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玉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株大樹,臉色發白,腿上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滲透了褲子。疼痛一陣陣地襲來,頭有些昏眩。
“這些定州軍反應好快,居然能從你一拳擊斃那校尉這種蛛絲馬跡之上迅速推理出我們兩人的身份,一個普通軍官就有如此才能,也難怪定州崛起如此之快,李清識人之明,用人之能,果非常人能比啊!”藍玉嘆道。
眼看着走不脫了,許思宇也鎮定了下來,“藍將軍,子期曾經說過,定州用人已經形成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機制,在這種機制之下,無才之人根本無法升遷,李清之能,在於設計了這樣一套制度而已。”
“能設計出這樣一套制度,足見李清之能啊!也難怪如今他有了席捲天下之勢,思宇,爭奪天下,統治天下,說到底,不就是一個用人嘛!”藍玉道。
許思宇沉默下來。半晌,忽地笑了起來,“我們這個時候還討論這幹什麼,藍將軍,大概用不了幾個時辰,他們就會搜尋到這裡了,那時也就是我們的死期到了。”
藍玉微笑:“不,思宇,我肯定是走不脫了,但你還能,你武功高強,人又機智,跟着子期這麼久,五花八門的東西更是懂得極多,只要沒有我拖累你,你就能逃走。”
“你是想讓我拋棄你獨自去求生麼?”許思宇笑道:“你認爲我是這樣的人?死便死在一起吧,這也算不了什麼,人活百年,還不是要死,只不過早死一些年罷了。咱們兩人一齊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不至於寂寞嘛!”
藍玉嘿嘿一笑,“知道你思宇是條漢子,但枉死又有何益?思宇,拜託你一件事,逃出去後替我照顧我的家人。”
許思宇搖搖頭,“寧王會替我們照顧好家人的,用不着我們操心,你不要說了,我是不會拋下你走的。”
藍玉沉默片刻,忽地一把撿起扔在一邊的腰刀,橫在脖子上,“思宇,你是想看我死在你的面前纔會走嗎?”
許思宇大驚,“藍將軍!”
藍玉森然道:“思宇,你武功是高,但我的武功也不差,我要死,你是擋不住的,如果你不走,那我只能自行了斷,讓你沒了念想,你走不走?”
許思宇咬着牙不出聲,藍玉手上稍稍用力,脖子上立時滲出血來,許思宇大驚,“我走,我走!”
看着許思宇一步步後退,藍玉慘笑道:“思宇,記住,幫我照顧我的家人,告訴我夫人,我走得很安詳。一點痛苦也沒有。”
許思宇哽咽道:“我會的,我會的。”
藍玉微笑着,以刀拄地,艱難地站起來,拖着一條傷庸,向着樹林深處一步步走去,看着藍玉消失的背影,許思宇抹了抹眼淚,一頓足,轉身向外掠去。
經過一天的搜索,定州軍已經確認逃跑的兩人就躲在眼前的邊片密林之中,步卒開始進入樹林搜索,而在林外,騎兵嚴陣以待,吉通將軍早就通告各部,逃跑的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必須防備二人從林中殺出來奪馬而逃。
許思宇身體緊緊地貼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之上,死死地看着樹下向前仔細搜索的士兵,定州兵非常小心,數人一組,向前挺進,讓他無隙可乘。內心不禁焦急起來,如果一直是這個樣子的話,等到天明,自己將無所遁形。
林中忽地傳來兵器的碰撞和叱喝聲,許思宇心裡一緊,轉頭望去,藍玉的怒喝之聲隱隱傳來,許思宇心中一痛,知道藍玉必然是主動現出身形,目的只不過是爲了吸引定州軍,從而爲自己的逃跑創造機會。
強忍住心中的悲痛,許思宇終於覓得了良機,聽到前面傳來打鬥之聲,林中的士兵拔足便奔向前方,這一跑,士兵之間便拉開了距離,盯着一個落後的士兵,許思宇從樹上猶如老鷹一般撲下,兩腳鉤在樹枝之上,雙手扳住士兵的脖子,只是一扭,已是扭斷了對方的脖子,兩手提着已沒了氣息的士兵,腿上發力,腰腹一挺,硬生生地將對方拉上了樹來。
片刻之後,剝下對方衣甲的許思宇從樹上跳了下來,此時的他,已經變身爲一名定州普通士兵了,手裡提着長槍,向樹林深處奔去。
吉通騎在馬上,等在樹林之外,聽到樹林之中傳來的打鬥之聲,臉上不禁露出喜色,就怕找不到對方,只要發現了對方蹤跡,那對方就再也無法逃脫了。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當林間的打鬥之聲停止後,樹林之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中間夾雜着士兵們的歡呼聲,“抓到了,抓到了!”
吉通長吁一口氣,總算是沒有白跑這趟,這兩人可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等看到士兵橫拖豎拉地將一個人五花大綁地拖出林子時,吉通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怎麼只有一個?”
