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20】

『愛情呀,當你手裡拿着點亮了的痛苦之燈走來時,我能夠看見你的臉,而且以你爲幸福。』

安易在當天下午的腰痠背痛裡接到了小K和薛步辭的電話,追究起來其實是被吵醒的。但是因爲小K開口就是一頓臭罵,說他有了媳婦忘了娘,所以安易趴在牀上和他們對罵,有氣無力之時,還被一頓嘲笑,氣得安易想扔手機不理人。

“話說,”薛步辭搶過電話問,“你現在住哪裡啊?給個地址唄,萬一你受委屈了小弟幫你出氣去。”

安易往枕頭上縮了縮,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薛步辭驚訝得吼了出來,“阿易,你別是給人騙了去做傳銷吧?”

“滾你的傳銷!”安易雖然勞累,但是氣勢不減。“我就是在車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樓底了,所以沒注意。你哥我又不是不出門,回頭再告訴你。”

薛步辭在那頭嘆氣,“二姐,你這比私奔還叫人不放心啊。”整個就是囚禁系麼!

安易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困懨懨地說:“你這是拿女人的標準來評價你哥,阿步同學,你敢真把我當你二姐,我就揍得你薛姨都認不出來!”

“嘿嘿……”薛步辭抓抓頭,“那我不是擔心你麼。”

安易撐不住了要睡着,怒道:“還囉嗦,搬家困死了!小步子快跪安!”

薛步辭嘿嘿一笑,應道:“是,娘娘!”

安易氣得將手機一扔,趴在牀上睡着了,一直到將近晚餐才醒來。打着呵欠走出房門,驀地發現廚房裡有個胖胖的中年婦人,驚得他瞌睡蟲一下子全飛了,第一反應是:我去這不會是何媽媽吧!

“哦,安先生好。”中年婦人轉過身來,笑着鞠躬。“我是家裡的家政,您叫我蓮姨就好。”

安易點點頭,笑自己神經,何岑臻的母親,怎麼也不該是穿成這個樣子的。“蓮姨好。”

蓮姨笑道:“晚飯還有一下子才能好,何先生在書房裡,您看……?”

安易想了想,道:“我在角落的小書房裡,吃晚飯了叫我吧。”

蓮姨笑着答應了,安易便跑到小書房去,不理會那些琴棋書畫,拎了本自己的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

這便要開始了新的生活了,新的生活需要有新的作息。

“每天早上起牀送他出門,學習做早餐和晚餐……”忽然有人在他身後念着,“上午整理調酒筆記,一點至兩點午休……”

“喂!”安易怒氣騰騰地轉臉,啪地一下合起筆記本。“偷看還念出來,太不道德了!”

“不要那麼小氣,”何岑臻環着他的肩膀,“唔,你沒有算學習書法和古琴的時間。算了,起來,先去吃飯。”

安易給他牽着走出去,道:“練琴和書法可以放在下午。”

何岑臻問:“上午呢?調酒筆記是什麼?”

安易道:“一些調酒的心得,還有我自己創的一些雞尾酒。整理出來了發到論壇上,大家一起討論一下。”

何岑臻想了想,問道:“有什麼用?”

“沒什麼用,不能掙錢的,圖個我開心。”安易聳聳肩,“做什麼事一定要有用麼?”

何岑臻無奈地笑道:“沒用的事情做來幹什麼?做事情總要有個目的。”

安易頓了一下,斜了一眼他:“那你找我來什麼目的啊?”

何岑臻將人按在餐桌前,挑眉笑道:“關在家裡一輩子做我的妻子啊。”

安易頓時噎了一下,再一次深知不能跟他比誰的臉皮厚。於是顧左右而言他,轉了一下眼,問道:“蓮姨呢?”

何岑臻也不逗他,只是幫他舀了碗湯:“回家去了。她只是有時過來而已。不過……”何岑臻想了想,“以後應該要她每天都過來。”

“不用了吧。”安易哼哼,“不要小看我啊,我也是會做飯的。”

“哦?”何岑臻挑眉,“拭目以待啊。”

安易不說話了,他的母親在某些方面的教育十分嚴格,食不言寢不語。他雖然做不到寢不語,食不言還是十年如一日地遵守的。何岑臻也不說話,只是給他夾菜填湯。桌上有一道無錫糖醋排骨,安易盯着它興致勃勃,大有不滅了它不罷休的氣勢。何岑臻只覺得可愛非常,乾脆用勺子舀了一勺給他。

安易給了他一個笑,低頭就咬,卻又嗷嗚一聲吐了出來。

“怎麼了?”何岑臻忙給他倒水,“燙到了麼?”

