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今夜哥譚又有雨（中）
席勒走到房間當中之後，蝙蝠俠也走了進去，席勒走進去的時候，孩子們露出了有些畏懼的表情，可等到蝙蝠俠走進去的時候，他們就全都躲到了牆角，一臉驚恐的看着這個穿着黑色緊身衣的怪人。
“科波特，這就是你救出來的孩子？席勒掃視了所有孩子，然後說：“情況比我想象的還糟，他們應該多吃點飯。”
“這幾天，他們都吃的很飽，只要再過兩個星期，他們就會變回正常的。”科波特面無表情的說道。
蝙蝠俠搖了搖頭說：“這不可能，他們每一個都有十分嚴重的營養不良，身上還有傷口，而且就快感染了，他們必須進醫院。”
“哥譚的孩子都是這樣。”科波特根本沒有看蝙蝠俠，他只是語調平靜的說：“飢餓和受傷不算什麼，只要他們還活着，並且有充足的食物和安全的庇護所，那他們就會很快恢復健康。”
“你會讓他們錯失最佳的治療期的。”蝙蝠俠開口說道：“這會影響他們的生長髮育，還會讓他們留下永久的疤痕。”
“只要不是影響行動的殘疾，根本沒什麼的。”科伯特皺起了眉，說道。
蝙蝠俠沉默的盯着他，他臉上那種不滿意的表情清晰可見，忽然，科波特變得有些暴躁了起來，他的嘴角顫抖着說：“別在那裡散發那些無用的同情心，闊佬，離我們遠點……滾出這裡！”
“冷靜點，科波特。”席勒走上前拍了拍科波特的肩膀說：“看在他是個闊佬的份上，忽略他那些蠢話吧。”
“我只是在說一些非常正常、所有人都應該知道的醫療常識。”蝙蝠俠的語調稍微提高了一點，他說：“營養不良會降低免疫力，極度的飢餓會損害他們的腸胃，這些硬麪包可能會導致他們梗阻或者嘔吐。”
“現在的氣溫只有15度，外面還在下雨，他們當中的四五個孩子在發燒，還有一個渾身都在顫抖，現在我們應該做的，是把他們送去醫院，讓他們接受治療。”
說着，蝙蝠俠走到了孩子們中間，他拉住了其中一個最爲虛弱的小女孩的手臂，想把她拉到身邊，查看一下她的情況。
這個小女孩是黑白混血的棕色人種，擁有濃密而黑的粗眉毛，和大大的眼睛，但她瘦的像是一根樹枝頂端頂着一個葡萄，四肢過於瘦小，讓她看起來顯得比例失調。
因爲她的胳膊實在是太細了，蝙蝠俠抓住她的手臂的時候用力很輕，也並沒有使用很大的力量去拖拽她，可就在她的手套碰到這個小女孩的一瞬間，小女孩一口咬了上去。
她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死死的咬住蝙蝠俠的手腕，然後一把甩開了蝙蝠俠的手，尖叫着跑到牆角，開始一邊推門一邊乾嚎，肢體抽搐、聲音沙啞。
“我只是想帶你去醫院。”蝙蝠俠看着她說：“伱不必害怕我，我會送你去看醫生的，醫生會治好你的一切疾病。”
他低下頭，看着他周圍的孩子，可每一個與他對上目光的孩子，都會顫抖着退後，然後尖叫着跑開，沒多一會，蝙蝠俠的周圍就沒人了。
哪怕有面罩遮住臉，正常人都能看出，蝙蝠俠的面相要比科波特好了很多，科波特的那個鷹鉤鼻顯得格外陰狠，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可他的身邊圍着的孩子是最多的。
“你是在阻礙他們獲得正常的治療。”蝙蝠俠站了起來對科波特說：“如果你沒有什麼醫學常識，至少應該知道，正常小孩在營養不良又淋雨高燒的情況下，很容易夭折。”
科波特的手上拿了一把多功能軍刀，此時，正在手裡轉着，他看着蝙蝠俠的眼睛說：“你知道他們爲什麼要躲着你嗎？”
蝙蝠俠沉默的看着他，但眼神的確在尋求一個答案。
“或許你知道，這些乞討的小孩都有‘爸爸媽媽’，也就是他們的頭領，這羣爸爸媽媽專門撿別人不要的棄嬰，用最簡單的方式餵養，長大之後讓他們出去乞討。”
“但他們並不是真的爸爸媽媽，只是商人而已，商人希望他們的產品賣的好，但有些時候，行情不好，他們討不上來錢，爸爸媽媽就會找一個做的最差的孩子，把他打個半死。”
“當然，有些時候，他們會下手太重，這樣的孩子第二天沒辦法出去乞討，哥譚不會有人因爲乞討的小孩受傷太重，就大發慈悲多給他們一點錢，他們只會覺得順着雨水流到腳邊的血，會弄髒他們的皮鞋。”
“這樣的孩子沒有用了，爸爸媽媽就會把他處理掉，他們會當衆宣佈，他們要把這個小孩送去醫院，然後再交給富人領養，宣佈他從此脫離苦海，就此解脫。”
“可孩子們並不傻，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會被送去醫院的，他會被扔上垃圾車，然後在一夜的大雨當中死去，每個被爸爸媽媽拖出去的孩子，都只會有這個下場。”
科波特看着蝙蝠俠的眼睛說：“你和他們說，你要帶他們去醫院，就好像在告訴他們，你要殺了他們。”
看到那羣躲在牆角的孩子們的眼神，蝙蝠俠知道，科波特沒有在編故事，這羣孩子們是從一直虐待他們的首領的口中，第一次聽到“醫院”這個詞。
而這個時候，席勒半跪了下來，他對着其中一個孩子招了招手說：“過來，孩子。”
那是一個黑人小男孩，他的腿在打顫，還是亦步亦趨的來到了席勒面前，席勒看着他問：“你現在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我可以幹活。”小男孩顫抖着說：“我可以去外街幹活。”