士兵將抓住的人拖到吉通面前,看着身上染滿血跡的藍玉,吉通笑道:“藍將軍,咱們又見面了,許將軍怎麼沒有在身側保護您啊,拋下您一個人逃了?”
藍玉怒視着吉通,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叛徒!”
吉通哈哈大笑,連連搖頭,“我吉通從頭到尾都是定州軍人,何來叛徒一說,來人啊,給我圍住這片林子,仔細地慢慢地搜,一定要搜出許思宇來。藍將軍,您不要急,我們且等上一等,最多等到天明,我們便可以等到許將軍了,然後我一起送你們去見郭全將軍,那可是你們的老熟人了。”
藍玉哼了一聲,懶得搭理吉通,既然已成階下囚,他也不願在吉通面前多費口舌,自取其辱。
“給藍將軍裹傷,藍將軍可是大人物,可不能讓他就這麼掛了。就算要殺他,那也得審明其罪,明正典刑纔可!”吉通笑吟吟地道。
天色大亮,滿懷希望的吉通失望地等來了搜索士兵的回報,來來回回地將這片樹林搜索了數遍,仍然沒有發現許思宇的蹤跡,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看到幾名士兵擡來一名被剝得精光的死屍,吉通的臉色難看之極,這士兵他一打眼,就知道已經死了幾個時辰了,許思宇剝了他的衣裳,當然是喬裝打扮,混在士兵之中,幾個時辰,以許思宇之能,此時只怕早已溜得無影無蹤了。
看到吉通難看的臉色,藍玉哈哈大笑起來。吉通盯着藍玉看了半晌,冷冷地道:“藍將軍,你也不用得意,許思宇的確是從我手裡逃出去了,但我告訴你,他是逃不進十萬大山的,只要他還在馬店,還在寧州,遲早有一天,會落在我們手裡,你就在牢房裡等着與他會合吧!”
抓到藍玉,讓郭全是又驚又喜,一面吩咐吉通繼續加大力度搜捕許思宇,同時知會監察院系統,要他們協助搜查,有了這些人協助,抓許思宇的可能就更大了一些,一面自己帶了藍玉,返回到富康,向田豐報喜,田豐在望江一役之中讓藍玉和許思宇走脫,但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藍玉逃了數千裡地,最終還是落到了田豐之手,讓田豐終於得競全功。
“來來來,郭將軍,我爲你介紹!”田豐笑吟吟地拉着郭全坐到酒桌之上,桌上早就有一個身着撫遠將軍服色的人坐在那裡,看到兩人進來,站起來相迎。
“這是監察院飛鷹大隊的長官孫澤武將軍。”田豐介紹道,“這一次奉主公之命,前來協助我們剿滅寧王,孫澤武將軍可是小股精銳潛伏,作戰的行家啊,這一次你可是有了好幫手。”
孫澤武笑着抱拳道:“郭將軍,久仰大名,今天終於得見真顏了,田大將軍謬讚,孫某愧不敢當啊!”
郭全也是笑着回禮,雖然孫澤武的軍級比自己低了好幾級,但監察院官員向來是級低權重,當然是輕忽不得,“久仰孫將軍大名了,這一次有了孫將軍相助,讓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啊!”
“當在郭將軍鞍前馬後效力。”孫澤武笑着道。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客氣了,坐,坐,郭全啊,還有一個好消息是給你的啊,澤武,你說吧!”
孫澤武點點頭:“先要恭賀郭將軍了,主公已着令兵部,五軍都督府發文,郭將軍的鳳離營升格爲師,下設四營。郭將軍任鳳離師指揮,至於下面四個營的主將,便由郭將軍自己指定,上報兵部,五軍都督府即可!公文我已經交給田豐將軍了。”
郭全站了起來,肅然道:“多謝主公厚恩。郭全必然甘腦塗地以報。”
三人坐下,郭全忍不住問道:“孫將軍,你的飛鷹大隊全部都過來了麼?”
孫澤武搖搖頭,“不,郭將軍,尺鷹大隊只來了連我在內一共五十一個人。”
“五十一個人?”郭全睜大眼睛,驚訝地看着對方,這點人,夠幹什麼?
“不過我帶來了特種訓練營的特種兵五百人,這五十名飛鷹負責帶他們一段時間之後,便要返歸建制。”
“這是什麼意思?”郭全不解地問道。
田豐笑道:“郭全你是真傻啊還是裝傻啊?主公有意在師以上軍隊之中設立特種作戰大隊,剛好這一次你這裡特別需要特種作戰士兵,所以主公決定以鳳離師爲試點,如果行之有效,將在全軍推廣,這五百名特種作戰士兵從現在起,就是你鳳離師的人,這個特種訓練大營可是非同凡響啊,飛鷹大隊的全部成員都出自這個訓練營,你好運氣,我可都有些羨慕了!”
聽到田豐這話,郭全的嘴巴頓時笑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