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就想起來了剛纔那些骨頭上的孔洞,這地方還真有邪祟?
老徐就在一邊唸叨,老生常談還是讓我們趕緊給喀爾巴神道謝賠禮,否則還有其他幺蛾子。
我正要看看那些雕像,就聽見大黑痦子開了口:“老頭兒,那些風沙,還有多長時間能過去?”
老徐回過頭,說黑風沙是喀爾巴神管轄的,他說不準,照着以前的經驗,少則三天,多則半個月。
一聽“半個月”,我們一行人忍不住都“嗯”了一聲,真要是那麼久,會錯過密卷拍賣不說,這次出來,我們也根本就沒帶那麼多的乾糧。
更別說,在那個吃人路上,還被養鬼蜮的怪東西偷吃了不少,真要是時間那麼長,找不到金銀洞大家就餓死了——回程還得吃呢。
程星河是個捱過餓的,立馬說道:“草,真要是餓死,我寧願被大風捲死——那還能落個痛快,餓死就是鈍刀子殺人,沒人受得了。”
啞巴蘭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你可以吃土嗎?”
程星河一把將啞巴蘭的腦袋給人推開了:“水土不服不行啊——再說這裡哪兒有土,都是沙子,吃了消化不良。”
壯漢和大黑痦子一直以高人形象自居,但是一聽這個意思,臉色也都變了。
倒是白藿香說道:“既然這樣的話,咱們不如就找找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吃的。”
啞巴蘭一愣:“這裡?姐,這裡都荒廢了多長時間了,上哪兒找吃的。”
可老徐一聽倒是來了精神:“也是。”
原來沙漠之中氣候跟我們那不一樣,這種條件很適合貯存食物,本地人會把吃不完的東西“臘”了,一條羊腿肉堅硬如鐵,能保存很長時間。
這就純屬碰運氣了,不過呆着也是呆着,我又對這個地方起了疑心,索性就站了起來,四處看看也好——就算真有什麼邪祟,也別弄個敵暗我明,給人當靶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大黑痦子和壯漢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一聽老徐提起的“臘羊腿”,眼睛都給亮了,生怕晚了一步,也站起來四處看。
現在穩定好了心神一看,這地方修建的時候確實也是不計工本,磚頭都是用古法燒製出來的,花紋十分精美,大概意思都是對喀爾巴神的讚美。
程星河一邊走一邊盯着大黑痦子和壯漢的行裝,瞅着他們背影,一邊嘀咕着:“七星,你說這倆貨,到底什麼來頭?”
我一下就知道程星河什麼意思了。
他也看出來了,大黑痦子和壯漢的駝隊有點不對。
我們是爲了財寶來的,駝隊比較壯大——就是爲了運東西準備的,但是他們的駝隊則輕便很多,看意思要運金銀,也運不了多少。
來金銀洞,不爲運金銀。他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麼,那個什麼十年,又是什麼意思?
一個誅邪手,一個能引雷算雷,這樣的本事並不多見,應該是行當之內的出名人物纔對,可行當裡卻並沒有關於他們的信息。
加上他們的打扮吃用,明顯是窮掉了底子,既然是大佬,爲什麼混成這樣?
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那個不欠賬的公孫統——他也是本事很大,卻一身寒酸。
會有什麼關係嗎?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一種感覺——像是有誰在身後盯着我們。
我立馬回頭,可身後黑魆魆的一片,只有營地的光一閃一閃的。
程星河見狀立馬露出戒備的模樣:“你看見什麼了?”
我搖搖頭,倒是看向了四壁上偶爾出現的怪雕像,說可能想多了。
程星河就放鬆了警惕:“一會真要是找到吃了,可得多拿點,啞巴蘭和白藿香還好說,老徐是太能吃了。”
六十四的老頭兒,能有多能吃?
程星河說他看見了,老徐一個人能吃兩大碗,而且都是葷腥,歲數不小,脾胃挺壯,當個吃播沒準能火。
我當時就樂了,吃播,你倆正好能來一個組合。
這裡面四通八達的,真要是拿來當防空洞,還真能容納不少人,可惜廢棄了,越往裡,還這能找到一些古舊的東西,琵琶形狀的酒壺啦,古舊的動物皮毛啦,程星河就忍不住進去翻弄了起來,說這地方的東西比較偏門,值錢的不如識貨的,沒準也能值點什麼。
我對這些東西沒啥大興趣,擡眼就看見後面一個門,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經咒。
我當時警戒心就起來了——這麼說這地方是個重災區。
於是我推門就進去了,一瞅倒是有些意外,裡面也沒有什麼別的,竟然積累了很多的罐子。
程星河一拍大腿,說這些肯定是沙漠美酒,弄經咒是提防其他人偷酒,說着就要開個罐子看看,可我一看清了罐身,立馬拉住了程星河的手。
那罐子身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孔洞。
程星河大失所望——罐子上有窟窿,說明裡面是空的,沒啥價值。
瓦罐這種東西是很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能鑽出窟窿而保持瓦罐完整?
程星河隨口說,也有可能,這些罐子本來就是當篩子用的。
我正想細看,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子很奇異的香氣——這個味道像烤肉,卻比烤肉要醇厚許多。
我和程星河一對眼——這地方還真有臘味?
