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回來了。”若望走進帳篷稟報道。看到若望完好無事,亞特鬆了一口氣,然後望了一下他的後面問道:“若望,提瑪利亞呢?”若望搖了搖頭說:“提瑪利亞正在對塞納河防線進行試探性進攻,估計他是想要拖延對岸的防禦時間。”
亞特愣了一下隨即怒道:“誰叫他這麼做的!?他有什麼權利這麼做!?”菲利普站在亞特身後說道:“殿下,是我命令他這麼做的。”亞特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怒道:“告訴我爲什麼?菲利普,你最好有一個說服我的解釋,否則我會把你送上絞刑架的!”
菲利普平靜地說道:“我們必須對我們的目標有所瞭解,提瑪利亞和他的騎士是最佳人選,他們強大、迅速、有勇氣,我們要通過他們對塞納河防線的進攻來確定我們大部隊的進攻計劃!殿下,這是有效減少我們傷亡的辦法!”
亞特憤怒地罵道:“混蛋,那他們就該死?聖堂騎士團只有六萬人!對岸有接近七十萬大軍!”菲利普的眼神充滿慚愧,但依然不躲避亞特的目光說道:“殿下,他們是騎士,換做我我也會這麼做,作爲騎士,就必須要用勇敢來避免其他人的犧牲!”
亞特鬆開了菲利普的領口,頹然得坐在椅子上,他喃喃地說:“羅維的榮譽騎士團已經殘了,現在我又要失去提瑪利亞的聖堂騎士團!”若望安慰着亞特說:“殿下,您還有我,還有我和修道院騎士團,我們隨時做好了爲您犧牲的準備,我們是騎士。”
“大人!”一名聖堂騎士高叫着提醒提瑪利亞,他們已經控制了塞納河上的一座大橋,並且在北方有了一個橋頭堡。提瑪利亞躲過朝他面門撲過來的一支羽箭,然後揮動自己的長劍砍翻一名在他馬下咆哮的獸人,他喊道:“傳令兵派出去了沒有!?”
一名騎士高喊道:“派出去了,我們已經控制了大橋,只要堅守到援軍來,就可以直接衝擊敵方陣地了!”提瑪利亞點點頭,很滿意地微笑了一下,已經到傍晚了,再過一段時間敵人就應該停止反撲進攻了,到時候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到了第二天,殿下就趕到了!
“防炮!”一名騎士高吼道,天空中詭異的藍色魔法炮轟擊在地上,將他炸得粉身碎骨。提瑪利亞和聖堂騎士們立刻壓低了戰馬,躲藏在戰馬的身後。不少騎士連馬帶人被魔法炮轟成了碎片,炮擊停止過後,提瑪利亞翻身上馬命令道:“敵人步兵衝鋒!騎士團!迎着世界末日,衝啊!”周而復始地衝鋒帶來的是騎士們迅速的減員。
“大人,日落了!”一名騎士指着西邊太陽下山的方向高吼道,提瑪利亞又握緊了手中的劍。日落了,敵人還沒有停止進攻,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敵人想在自己大部隊到達之前將自己趕回南岸,或者就地殲滅在北岸。想到這兒,提瑪利亞有些乏力。“大人小心!”一名騎士從馬上跳起來將提瑪利亞撲到,十幾支羽箭立刻將他的戰馬射成了刺蝟。
提瑪利亞掙扎着站了起來,敵人的這一次進攻終於被撲了下去。他高聲命令道:“構建防禦!清點彈藥!”騎士們立刻下了馬。利用魔法炮轟擊而成的彈坑做好了掩護,將彈坑連起來形成了戰壕。他們收好了已經卷刃的長劍,然後開始清點步槍與彈藥。
“大人,每名騎士只有二十發子彈,兩枚*,我們沒有重型防禦武器,撐不到天亮的!”提瑪利亞的副官面色凝重地報告道。提瑪利亞想了想,說:“把*集中起來,等敵人衝進了在開槍,節約彈藥,隨時準備與敵近戰,撐住,很快殿下就到了。”
亞特在入夜的時候收到了提瑪利亞的報告,那個衣衫襤褸的聖堂騎士氣都喘不過來了,他顫抖着說:“我們...已經控制了大橋,大人讓殿下加快前進速度,我們的橋頭堡撐不了多久了!”亞特立刻問道:“傷亡怎麼樣?提瑪利亞還好嗎?”
