尚海波,有些踉蹌地離開議事大廳。
路一鳴走到尚海波面前,“尚大人,如今之局,的確不能兩全,怎麼辦?軍事上我不如你,你還需要拿個注意啊?如果真要撤回三大主力師,我這邊盡心竭力,準備齊所有的物資,恐怕真如魏文軍所說,最少也得一個月。”
尚海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傾城,道:“夫人,撤回三大主力師是不可行的!”此話一出口,馮國臉上已經浮現出怒色,而傾城更是咬緊了牙關:“尚大人是什麼意思?難道就這樣坐視大帥不管麼?”
尚海波搖頭道:“大帥等不了那麼長時間,我的意思是,先從王啓年的啓年師調出一部騎兵,然後再從紅部富森那裡抽調一部分騎兵,湊齊一萬騎兵,先行馳援,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蠻子已經反叛了,怎麼還能信任他們!”馮國厲聲道。
路一鳴擡手阻止道:“馮將軍,紅部與其它蠻族還是不一樣的,單看這一次反叛的白族率先襲擊的就是紅部騎兵,就足以說明紅部還是能信任的,尚大人此舉,正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援助大帥,至於三大主力師,實是不易輕動!”
尚海波接着道:“夫人,過山風在金州,如果撤回來,此時盤踞在岷州的屈勇傑立刻便會乘虛而入,奪回金州,切斷我們與翼州的聯繫,金州一失,全州難保,翼州更是孤懸,翼州李氏,是大帥親族,翼州有失,大帥回來,恐怕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此其一也,幷州呂大臨部,此時不僅是守衛幷州這樣一個任務,他們更有隱爲幽燕後盾的意思,呂大臨部一撤,洛陽必然全力攻打幽燕,蕭氏斷難抵擋,幽燕一去,幷州就將直接面臨洛陽的打擊,這裡是我們的主要產糧區,萬萬不能有失。此其二也。”
傾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尚海波的說法,等於直接否決了馮國的提議。“那大帥怎麼辦?”
“先讓這一萬騎兵出擊,然後等待下一步的情報傳回來再作決定吧!”尚海波嘆了一口氣,“軍國大事,萬萬草率不得,這不僅關係着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更關係着定州轄下上千萬的百姓啊!”
廳內官員,其實大都作如是想,大帥能不能救出,現在很難說,但如果放棄上述地方,則直接等於放棄了定州爭霸天下的夢想,但這些話大家都不敢說,很有可能兩頭落空,如果都如魏文軍這般直白地表述出來,大帥回來後,自己怎麼辦?那時只怕大帥會秋會算帳啊!老子性命難保的時候,你們居然還想着自己的錦鏽的前程,任何一個主子都不會快樂的,哪怕他知道你做得是對的。
既然尚海波發話了,路一鳴也沒有做出反對,那就基本上等於一錘定音,衆多官員心下大定,都紛紛附議,然後再傾城與馮國鐵青的臉色中走出了大廳。
“夫人請留步!”尚海波看着奮而轉身欲走的傾城,突然說道。傾城沉着臉轉過身來,不知道尚海波還想說什麼,事已至此,看來也只有用強了。
“老路也等一等!”尚海波又道。
廳內衆人散盡,連馮國了走了,全城戒嚴,抽調地方守備部隊的事情,都需要他去佈置。
“夫人,剛剛當着衆人的面,我所說的都是表面的理由,我真正不敢抽調三大主力師的原因其實並不在此。”尚海波突然道。
路一鳴愕然,傾城也有些發呆,尚海波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