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今夜哥譚又有雨（下）
“你的餐廳地址已經選好了嗎？還在東區嗎？”
席勒和科波特被侍者引領着，走進法爾科內莊園，席勒一邊走一邊詢問着科波特新餐廳的情況。
“是的，地址已經選好了，距離東區碼頭不遠，就在老愛德華家族的公館那裡。”科波特回答道。
“看來，你很有野心。”席勒笑了笑說。
“這都要託教父的福。”科波特眼神向下看，他說：“那裡原本是爲富人服務的，我說要將那裡改造成一個碼頭工人也可以進的普通餐廳，他也並沒有反對。”
“這說明他很看好你。”
席勒擡頭，看向正前方，透過長長的門廊，席勒已經能夠看到坐在餐廳主位上的教父的身影了，一段時間不見，他並沒有變老很多，總是很挺拔，顯得精神奕奕。
兩人走進餐廳，席勒和法爾科內擁抱了一下，他們的確是很久沒見了。
畢竟，自從阿爾貝託開始接手法爾科內家族生意之後，他就幾乎沒有什麼空餘時間去上課了，只有伊文斯還會按部就班的上大學，但席勒也很少給他單獨輔導，因爲他的成績很好。
“上帝保佑伱，教授，最近在忙什麼？”法爾科內問道。
“依舊是那些事。”席勒從侍者手上接過雪茄，放進嘴裡吸了一口之後，說：“備課、上課、寫論文，還有，我成了韋恩家族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還得給他們上課。”
法爾科內也接過雪茄，吸了一口之後，笑了笑說：“真讓我沒想到，小韋恩會這麼早要孩子，不過也好，我倒是期盼着伊文斯能早點結婚呢。”
“如果一個男人不結婚，那麼他永遠都是小男孩，我深知這一點。”教父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說：“如果他不能學會承擔家庭的責任，不懂如何保護女人與小孩，那他在任何事上都沒有發言權，我一直是這樣統治十二家族的。”
“家庭的確會讓男人更成熟一些。”席勒停頓了一下說：“但有些人，需要學習更多。”
法爾克那似乎聽出了他在說誰，他又露出了一個微笑，顯得很放鬆，他說：“如果一個男人選了一條註定非常艱難的路，那他就應該自己承受這些，大很多時候，他會犧牲很多。”
席勒轉頭看到，法爾科內眯起了眼睛，在飄渺的煙霧之間，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教父閣下，或許我們都會這麼想，當你去教導一個人的時候，總希望能多說一點，但又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光靠說是沒用的，有時候，你不希望他付出代價，但又知道，他必然付出代價。”
“這個時候，我會衡量他到底要付出什麼代價，如果他只是摔一跤的話，那就讓他摔吧。”法爾科內像左側倚了一下，將拿雪茄的那隻手的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
“人在一生中總有某個時刻會摔的頭破血流，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去吧。”法爾科內揮了揮手說。
席勒笑了一下，說：“對伊文斯也是如此嗎？”
“當然不，他還遠遠稱不上一個成熟的男人。”法爾科內又突出一口煙霧說：“最近好些了，或許結婚之後，就會更加好轉。”
“說正事吧，科波特，你的餐廳怎麼樣了？已經開始動工了嗎？”法爾科內看向科波特說道。
科波特從不直視教父，他只是看着面前的桌子說：“是的，實際上，裝修已經接近尾聲了，只是之前聯繫的供貨商有一些問題，我正在和他們商談。”
“你必須得展現出你的手腕。”法爾科內搖了搖頭說：“不要用商談這個詞，去威脅他們，把槍頂在他們腦袋上，別忘了，在哥譚，你得先當一個黑幫，才能當一個商人。”
“你選的那個地方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壞的地方，東區的每一個碼頭工人，都對那裡充滿怨念，因爲那裡是他們的禁區，不論他們賺了多少錢，他們都進不去。”
“曾經，老愛德華的妹妹，爲了能拿到一張進入公館的門票，想要爬上我的牀，我不喜歡她，於是她去找了別人，她進去了，但很快就被丟出去了，因爲那個時候，她還不是家族裡的小姐。”
“我想，把一個十二家族成員聚會用的公館，開在東區最繁華的地方，應該也是別有用意吧？”席勒問道。