跟過去一看,就看見一個房間裡燈火通明,壯漢和大黑痦子在裡面生了火,火光之下,那個屋子裡炊具齊全,壯漢手裡摁着一個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腿,大條大條的撕下肉來,在炊具上烤,倆人表情都很興奮。
程星河的肚子跟打鼓一樣的就叫了出來,拽着我就過去了。
可大黑痦子看見我們,立馬就把門給關上了,冷冷的說道:“先到者得,給你們聞聞香味兒就夠意思了。”
程星河不死心:“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分什麼彼此……”
可大黑痦子陰了臉不吭聲,壯漢則轉頭死死的盯着我們,看意思是沒得談。
程星河很生氣,也知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只好吃不着說葡萄酸:“算了,什麼稀罕的,不知道過期多長時間了……”
大黑痦子一笑:“過期?肚子餓了,連死人都能吃——你到了那個時候就知道了。”
這倒是,我冷不丁想起了那些有孔洞的死人——到了逼不得已,難不成我們要吃骨頭湯?
還是……被這兩個人吃掉?
這個想法讓人很不舒服。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個奇怪的響動。
程星河也聽見了,頓時興奮了起來:“會不會是庫勒?”
一開始看着庫勒噁心,現在拿庫勒當寶貝了。
我們一起衝着那個方向看,卻也沒看見什麼。
程星河就嘀咕,也許肉香把什麼不好的東西招來了。
大黑痦子和壯漢聽見更是大笑,說招來了也好,捏死了又是一頓加餐。
我們當時也不知道,這烏鴉嘴一語成讖。
我們只得沿着周邊找了一圈,只找到了幾個石頭似得東西,看着像是古時候的奶疙瘩,據說這種東西保質期也很長,但是瞅着那樣子,恐怕餓死也不想吃。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的發現——我倒是想望氣,可之前爲了找啞巴蘭,強行用了天階行氣,衝的眼睛現在還是劇痛無比,實在也望不了,只能儘量多個心眼兒了。
回到了營地,老徐看着我們找來的東西直搖頭,說這就是喀爾巴神的懲罰。
也罷,我們就是借宿一下,哪怕真有邪祟,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這個時候,白藿香和啞巴蘭累了一天已經睡熟了,我和程星河就也在火堆邊躺下了。
只求老君爺保佑,讓這個狗日的黑風沙趕緊刮過去,我們好離開這裡了——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但第一次這麼想回家。
臨睡覺的時候眼角餘光看了那些雕塑一眼,忽然就覺得有點異樣,但是又說不出爲什麼有這種感覺,就先睡了。
睡了一半,忽然覺得有點冷——大扎蓬不禁燒,爲了節省燃料,半夜也就任由它熄滅了,正要繼續睡呢,有人推我,皺着眉頭睜開眼,是程星河。
這貨又要鬧什麼幺蛾子?我嫌他煩,轉身要接着睡,就聽見他低聲說道:“七星,你他媽的別睡了,你看這是什麼玩意兒?”
啥?
我勉強睜開眼睛,就覺出他拉過了我的手,按在了他心口上。
煞筆是不是做夢上髮廊呢,你的胸有啥好摸的……但是馬上,我就感覺出來,他皮膚上有一道輕微的凹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出來的。
我立馬精神了,問他這玩意兒怎麼來的?
他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睡着睡着覺,就覺得胸口壓得慌,還以爲你把手搭我身上了,一睜眼,就看見身上蹲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抓那東西就沒了,我以爲自己做夢,隨手一摸,發現胸口留下這麼個玩意兒。”
媽的……難道說,我們睡着的時候,有個東西溜到了身邊,蹲在了程星河身上?
想到了邪祟倆字,我心裡就發慌,趕緊起來把大扎蓬給點上了,火光一起,周圍亮了起來,環顧四周,倒是也沒什麼一樣。
程星河坐起來跟我一起揉眼睛,我仔細一看,他胸口那個印子很小,跟狗的爪印差不多,但是形狀很怪,六個腳爪。
什麼玩意兒是六個腳爪的?
光線擴散開,照在了周圍的怪雕像上,我精神一緊繃,反應就會很快,盯着那些雕像,忽然就明白過來,我之前爲什麼感覺這些雕像異樣了。
因爲那些雕像太乾淨了——塵封這麼久的地方,雕像上面按理說應該灰塵密佈纔對,爲什麼那麼幹淨?
難道有人……天天在擦那些玩意兒?
這個想法讓我渾身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這個洞不是空的——有主!
程星河也反應過來了,臉色一變,伸手就把狗血紅線給拉出來了:“媽的,在這裡住的,能是什麼東西?”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什麼善茬。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其中一個雕像,模樣有點不對。
那個雕像本來正對着我,可現在,角度對着的,是沉睡之中的白藿香。
有人挪了那個雕像?
而且……臥槽,那個雕像的腳爪,跟程星河胸前的印子大小差不多不提,不偏不倚,也是六個腳爪。
巧合,幻覺,還是……一個想法跟個冰冷的大手一樣,猛地攫住了我的心——這些雕像,本來就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