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陽光變得慵懶了起來,風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吹拂着零碎的落葉在空中輕輕的舞動。
我們四個人排成一列,在散發着果香的小土路上走走停停,停下的原因大多數是因爲我或者我哥,看到了一隻鳥或者是一隻蟲什麼的,我們要駐足觀察一會,給它們拍幾張認證照。
晚飯過後,大家匯聚在客廳聽舅舅的講明天的行程安排,表哥和嫂子已經在杭州(表哥在杭州讀的大學,畢業後留在杭州工作,表嫂是當地人,兩人是大學同學,現在定居在杭州,年初他們已經在女方家舉辦過婚禮,因爲說好了7月份回來補辦,所以當時只有舅舅和舅媽去參加)舉行過一次婚禮,只是回來補辦酒席的,所以整體流程比較簡單,只保留了一些傳統的流程,如拜花和拜月亮之類的。
我和我哥的工作是最簡單的,我負責明天幫新娘撐傘、提包以及給過來看新娘的人遞糖果收紅包。我哥則負責引導和接待表哥和表嫂過來參加婚禮的外地客人。
會議結束已經快12點了,我們各自帶着疲倦的身軀回到各自的房間,我和媽媽睡在外婆的屋裡,媽媽和外婆也很久沒見了,剛躺下,外婆就滔滔不竭的講述着近期連隊發生的各種事情,以及回憶媽媽和大舅小時候的事情,媽媽還能插上一兩句話,我是一句話都插不上,正好中途手機響了,我順其自然的玩起了手機。
把今天的照片整理了整理,挑出了8張發了條說說:久別重逢最快樂@楚楚。
剛發出,還沒到1分鐘就有5、6條評論,梵子說:“偏心,空間都沒發和我的合照。”
陸以豪評論:“好漂亮,下次帶上我。”
茗蕙評論:“我也想吃。”
譚鴻暢評論:“都美!”
我哥:“還不睡?信不信明天起不來我給你放《午夜兇鈴》。”
……
我在回覆梵子,梵子已經愉快的和樓下陸以豪聊起來,不一會譚鴻暢也和他們聊了起來,最後評論區成了小型交友基地,似乎我回不回覆都已經無所謂了,他們也能聊得很開心。
“還不睡嗎?”譚鴻暢給我發來了QQ消息。
我網上翻了翻,他的好多條消息我都沒有回,說出來,可能連我自己都不信吧,但我是真的沒有看到,首先我有很多羣,每天都有很多羣消息,其次,我不太愛看手機,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梵子、茗蕙和陸以豪以及班裡的其他小夥伴他們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特別是梵子的消息,一次能發10多條,不回覆會一直髮,想不關注都難。
“馬上睡了。”
“你這是去哪玩了呀?”
還好,他並沒有問我爲什麼不回消息,不然我都不知道改怎麼回。
“在我外婆家,快一點了,趕緊睡吧,明天再聊。”
打完字我調整姿勢準備睡覺。
“一言爲定哦,明天聊!”
看到他發過來的消息,內心一股不知名的喜悅翻涌而來,我對着手機傻笑。蓋上手機,放到牀頭櫃上,天天的睡下,媽媽和外婆還在聊天,這不覺得吵,反而像是他們在給我講睡前故事。
半夜,空氣中瀰漫着熱烈香甜的氣息,我不想被子阻隔,於是迷迷糊糊中我踢開了被子。剛踢開就有人給我蓋上,一蓋上我又踢開,就這樣反反覆覆好幾回,我怒了,不耐煩的說道:“太熱了!”