那個聖堂騎士緩了緩說道:“我們的傷亡很大,我離開的時候傷亡已經上萬了,大人現在還沒事,不過大人說過,我們撐不到明天中午,殿下,請您務必要在明天中午趕到啊!”亞特立刻命令道:“第八、九、十軍團呢?他們在哪裡?我要給他們命令!”
八、九、十三個軍團是以騎兵爲主的軍團,菲利普立刻叫來了傳令兵,亞特問道:“菲利普,這三個軍團做好準備了嗎?”菲利普看了一眼地圖說道:“八、九軍團在我們的西邊,第十軍團在我們的東邊,他們是離塞納河最近的兩個騎兵軍團。”
“用發報機,用發報機通知他們,讓他們的輜重和炮兵向附近的步兵軍團靠攏,他們的騎兵輕裝前進,向塞納河進攻,記住,不要求勝利,要求一定要把聖堂騎士團帶回來!”亞特立刻下達了他的命令。菲利普疑問道:“殿下,發報機還不穩定,確定要用這個嗎?”
亞特怒道:“從大本營到各個軍團傳達命令至少要一天!用發報機,讓我們看看科技的力量!”菲利普立刻吩咐了傳令兵,大帳外的發報機立刻滴滴滴地響了起來。亞特緊張地看着操縱發報機的士兵,終於一名士兵高喊道:“成功了!八、九、十三大軍團回信!”
“念!”亞特有些迫不及待,那名士兵念道:“謹遵號令!殿下,他們說,謹遵號令,已經行動!”亞特終於放下了心,按照騎兵的速度,最遲可以再明天早上到達塞納河,到時候不僅僅可以救下聖堂騎士團,還可以穩固住大橋,直接進攻北岸!
亞特高興地命令道:“通知各軍團,快速前進,我們務必在明日傍晚之前,趕到塞納河!”大軍立刻開始行動起來,北方的大地上軍隊很快地挺進着。亞特騎在馬上,愁眉不展,菲利普問道:“殿下,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戰爭的節奏,您在擔憂什麼呢?”
亞特看着菲利普突然問道:“菲利普,你是我的騎士嗎?”菲利普愣了一下立刻回答道:“當然,殿下,我是您的第一批效忠的騎士。”亞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從東邊帶回來了三十萬騎士,如今只剩下了十萬出頭,塞納河這一戰之後,我還剩得下多少騎士?”
菲利普也沉默了,戰爭不僅僅摧毀了很多家庭的幸福,同時也動搖了這個國家統治階層的根基——騎士。戰爭結束之後恐怕剩餘的騎士便不多了,佔統治地位一萬年的騎士恐怕就要徹底地告別歷史舞臺了。菲利普說道:“殿下,這些騎士都是英雄。”
第二天黎明,提瑪利亞有些眩暈地看着日出,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美的日出。鮮血沁溼了土地,四處都是倒伏的屍體和痛苦的呻吟。獸人們又吹響了衝鋒的號角,提瑪利亞搖了搖頭揮舞着他的長劍喊道:“敵人衝鋒!防禦!”
砰砰砰!步槍發射的聲音已經明顯不如昨夜的激烈了,稀稀拉拉地槍聲表明騎士們的彈藥已經不多了。“大人!快看!”一名騎士指着南方的方向,提瑪利亞一陣欣喜,南方出現了大量的人類部隊,看旗號應該是玫瑰軍團第八、第九、第十軍團!
