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使船回港,猶如歸鄉(中)

黃昏尖塔這個地方,之前的無數個紀元,都是給地獄大君們聚會用的。

地獄七君組成的黃昏議會在這裡盤亙了無數個歲月,它們中的最古老者甚至經歷過很多次地獄的衰亡。

用它們的話來說,就是經歷過無數個“永恆”。

當然,那只是造物主強加給他們的記憶,這個羣星從製造出來到現在,也還沒有一個“永恆”的千分之一那麼長。

但即便是虛假也無所謂,它這不妨礙黃昏尖塔在地獄中的地位。

這座塔的存在本身,更多的是象徵地獄君主們的權勢。

在上個時代的地獄七君盡數隕落之後,新一批上臺掌權的地獄之子們和未來的地獄之王,自然不需要客氣,他們將這地方作爲了新的大本營。

不過既然是一座高塔,就肯定有很多房間,很多構造,很多陳設。

地獄之子們的成員在最高處的平臺上,眺望傳說中的撒旦王座,並且舉行宴會來慶賀勝利,這是非常熱鬧的事情、

但並非所有人都喜歡這種熱鬧。

比如渡鴉小姐。

瑞雯.萊利,梅林.萊利的妹妹,萊利家族自梅林和梅姨之下一輩的大姐,三宮的獨女,三宮地獄的繼承者和新的地獄大君。

因爲她的名號和哥哥的名號重疊的原因,所以在地獄最新的傳言中,喜歡八卦的惡魔們都不稱呼瑞雯爲“渡鴉大君”。

它們將瑞雯稱呼爲“原罪大君”。

這是因爲瑞雯完整繼承了超階大惡魔三宮的七宗罪的力量,那是植根於所有智慧生物心靈中的原罪所誕生的恐怖力量。

其實說瑞雯完整繼承了七宗罪也不恰當。

瑞雯畢竟只是個天父,她承載不了如三宮那般強大的能力。

所以七宗罪的絕大部分核心力量,現在還被封存在三宮地獄中,其中一大半會交給梅林暫時保管。

在瑞雯足夠強大之後,這些力量會被還給原罪大君。

但他們兄妹之間的事情,就不能用簡單的“借”和“還”這樣的詞來形容了。

以瑞雯和梅林的感情,向共享力量這回事,基本上是無分彼此的。

在黃昏尖塔的三層的某個偏僻的房間中,瑞雯和戴米安正抱在一起,兩個年輕人躲在一根隱蔽的柱子後享受着屬於彼此的安靜時光。

兩個小年輕並沒有做出逾越之事。

一方面是兩人的感情之前斷過一次,現在是剛剛破鏡重圓,總要循序漸進。

另一方面,他們是真沒那個膽子...

但雙方家長同意這段感情之前,要是戴米安敢亂來,或者瑞雯敢主動一些,絕對會被打斷腿的。

韋恩家族的家教就不說了。

梅姨在所有事情上都對家中的孩子很寬容,但惟獨在自尊自愛這一方面卡得很嚴,梅姨不希望萊利家的孩子在感情之事上太過放縱。

這一點倒是和她弟弟梅林.萊利不謀而合。

“當時你在紐約郊外,對我說,我們不要來往了...我當時心都碎了。”

戴米安坐在臺階上,他抱着瑞雯的纖腰,而渡鴉小姐將頭靠在戴米安肩膀上,傾聽着戴米安的聲音。

“我知道那時候你是因爲梅林先生的事情悲傷且絕望,但當時我們好歹已經在信件裡互述衷腸,那時候我真的有種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

戴米安看着眼前黑暗的建築物,他輕聲說:

“父親告訴了我一些原委,他當時和梅林先生的主張是一致的,就因爲三宮的關係,我們兩天生就不適合在一起。”

“我當時就想啊,如果我能找到對抗三宮的方法,如果我能戰勝三宮,那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留在你身邊了。”

“你只是胡思亂想而已。”

瑞雯丫頭的額頭處,那暗紅色的水晶熠熠生輝,她毫不婉轉的對男朋友說:

“你大概當時都不理解三宮這個名字代表着什麼。”

“對,我當時確實不知道。”

戴米安聳了聳肩,他說:

“我央求母親把我送到喜馬拉雅山,我想去尋找傳說中的至尊法師,我真的找到那個地方了,但他們不收留我...”

“是我哥哥的原因,對吧?”

瑞雯問到。

戴米安點了點頭,他說:

“確實是,那裡的戰鬥法師告訴我,渡鴉閣下要避免一切和三宮有聯繫的人觸碰到三宮的封印,也是在那時候,我被允許進入卡瑪泰姬的圖書館。”

“我看了那些典籍,我才意識到,我發誓要對付的敵人是什麼樣的怪物。”

“所以你放棄了?”

瑞雯問到。

“沒有。”

戴米安立刻回答說:

“我沒放棄,我只是做出了選擇。”

“在得知你和渡鴉先生要面對的敵人之後,我便知道,我貿然加入其中,只能是給你們添亂,我...我幫不上忙,但我最少不能做你的累贅。”

韋恩小子停了停,他說:

“所以我耐心等待,不斷的訓練自己,不斷訓練,試圖讓我...”

