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問題，”
劉賀坐在船艙的最後面，看着舷窗外的星空往後消逝，他舉起手問火箭，“爲什麼你要把那東西拿回來？”
他說的是被隨意扔在角落裡的假肢。
很難想象，誰會有這樣惡趣味的收集癖。
收集義肢？
可真夠奇葩的。
“嘿，誰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愛好不是嗎？即使是我這樣縱橫宇宙的星際獵人也不例外！”
火箭從駕駛座上露出一個腦袋。
“我是格魯特。”
格魯特表示贊同。
他們正在前往那個神奇且恐怖的領域——虛無知地，古老天神的頭顱死亡之後形成的巨大大陸。
那裡，就是宇宙靈球的買主所在，收藏家的所在。
混亂永遠是那裡的代名詞。
劉賀並沒有幫助銀河護衛隊從齊恩監獄逃出來——除了讓阿多拉女王撤除了他們幾個人的通緝以外。
但這對奎爾來說已經足夠了。
賣掉宇宙靈球，帶着四十億跑路纔是真的。
對，四十億，收藏家給出了比上一個買家多上四倍的價錢，這也是奎爾願意來到這裡的原因。
在利益的驅使下，沒有什麼立場是不可改變的。
往窗外看。
這裡是獵戶懸臂與人馬懸臂之間的恆星稀疏帶，最近的一顆矮黃星，也在二十光年開外的地方，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從這個距離看，所有的星星都沒了主次之分。
????如果一個人，走到飛船外邊眺望星空，不借助深空號本身的光芒，他會驚訝地發現，除了星空，完全就是漆黑一片。
????這種漆黑，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是的，可以看見天空中的星星，但是，看不見自己的手！
????光子在這裡的密度，實在是太低太低了，就算物體反射出了光子，人眼的識別能力，也沒辦法辨認。
除了劉賀這樣的怪物。
只有他能夠在這裡依舊擁有在外層空間視物的能力，當然，還有旁邊一眼不發的佐德。
這裡太詭異了。
詭異到連他們都不想離開飛船。
“我們剛剛脫離了曲率航行，現在正以零點一倍光速向虛無知地前進，這個速度的話，大概幾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我想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隨便討論一點怎麼分那四十億。”
奎爾轉動椅背，面向劉賀，他似乎很輕鬆，“管他什麼羅南還是山達爾，拿到錢就離開這裡，宇宙這麼大，哪裡不能活？”
“我對那錢沒興趣，只是想去見識一下這所謂的遠古天神遺骸究竟有多麼宏偉。”
劉賀攤開雙手，他放棄了用神識或者超級感官掃描飛船外空間的舉動——在這種超高速運行的載體中，即使他有着和超人一樣的思維速度，也絕不可能分析瞬間傳回來的巨量信息流。
“嘿，夥計們，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火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這可是怪事兒！”
一顆小行星。
或者說，一顆不知名的隕石？
茫茫太空，突兀出現單個隕石的概率是極小的，比中彩票的概率低得多。曙光號飛了這麼久，也沒有撞到過任何隕石。
太空中的隕石，要麼被恆星的引力捕獲，成爲彗星。要麼，因爲引力的關係，相互吸引，扎堆出現，這時候就可以用引力波望遠鏡觀測到。
像現在這樣，引力波望遠鏡觀測無果的情況下，想要找出質量更小的流浪隕石，概率真的不大。
但火箭居然在不遠處找到了一顆超小隕石！
“我嘗試着用超長波雷達來查看周圍的情況，順便確認一下前進路線是否有障礙——我的意思是，周圍是否會存在星空海盜——然後就找到了它。”
火箭這樣解釋。
“從反射率來看，很可能是一顆充滿了金屬元素的隕石，不過體積並不大，大概只有三十來米長？”
????“形狀有點兒奇怪，不規則，暫時不能掃描出，距離我們大約六十萬公里。”
????“速度很快，每秒三十七千米，遠遠超出了一般恆星的環繞速度。不可思議，難道是行星撞擊時濺射出來的嗎？”
火箭和卡魔拉湊在顯示器旁邊討論——在這種地方出現一顆金屬小行星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兒。
“不，那不是小行星。”
劉賀突然站起來，他和佐德交換了一個目光，
“那是探測器！一個原始文明對宇宙深空表達好奇與熱情的探測器！”
他的神識被凝聚成一股，猛地衝着那一個方向辭刺去，穿越了無窮盡的距離來到那裡。
那是一個圓形探測器——可以說是圓形吧——有着四塊寬寬長長的太陽能電板。
中間是圓形柱體，尾部還有一個離子噴射器，這樣的引擎，也只有地球這樣的低等文明還在使用，這裡呈現出來的這一個，幾乎僅僅是能托起一個雞蛋。
這和美國以前發射的先驅者號極度相似！一個文明將對外界所有的位未知與期待都裝在了這裡面。
不過很顯然，這個探測器已經耗盡了所有能源，沒有任何的電波發出，就這樣在宇宙空間中漫無目的地漂泊着，然後，被銀河護衛隊好運地遇到。
甚至探測器表面的金屬都不再光滑，變得坑坑窪窪，太陽能電板也不再發電，這是一個很老的探測器了。
這些現象只能說明，這個大型探測器，在宇宙中已經漂泊了很長時間。
長到已經徹底壞掉！
這是一個典型的深空探測器，引擎以及能源裝置，佔據了體積的絕大部分。
深空探測器的顯著特點是，在宇宙中長期飛行，地面不能進行實時遙控，所以必須有一定的自主導航能力；向行星系外飛行，遠離恆星，所以同時採用了太陽能光帆以及核能源系統。
最後一點，它要承受十分嚴酷的空間環境條件，需要採用特殊防護結構。
……
“唯一不同的是，引擎後方的那個裝置，似乎裝着一個減速傘。說明這個探測器，曾經有能力在有大氣的行星中登陸。”火箭看着眼前被劉賀衝出去帶回來的金屬儀器，一方面感慨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這東西，另一方震驚於這個自稱黑暗超人的男人的力量究竟有多麼恐怖。
“……但從總體構造上看，極有可能是一個低級文明的對外探測器。一個非常有魄力的低級文明啊，竟然想要用探測器，造訪另外一顆恆星系統的另一個星球……這一奇思妙想，可能需要幾萬年的時間吧。它們等得了幾萬年嗎？”
卡魔拉的右手拂過探測器的上端。
劉賀的心裡突然涌起一絲對最開始自己來到這裡之前那個地球的思念。
這裡的地球，美國佬並沒有發射這樣的探測器——在很早以前，他們就知道了外星人的存在，也知道了外星人只有很少數是善意的。
但過去那個地球。
曾經發射過同樣的探測器，代表着人類對宇宙的美好幻想，以及期待。
即使現在，劉賀已經無限接近這宇宙的本質，但他依舊思念那份被埋藏在人類基因裡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