席勒擡頭，看向科波特，科波特解釋道：“外街指的就是碼頭，那裡人比較多，有不少闊佬乘遊艇出海，有的時候，他們爲了航行順利，就會給小乞丐們一點錢，但是那裡同樣也有兇惡的碼頭工人，他們得足夠強壯，也得足夠聰明，才能在那裡混飯吃。”
“好的，你的身體很好，我看到你剛纔吃了一塊麪包，你吃飽了嗎？”席勒又問道。
“不，我還有點餓，但不需要再吃了。”小男孩流利的說道，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就像演練了千百遍。
“很好，你覺得自己冷嗎？需要多穿一件衣服嗎？”席勒又問道。
“我有點冷，但不需要穿衣服。”小男孩再次回答道。
席勒問完之後，就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說：“他們是得看醫生，不過是看心理醫生。”
蝙蝠俠看向他，似乎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席勒卻直接給科波特一個眼神，他們向房間之外走出去。
蝙蝠俠也跟着出去，但就在紅卡車要出去的時候，席勒攔住了他，他對紅卡車說：“你先留在這，陪他們待一會，畢竟，你是給他們食物的人。”
紅卡車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說什麼，其他幾人走出去之後，席勒拿傘尖點了點地面說：
“我想，你們應該能看出來，他的回答很奇怪，在我問他的狀態的時候，他會先說他的狀態並不好，然後再補充一句，但卻並不需要任何改善。”
“他會說他的狀態不好，是因爲，他在向控制者表明，他沒有脫離控制的可能，他仍然是又冷又餓、軟弱可欺，是很容易被控制的對象。”
“但同時，他又表明自己不會浪費控制者的任何資源，不會要他們添衣加食，耗費更多成本。”
“很顯然，這不是一種天然的表達。”席勒轉頭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情況說：“他們在努力保證自己符合控制和虐待者最期望的那種狀態，弱小、不會反抗、節省成本、就非常聽話和能幹……”
“但他們就快死了。”蝙蝠俠沉聲說。
“那就給他們一些藥。”科波特依舊面無表情的說：“一人一粒消炎藥，發燒了就吃退燒藥，感覺冷的就多加幾件衣服，餓了就去吃麪包。”
“你依舊是在虐待他們。”蝙蝠俠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和那些剝削虐待他們的首領沒有區別，你爲什麼不能徹底的拯救他們？”
“我就是在徹底的拯救他們。”科波特走到蝙蝠俠的對面，離他很近，他用手上的那把軍刀戳了戳蝙蝠俠的戰衣，然後說：
“蝙蝠俠，這就是我，這就是我們，這就是哥譚所有人討厭你的理由，你覺得只有你能救哥譚，你覺得你是救世主，但你並不是，你救不了這裡的任何人，也救不了這座城市。”
“你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把自己擺在救世主的地位，去高高在上的指責一切不肯按你想法做的人，蝙蝠俠，如果不是我現在有正事要做，我會讓你領教厲害的。”
當科波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流露出兇狠的表情的時候，就連蝙蝠俠也感覺到了一絲猙獰，他感覺到，一個邪惡的靈魂正在科波特的體內醞釀，並隨時準備成爲哥譚最大的隱患之一。
“至少，我會在他們感覺難受的時候，讓他們得到最專業的醫療救助。”蝙蝠俠看着科波特的眼睛說：“至少，我能救活這幾個孩子，而你缺乏常識的表現，只會讓你害死他們。”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席勒捂住自己的太陽穴，顯然是覺得有些吵鬧，他說：“這樣吧，你們一人帶走一半孩子，用你們的方式去救他們，不論怎樣都好，反正他們本來，都會死在某條小巷裡。”
蝙蝠俠剛要開口拒絕，就看到了席勒看向他的目光，某些有關人權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憋回去了，最後，他和科波特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科波特走進了屋子了，對他的那個郵差下屬說：“找格林大街的那個毒販安德魯要點消炎藥，要是有嗎啡的話也弄點來，但不要針劑。”
“找旁邊那家飯店的老闆，要一個燒水壺，讓樓上的酒吧燒開之後送過來，跟酒吧老闆打聲招呼，要寫今天的剩菜，就送到這裡來，沒變味的炸魚、肉餅和蔬菜沙拉，分給他們吃就行了。”
“另外你和紅卡車載着盯着他們，不要讓他們跑出去，也不要讓他們大喊大叫，別影響酒吧做生意，要是酒吧老闆下來看他們，就告訴他，斯賓塞家族最近有一個舞會，我可以給他一張請柬，讓他忘了這裡吧。”
科波特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根本沒打算繼續照看這羣孩子，蝙蝠俠看着他的背影，說：“你是在謀財害命。”
“到底是誰謀財害命，你很快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