“我去開風扇,你把被子蓋好,別感冒了。”是外婆的聲音,我頓時有些懊惱。
一針窸窣的聲音過後,“呼呼”的風扇聲響起,涼爽的風吹來,很快我就什麼意識都沒有了。
清晨,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把我驚醒了,是舅舅請的鼓樂隊來了。我趕緊起來了,一看手機都快9點了,趕緊跑去洗漱,不然又要捱罵了。
剛出房間門,就和我哥撞上了,我哥一臉嫌棄的看着我說到:“都說了今天要早起,昨晚還熬夜,快去洗臉吧,不然都沒熱水啦。”
我洗漱好了之後,就趕緊跑到嫂子那屋幫忙,屋裡給嫂子正在講流程的是表哥的小姨,我們也隨表哥叫小姨,小姨的普通話因爲口音比較嚴重,所以她說一段,我給嫂子翻譯一段。
嫂子的2個伴娘是她的大學同學,乘昨天的晚班機到的,嫂子給定的酒店,今早表哥的高中同學也是伴郎幫忙去接的她們,我進屋前她們都已經化好妝了。
嫂子穿上了婚紗,潔白的婚紗掩映着她嬌媚的臉,層層疊疊輕紗瀰漫,看着輕盈,實則非常沉重。按流程是女方這邊的嫂子或者嬸嬸進屋幫忙戴上五金的,只是嫂子家裡人來的少,最後是她媽媽給戴上五金的,先是給戴上了耳環,然後是項鍊,戴項鍊的時候她的眼眶明顯紅潤了。
婚禮雖然簡化了很多流程,但在我們看來依舊複雜。第一步是,嫂子的哥哥把她從房間裡背出來,然後和新郎拜天地,敬茶,改口,給紅包第這一系列流程,因爲嫂子是獨生女,家裡也沒有其他人,所以是她的父親把她揹出去的。
第二步,新娘雙手捧喜糖(喜糖是個總稱,是用一塊紅色方巾包裹着的糖果、香菸、瓜子和檳榔等),等親戚過來吃糖。按照規定,男方家這邊血緣關係特別親的親人,如叔叔、伯伯這一類,參加婚禮是不需要隨給紅包的,而是給新人買禮物,多是給買傢俱家電一類的。還有一種說法是,以前的人在結婚前大多數都是沒見過新娘的,爲了在方便親戚間相互認識,所以在結婚當天,新娘需手捧喜糖站在香爐旁等親戚過來吃喜糖,過來吃喜糖的人拿糖然後放紅包,站在一旁的婆婆會給新娘介紹來吃糖的親戚的輩分,新娘收下紅包需要喊一聲……
我今天一整天的主要工作就集中在這裡,因爲來看新娘的人很多,我需要不停的收下紅包,然後不斷的補糖果、香菸和檳榔,我們佔了快一個小時,我腳都站麻了,嫂子有人過來吃糖的時候,面帶微笑,甜美的和大家吃好喝好,一副雍容大雅的樣子,等人一走,立馬朝我這邊靠過來,偷偷脫下高跟鞋。
第三步,新郎接走新娘,新娘哥哥將新娘背到車上,鼓樂隊奏樂相送。因爲嫂子沒有哥哥,又不忍心讓她爸爸揹她走這麼遠,於是新郎就揹着新娘出門了。原本是我負責打傘的,因爲新郎太高了,我夠不到,換成我哥去打傘,我在前面我和伴娘們在前面拿糖引路。
正值盛夏,表哥穿着厚厚的西裝,背上揹着穿着厚重婚紗的新娘,剛出門已是滿頭大汗,襯衣都已經溼通了,但他和嫂子依舊是滿臉笑容,眼裡滿是喜悅,表哥看嫂子的神情充滿了寵溺,一路上還和伴郎和伴娘鬥嘴,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模樣吧,這炙熱的陽光,就是太陽送給他們的祝福吧!
我們坐着車,在路上兜轉了半個多小時後回到大舅家門前,鼓樂隊這是到達了高潮,鑼鼓喧天,抑揚頓挫,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曲子,但聽着非常喜慶。
最神奇的是,我們出去轉的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竟然在院子門前多了一個用三角梅和百合花以及玫瑰編織成的花門,新郎和新娘必須要穿過那個門。
第四步,新人過火盆,母雞飛過頭頂。因爲嫂子的裙子比較厚重,不好過火盆,表哥不顧長輩的阻撓,偷偷的摘下帶有“新郎”的紅綢緞胸花,抱着手捧鮮花的新娘過火盆,我和伴娘幫忙提裙子。過了火盆,一羣大大小小向我們涌來,朝着新郎和新娘噴綵帶和扔玫瑰花瓣,嫂子這會滿身掛滿了綵帶和花瓣,猶如仙女下凡一般,人們將新人圍得水泄不通,有吹口哨的,有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扔糖!扔糖!嫩嫩扔糖!”細尖的聲音從人潮中傳來,我這才反應過來。從包裡掏出一把糖,仙女散花般地扔了一地,人們紛紛搶拾糖果,讓出了一條路,表哥牽着新娘往屋裡走。
在正式進家門前,舅媽需要扔一隻母雞(下過蛋的母雞)飛過嫂子頭頂,我就在他的旁邊,這一幕簡直就是我的噩夢重演,嚇得我瑟瑟發抖。最氣人的是我哥還在旁邊偷拍,發給了梵子。
第五步,再次拜天地,這次拜的對象換成了嫂子的父母。因爲嫂子不是本地人所以就換成這樣的步驟,不過真正的步驟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後來他們還有輪番敬酒、晚上還有拜花(百合花)、拜月亮以及鬧洞房的環節,只是我這個小姑子的工作到這裡就結束了,後面的環節兩位新人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和我哥只能站在外圍聽大家歡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