“是人類騎兵!大人!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恐怕會潰敗的!”被放逐者也發現了南方的人類騎兵。俄狄浦斯眉頭皺了起來,連續一個晚上不間斷進攻依然沒能把聖堂騎士團趕回南岸,在這麼下去,敵人的騎兵可以順着大橋直接衝亂己方的防禦陣地。
俄狄浦斯彷彿下了一個非常大的決心命令道:“炸橋!”身旁的血精靈幕僚立刻反對道:“大人,不行啊,南岸還有我們的游擊隊員!難道我們以後都不會南岸了嗎?”俄狄浦斯搖了搖頭,說道:“恐怕,我們再也回不了南岸了,執行命令吧,炸橋!”
地精軍官很快將炸藥擡了上來,兩個獸人千人隊將這些炸藥捆在身上就下了河。他們沒有想過要回來,用自己的生命引燃炸藥來換取同胞們的防禦時間,對於獸人們來講這是一種無上的勇敢和榮耀。在湍急的河流中,獸人們終於接近了大橋。
“不好!大人,他們要炸橋!”橋上的騎士立刻發覺了獸人的企圖,他們紛紛拿起步槍朝着水面射擊,獸人們中槍死在河裡,然後被河水沖走。南岸的人類騎兵只需要一會兒就可以衝過來了!可是獸人們依然抵達了大橋,抱住橋墩就要引燃自己身上的炸藥。
提瑪利亞大聲命令道:“撤!南撤!橋上的騎士!趕快往南岸撤!”轟!炸藥被引燃,大橋徹底斷成了無數截,橋上來不及撤退的騎士立刻被炸上了天空,然後落盡了湍急的河裡。最終撤到南岸的聖堂騎士加上本來就固守在南岸的,一共只有不到萬人!
北岸滯留的聖堂騎士還有一萬多人,他們看着斷裂的大橋眼中立刻失去了希望。玫瑰軍團的騎兵看到大橋被炸燬,只能停止了前進。北岸的魔法炮迫使他們開始下馬構建防禦,三位軍團長同時想到:聖堂騎士團,恐怕救不回來了。
亞特和玫瑰軍團大部到達塞納河防線的時候,他看到炸燬的大橋和北岸還在戰鬥的幾百名聖堂騎士怒不可遏地罵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第八軍團長慚愧地說道:“殿下,我們來晚了,敵人已經將橋給炸斷了,提瑪利亞大人和大部分聖堂騎士滯留在了北岸。”
亞特有些站不住,問道:“有沒有撤回來的聖堂騎士?”第八軍團長低下頭說道:“只有不到一萬人。”亞特一聽跌坐在地喃喃道:“我的騎士,我的騎士...”突然,一名傳令兵高聲道:“殿下!對岸旗語!提瑪利亞大人打旗語了!”
亞特猛地站起來拿起望遠鏡,只看到提瑪利亞和他身邊的幾百名聖堂騎士已經騎在了馬上。他打着旗語說道:“與敵激戰兩天一夜,傷亡慘重,今,前無出路,後無腿處,以騎士精神爲榮,我決定率領殘部進行最後一次衝鋒,望殿下以火炮葬之!”