“沒錯，我要讓他們看到，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他們觸不可及的生活，他們會感到憤怒、嫉妒，快要瘋了。”
“他們不會因此多幹活，因爲他們知道，勞動獲取的報酬，不會讓他們過上這樣的生活，他們會去偷、去搶、去殺人越貨，我在助長這樣的行爲。”
“只要他們幹了和黑幫一樣的事，就必須受我統治，如果每個人都遵紀守法，哥譚就完了。”
“循規蹈矩意味着軟弱可欺，你可以做一個兇狠的奴隸，但不能做一個獨立的弱者。”
“哥譚人都知道，他們可以惡毒、兇狠、冷漠，但是他們絕不能示弱，一旦他們開始哭泣，那就是在爲自己提前舉行葬禮，人一旦哭出來，就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法爾科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雪茄已經燃到一半了，煙霧非常貼近他的手指，在他的指尖繚繞，如清晨從藤蔓植物間升騰起的霧氣，穿梭在參天大樹之中。
“你們爲什麼不會哭？”醫院的一間病房當中，蝙蝠俠看着他周圍的八個孩子，他問：“爲什麼你們只會尖叫，但卻沒有眼淚，你們不會流淚嗎？”
所有人都站在周圍，靜靜的看着他，蝙蝠俠半跪下來，平視着他們的眼睛，這個時候，八個孩子當中相對比較強壯的那個站了出來，他是個白人，是所有人當中長得最可愛的那個，他說：
“你好，你要讓我們去幹什麼活？”他低下頭，用手擰着自己的衣角說：“我們年齡太小，不能去送報紙，要是乞討的話，我、大腳還有方片，我們都能去外街，剩下的人只能在內街幹活。”
“我不要你們幹活。”蝙蝠俠又重複了一遍，他說：“我希望你們現在能夠躺到病牀上去，而不是對着要給你們打針的醫生又叫又咬。”
但那個小男孩完全不理他，自顧自的說：“你是我們的新僱主，我們會叫你爸爸，我和其他幾個比較大的孩子，每天只需要半塊麪包，其他人只要四分之一塊，我們會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你，我們都是好孩子。”
蝙蝠俠站在原地，他用手指按着自己的額頭，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遲滯。
他靠近了那個小男孩，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說：“我不是那些‘爸爸媽媽’，我是來救你們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去街上乞討，然後把錢交給我。”
可是，蝙蝠俠卻看到，那個小男孩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種驚恐的神情，他似乎努力的壓抑住了自己的恐懼，說：“爸爸……我是說，先生，我們還太小了，我們……我們不能幹那種活……或者，或者得等我們長大一點……”
蝙蝠俠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剛想說什麼，就看到其他的孩子都在不停的發抖，其中那個最瘦弱的小女孩終於忍受不住了，她又開始哀嚎道：“我看過……我看過他們對瑟琳娜……她死了，我也會死的……”
所有的孩子都開始不停的嚎叫，他們發出各種無意義的尖叫，但卻沒有眼淚，所有人都跑到牆角，擠成一團，根本無法溝通。
“別哭了！”
蝙蝠俠終於沉下了聲音，他不再用那種對愛莎或者迪克說話的聲音，對這羣孩子們說話。
當他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在用以往呵斥罪犯的腔調來警告他們。
可神奇的是，當他呵斥完之後，所有的孩子們都不哭了，他們蹲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蝙蝠俠，蝙蝠俠深吸一口氣，感到了深深的無奈。
這個房間裡的所有小孩都比愛莎要大，但實際上，他們的體型和愛莎差距並不大，甚至有幾個年齡小的，比愛莎看起來還要小。
面對這樣的孩子，此時的蝙蝠俠沒辦法強迫他們去做什麼，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勸慰，企圖給他們建立一些秩序的安全感。