安易跑到洗手間漱了口,苦着臉道:“糖醋排骨裡頭爲什麼有蕃茄?”

“嗯?”何岑臻扯了紙巾給他擦掉嘴角的水漬,“有麼?一點也吃不出來啊。”

安易很肯定:“必須有!”說着就抓狂了。“啊啊啊——排骨那麼好吃的東西,居然加了蕃茄,作孽啊!”

何岑臻給他換了板栗燉雞,取笑他:“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挑食!”嘴上這麼說,語氣裡卻分明是歡喜的,彷彿喜歡一個人,連他的缺點也十分可愛,一同愛了。

安易也聽得出來,所以不顧及什麼,直接就說了:“沒辦法啊,小時候家裡做的最多的就是番茄炒雞蛋,夏天是涼拌番茄。唉,那個味道,我想着就……”

何岑臻沒料到是這個原因,一下子就有些愣住了。安易看着,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用筷子敲敲他的碗,提醒道:“吃飯呢,還有心思憂傷啊?肚子不餓麼?”

何岑臻嘆了口氣:“什麼能有你重要?”

安易頓時又給嗆了一下,差點又嗷嗚一聲吐了嘴裡的雞翅,嚥下了瞪他:“吃飯!你這情話大全!”

何岑臻眼都笑眯了。

本來按照何岑臻的意思,等第二天蓮姨來了再洗就可以的。安易卻說:“好歹有點家的味道好麼?”何岑臻登時就敗下陣來,無法阻止了。

在何岑臻三十多年的歲月裡,未曾見過誰圍着圍裙在廚房裡洗碗的。安易本來就瘦,給圍裙一勒,細細的腰就像能勾人一般。低頭洗碗的時候,碎髮垂下,給燈光一打,真有種溫暖的溫馨。何岑臻心中一動,上前就抱住了他的腰,幾乎沒嚇得安易摔了碗。

“你幹什麼!”安易手上全是泡沫,只能動了動,“太熱了!放開!”

“不想放開,”何岑臻埋首於他的頸脖,“一刻也不想和你分開。我也辭職了吧,反正家裡的存款夠我們吃一輩子。”

原來他還傍上了個大款啊?安易哭笑不得,心裡也不忍了,只能給他抱着。幸虧他沒有抱着抱着就吃起來,估計也是晚餐吃得太飽了。但背後多了個人實在是不好活動,尤其是不知不覺間某處就擡頭的人。安易沖洗着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臉都紅了。

“原來不是挺大膽的一個孩子麼?怎麼現在動不動就臉紅?”何岑臻望着他笑,“原來跟人打架的氣勢去哪了?叫我想清楚的氣勢呢?”

這怎麼能一樣?安易低着頭不理他。

“哈哈!”何岑臻最愛看他被逗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連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笑得開懷。扳過身,不管他的掙扎,先親了個夠,再放開。“不鬧你,我到書房看文件。”

安易還是無法控制地臉紅,嗯了一聲,轉身繼續洗碗,卻在何岑臻放手走開的時候又有點惘然若失。

唉唉……安易對自己嘆氣,看吶,這就是陷入情網的白癡啊。

洗完了碗,這隻陷入情網的白癡先洗了澡,去了身上的汗味與油煙,才悄悄地開了何岑臻書房的門。何岑臻自文件中擡頭,詢問的話還未出口,安易右手端着一個托盤,左手揚了揚手裡的書,示意他自己做自己的,不用管他,然後從沙發上拿了個靠墊仍在何岑臻的椅子邊,靠着何岑臻的書桌開始看書。

滿屋子只有翻閱紙張的沙沙聲與敲擊鍵盤的聲音,何岑臻覺得心裡很安寧。

中間某一刻,何岑臻停下手上的事,口渴了。一擡頭就見安易盤腿坐在自己旁邊的地上,腳邊有個托盤,裡頭一壺茶兩個杯子。聽到他的聲音,安易仰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倒了杯茶,拿高了遞給他。

那一刻,分明有什麼從心底涌了上來,但是太細微了,何岑臻並未察覺。他只是接過了杯子喝了一口,對安易鍾情奶茶這件事評價了個“孩子氣”。

安易哼了一聲,問他:“那你一般喝什麼?”

何岑臻回答道:“咖啡。”

“喝多咖啡,尤其是晚上喝咖啡會短命的!”安易瞪他,“你還不如去喝茶。”

他說完就低下頭繼續看書,小聲地嘀咕道:“不要死在我之前啊。”

這一次,何岑臻總算是聽到了自己心融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