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和順一聽,喉結一滾,剛要說話,可這個時候,潘騙子忽然說道:“哎,我說你們家別是幹了什麼虧心事兒吧?要是幹了虧心事兒,那我可就不伺候了——我是替天行道,可絕對不給壞人做幫兇。”
苟和順渾身一顫,立刻說道:“潘大先生,這是哪兒的話,我上哪兒做虧心事兒去,那個身影我不認識,我一點不知道!要是那個身影真的存在,保不齊就是那玩意兒害了我老婆,你門要是真的找到了那個玩意兒,手底下千萬別留情,弄它個魂飛魄散,給我老婆報仇纔好!”
可話說了這麼多,我回頭看向了魚缸裡的怪嬰——還是沒弄明白,這玩意兒到底怎麼跑麗娜身上的。
而麗娜在那要麼發瘋,要麼裝瘋賣傻,就是一門心思想靠近那個怪嬰,也不肯說。
媽的,要是程星河在這裡就好了——那貨一雙二郎眼,早就把那個瘦小身影看個一清二楚了。
我的眼睛雖然也比一般人強,但是怎麼也沒有他那種好用。
現在也不能直接把那玩意兒弄死,看來,得想法子見到那個小身影。
“我倒是有個主意,”潘騙子忽然說道:“既然這個真兇也找到了——那把這玩意兒給弄死不就完了?至於什麼前因後果,這無頭公案多了去了,其實,沒必要非要查個水落石出,這就是個病竈,戳破無毒。”
剛纔還說什麼這裡頭有事兒,讓我們別衝動,這麼一會兒,前後矛盾起來了?
潘騙子有貓膩啊!
而苟和順一聽,正中下懷:“對啊,我就這麼想,弄死了那玩意兒,是不是就把我老婆的病竈給去了?”
可麗娜一聽這個,立刻掙扎了起來:“你敢!你要是傷了我孩子一根毛,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
潘大先生搖搖頭:“你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這玩意兒倒是有鱗片,不過毛是一根沒有。”
可麗娜沒聽這個,沒命就用腦袋撞桌子角,通的一聲就出來個血窟窿。
白藿香見狀,立刻去處理麗娜的傷口,接着回頭就跟我們吼:“不能再刺激她了,她現在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而那個怪嬰,就在魚缸裡掙扎着,想奔向麗娜,那眼神——還真跟找不到媽媽的孩子一樣,恐懼又委屈。
血的味道跟那種腥羶氣混合在一起,我心裡再次躁了起來——這是不祥的預感。
蓮花蕊冷卻那種慾望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苟和順立馬就抱過去把麗娜給抱住了,求救似得看着我:“先生,你說,我現在可怎麼辦啊?那玩意兒把我老婆給害成了這樣,我恨啊!”
潘騙子湊過來:“你們說,會不會那個小孩兒,就是夭折的孩子,不甘心,恨他媽沒保護好他,搞得他流產,所以才用這種法子報復?”
苟和順一愣,窺視着我的表情。
既然麗娜的流產是那個小身影導致的,那確實有必要看看那個小身影是個什麼來歷,於是我就說道:“你們不用吵了,我來引那個東西出來見一面。”
那東西,不是活人。
既然不是活人,酸梅陣是最管用的。
把酸梅和貢香給擺好了,我就在門口等着。
果然,不長時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牆角之後。
那個小小的身影窺視着酸梅,輪廓上看,一根手指頭含在了嘴裡,像是垂涎欲滴。
我和善的跟那個身影招了招手:“你來,這裡的酸梅和香火給你吃。”
現在看清楚了,那個身影,面黃肌瘦,身體好像嚴重的營養不良。
那個身體,幾乎是觸目驚心的。
舊社會有災年,只有災年的人,纔有瘦到這個程度。
難道,真的是舊時代的死人,投胎不成,惡意報復?
可怪嬰又是怎麼鬧的?
那個小小的身影又往前了幾步,但是猶猶豫豫的,不肯邁出腳步來。
再靠近一點——我仔細看着那個身體輪廓,只要再靠近一點,哪怕這身影不吭聲,那我就能看出鬼相了。
三步,再有三步就可以了。
兩步,一步——那身體飛快的蹲下,伸手就對着一盤子酸梅伸下去了。
看清楚了那個手,我心裡倏然一沉。
那隻手上,有凸出的骨節,還有大團大團的傷痕。
那個身影緩緩的擡起頭來,我心頭一喜,剛要細看,可這個時候,“咣”的一聲,屋子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巨響,像是什麼東西給炸了,那隻細瘦的手瞬間就縮回去了。
這把我給氣的,轉臉一看,原來,潘騙子趴在茶几上往外看,結果一激動,把個茶几給壓碎了。
他身體滾在玻璃碴子裡,也是苦不堪言,正在哀哀慘叫,白藿香也給氣的夠嗆,就是個“該”的表情。
那個身影往後一退,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哪兒把這個機會給放棄了,回頭喊了一聲白藿香照顧好自己,奔着那個身影就追過去了。
那身影一閃,直接穿過了一道圍牆,我一隻手撐住了圍牆頂子,也翻進去了。
這一翻,我就看見,面前是一個小菜園,菜園後面,有個小破房子。
死氣……
我一頭就撞進去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就蜷縮在一個角落裡面。
像是很害怕。
我儘量和氣的伸出了手:“我沒別的意思……你忘了這個,我給你送過來。”
我手裡的,是酸梅。
這種沒成年就夭折的死人,怨氣是很大的。他們還沒成年,世界觀還沒形成,很多事情都不懂,唯一能問出話來的方式,就是讓他們對你沒有敵意。
那個小小的身影愣了一下。
我把酸梅擱在了桌角上:“你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拿。”
半晌,那隻細瘦的手才伸出了,抓了過去,吃了一個,攥在手裡了一個。
可越靠近,我越覺得這個小身影跟之前看到的死人,都不大一樣。
身上,縈繞着一股子很奇怪的氣。
發粉的寶氣——跟我之前在房子外面看到的,一模一樣!
“叔叔問你,”我把聲音放柔:“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小小的身影因爲吞了酸梅,聲音含混不清:“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