直到時間來到了深夜，連綿的夜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海里的時候，帶起朦朧的光暈，哥譚碼頭的燈光晝夜不息，在物流發展的更好之後，這裡的人更多了。
距離碼頭不遠處，一個與周圍建築格格不入的公館佇立在那裡，只不過現在，門牌已經換成了“冰山餐廳”。
這種建築作爲餐廳來說實在是有點太大了，上下整整七層，還擁有一個極爲豪華的大門，和幾十個停車位，如今門可羅雀，只是因爲餐廳還沒有開業，但已經有不少人在好奇的向裡面張望了。
餐廳的中央，科波特站在接待臺的前面，對站在他面前的九個小孩說：
“聽着，現在，我是你們的頭兒，你們的新僱主，你們要做的新活，不是去外面乞討，那掙不了多少錢。”
“看到了嗎？這裡的整個建築都是我的，現在，擡起你們的頭，好好打量一下這裡，用你們那淺薄的知識和眼界，看看這裡每一件東西的用料，你們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所有的孩子照做的擡起頭，一開始，他們還沒有在認真看，但很快，他們就被那繁複華麗的天花板給吸引住了。
一樓的大廳原本是一個舞池，因此天花板上做了極爲精美的雕飾，這些全部都被保留下來了，這些孩子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東西。
哥譚乞討的孩子很少，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被那些媽媽們撿回去的棄嬰，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那幾條狹窄的黑暗巷子裡，就算能在外街幹活，也只是找一個破爛的角落一坐，從來不敢擡頭看人。
很快，他們就都張開了嘴巴，不斷的轉動着腦袋，看着所有他們沒見過的一切，他們雖然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但是卻能理解它們的華美，這是人類的本能。
“好了，我相信，你們應該能看出來，我比你們原來的頭兒要有錢很多，而我把你們原來的僱主殺掉了，並從他們的手裡把你們搶了過來，目的就是爲了讓我的錢變得更多。”
科波特說的話非常直白，沒有用任何絕望的文盲以上難度的詞彙，所以，這些孩子們非常輕鬆的就理解了他到底在說什麼。
這時，他們當中一個最強壯的孩子站了出來，他問：“你要我們幹什麼活？”
“你是這羣人的頭兒吧？來，過來。”科波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板，那個孩子慢慢的走了過來，科波特指了一圈餐廳，他說：“現在，我的餐廳還沒開業，你們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把這裡打掃乾淨。”
“聽着，我和那羣窮鬼不一樣，餓着你們，只會讓你們沒有力氣幹活，所以，在這裡，你們可以吃飽，你們睡在地下室，四人一個房間，兩人一張牀，你們會有兩套一模一樣的雜工制服換着穿。”
“但是，在這裡幹活，可不是隨便找個地方往那一坐就行了，你們必須得守規矩，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每天的7點和下午2點有兩頓飯，有面包和一些剩菜，爐子可以用來加熱，要喝水就去找水龍頭，等客人走了就滾回房間，不要亂跑。”
“來的路上，你們應該看見的是哪裡了，這就是你們以前工作的外街，如果你們在晚上跑出去，不會有人明天早上去垃圾車裡面翻你們的屍體的。”
“還有，不要被我發現你們任何人偷東西，後果你們應該清楚。”
“我們不會偷東西的，我們會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你，我們都是好孩子。”那個領頭的男孩說道。
“好了，現在，回你們的房間去，沒事不要出來。”說着，科波特使了個顏色，讓旁邊人高馬大的下屬把這羣孩子們帶去地下室了。
沒人看到的是，那個領頭的男孩在轉過身去的一瞬間，努力抽動了一下嘴角的肌肉，露出了一個像是驚喜一樣的笑容。
又回哥譚了
呼，回家了（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