“殿下...我們怎麼辦?”傳令兵小心地問道。亞特摔掉望遠鏡怒道:“沒看見提瑪利亞大人的旗語嗎?我們的大炮呢?都推出來!我們的騎士要衝鋒了,爲他們送行!所有的大炮,爲他們送行!”亞特說完竟然嚶嚶地哭了起來。
大炮轟鳴,聖堂騎士團團長提瑪利亞率領着最後的幾百名騎士,揮舞着已經卷刃了的長劍衝向了被放逐者的陣地。在炮火的掩護中,他們竟然奇蹟般地衝到了被放逐者的中軍大營。不過他們人數上實在沒有優勢,很快便被被放逐者淹沒了。
帝都,嵐怎麼也想不到遷入帝都後議會的第一項決議竟然是對騎士階層的身份發出了質疑!也許是《先驅報》的作用,也許是羅伯特等商人的興起,總之在議會看來,騎士作爲一個階層已經失去了他們存在的意義,應該是要被廢除的時候了。
新任議長羅伯特在議會中不敢發言,一方面他也贊同廢除騎士階層,但另一方面他是嵐名義上最親密的盟友。這次提出廢除騎士階層的並不是羅伯特和羅伯特的手下們,而是輝格黨中的一些邊緣人物!他們本來就是小資產者,騎士對於他們發財有很大的阻力。
“大家都看到了,戰爭中騎士的作用越來越低,一個騎士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騎兵!要知道供養一個騎士的價格我們可以武裝十個騎兵了!”這個議員的話或許有些誇張,但也反映出了一些問題,步槍和大炮發明之後,騎士確實在戰爭中失去了主導地位。
另一個公社黨的議員也發言道:“確實,我們可以看出來,騎士失去了他在戰場上應有的貢獻,但是他卻依然享受着很多特權,我們向來是主張人人平等的,那麼騎士作爲舊階層就必須被廢除,他們的特權也必須被廢除,這是時代和歷史的懸着!”
議會裡吵吵鬧鬧,如果騎士真的被廢除,那就意味着貴族也將失去他們的權力。共濟會中的貴族們立刻不幹了,一名議員反對道:“一萬年前,我們的騎士就在爲我們流血,犧牲,今天戰爭不需要他們了,難道我們就要拋棄他們了嗎?”
另一名議員立刻附和道:“是啊,這些騎士生來就是爲了戰鬥,如果我們不再需要他們了,讓這些騎士幹什麼呢?”一名公社黨的議員立刻抓住了他的語病反擊道:“是的,戰爭不需要他們,他們又只會戰鬥,如果他們還擁有特權,誰保證他們不對平民和社會造成危害?!誰保證他們不會成爲社會的毒瘤,帝國的吸血蟲!?”
議會又吵了起來,公社黨和共濟會吵,共濟會內部又在吵,輝格黨和輝格黨內部吵。讓新任議長羅伯特頓時有了一種想吐的感覺,他大聲地吼道:“安靜!都安靜!這裡是神聖的議會!不是諸位議員家旁的菜市場和酒館!紳士們!請大家安靜!”
會場安靜了下來,一名公社黨的議員向羅伯特說道:“議長大人,按照議會的規定,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們應該進行全體投票!”羅伯特一臉尷尬,從他的內心來講他是不敢發起投票來得罪嵐和帝國現在的最高統治者亞特殿下的。
可是面對越逼越近的議員們,他只有無奈的說:“那麼,大家投票吧!”投票的結果果然是歷史和時代的選擇,超過半數的議員同意廢除騎士階層。不過在另一派支持騎士階層的議員的強烈干預下,雖然騎士階層的特權被廢除,可是任然可以保留騎士稱號。
當議會的結果報道嵐那裡,嵐本來是拒絕簽字的,可是豪格勸道:“議會現在代表了民意,大人您不能不顧民意啊!”嵐這次忍痛簽了字。自此以後,騎士只能作爲一個稱號,而不能作爲擁有土地、特權的低階貴族而出現,騎士階層正式坍塌。
消息傳到前線,亞特頓時眼前一黑,他無助地拉着若望的手問道:“三大騎士團還有多少人?”若望悲傷地答道:“修道院騎士團還有六萬,榮譽騎士團還有兩萬,聖堂騎士團只有不到一萬,我們一共只有不到十萬名騎士了!”亞特看着若望嘆了口氣說:“你們,就是我,也是這個世界最後的騎士了!”
“這是時代的選擇,這是歷史的進步。後世評價這一次議會的決定是非常之高的,很多人認爲議會從這一刻開始真正代表了廣大的民衆,同時也與舊世界、舊秩序宣戰。戰爭不僅僅加速了騎士階層的崩潰同時也加速了維持了一萬年曆史的舊世界的崩潰。亞特和他僅剩的十萬騎士,成了歷史上最後的騎士。”——亞儂•海斯崔•洛伊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