“你太傻了。”

瑞雯打斷了戴米安的敘說,她擡起頭,對戴米安說:

“我也曾想過在擊敗三宮之後的事情,我也曾想過在我自由之後,我對你會抱有何種感情...說實話,除了哥哥之外,你是我在這世界上並不討厭的少數男性之一。”

“但我也並非必須要和你在一起,我和洛娜,和勞拉都聊過這些事,她們兩倒是很起勁,很支持我和你繼續接觸,但...哥哥不同意。”

瑞雯嘆了口氣,她有些無奈的說:

“哥哥覺得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天生麻煩纏身,又偏偏桃花運很旺盛的那一類人,可以成爲值得信任的朋友,但完全不適合成爲伴侶。”

“我會向梅林先生證明的。”

戴米安拍了拍胸口,他撫摸着瑞雯的長髮,輕聲安慰道:

“你不需要擔心,也不需要爲了我和家人爭吵,這些事情我會做的,你只需要等待,等待我做出自己的證明。”

“好吧,我等着你的證明。”

瑞雯撥了撥長髮,她站起身,戴米安也站起身,兩個年輕人在黑暗中對視着,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心跳。

就在兩人的嘴脣的即將挨在一起的時候,一個冷漠的聲音便從黑暗中傳出。 шωш•tt kan•C ○

“你的手再向下一寸...布魯斯就得想辦法給他即將瘋掉的兒子找一具智械軀體了。”

“哥哥?!”

瑞雯立刻驚醒,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擋在戴米安身前。

在兩個年輕人的注視中,黑暗聚散起來,在他們眼前組成了梅林的身影,就好像渡鴉於黑暗徹底融爲一體,再不分彼此一樣。

梅林冷着臉,看着眼前護着男朋友的妹妹,他眼中盡是一抹不滿。

“離他遠點,瑞雯,韋恩家族的所有男人一生中平均會有6個情人,就連布魯斯和他父親托馬斯也一樣...”

“這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因爲命運如此。”

“戴米安.韋恩無法向我證明他會對你從一而終,就如他也無法反抗命運。”

這句冰冷的話讓戴米安握緊了拳頭。

年輕人不顧瑞雯的阻攔,他上前一步,對梅林說:

“梅林先生,我一直很尊敬你,我也感謝你在我年少時,幫我封印三宮魔力,讓我不至於踏入邪道。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

梅林打斷了戴米安的話,他審視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在虛榮之王面前,戴米安的心思是瞞不過他的。

他知道戴米安確實下定了決心,內心裡也只有自己的妹妹。

但現在...

現在不是時候!

“我不允許你們再接觸!我也不會和你父親談關於你們的事情,一切,都要到6個月之後再說!”

梅林語氣冰冷的擡起手指,對戴米安說:

“現在,回去你家裡,你父親有話對你說!”

“夠了,哥哥!”

梅林的冷淡讓瑞雯有些無法接受。

在祛除三宮的威脅之後,瑞雯丫頭的性格顯然開朗了很多,她握住戴米安顫抖的手,她對自己的哥哥說:

“這是我的選擇,我願意相信他,我很尊重你,哥哥,我不想和你吵架,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你怎麼能強迫我?”

“更何況,你說的情人的問題...”

瑞雯撇了撇嘴,她的語氣徒然軟了下來,就像是撒嬌一樣對梅林低聲說:

“你不也一樣嗎?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扎坦娜她們...難道都叫嫂子嗎?”

“你...”

瑞雯的反駁讓梅林冷漠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難堪。

確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而且,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眼看着抓住了哥哥的軟肋,讓他無話可說,瑞雯立刻乘勝追擊,她看了一眼戴米安,對梅林說:

“如果他真的敢亂搞,我有的是辦法懲罰他,我可也是七罪宗的使用者之一,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樣能做到。”

“......”

妹妹的伶牙俐齒讓梅林有些無奈。

孩子長大了就這樣,有了自己的思想,能獨立思考之後,家長能插手的餘地就太少太少了。

“我說了,這些事情6個月之後再說!”

梅林瞪了一眼無辜的戴米安,他努力的,心平氣和的對瑞雯說:

“具體的原因我一會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這是爲你好,也是爲他好!還有,你老實告訴我,你腦海裡是不是有三宮的殘響?”

眼看着哥哥談到了正事,瑞雯便也嚴肅起來,她點了點頭,摸了摸額頭處閃耀的水晶,說:

“偶爾會有,但並不強烈,它並不會影響我的...”

“它已經開始影響你的判斷了!”

梅林加重了聲音,他伸手放在妹妹的額頭處,他說:

“你難道沒感覺到,你對這年輕人的感情來得有些太直接,太突然了嗎?”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總是毛毛糙糙,根本不考慮後果,惹了麻煩,還是得我們出面解決...”

“記住我的話,這6個月的時間,不許你們再進一步接觸!”

說完,梅林的身影消失在瑞雯眼前。

連帶着瑞雯額頭處的暗紅色水晶,也如被利刃切開一半,留下了一個六邊形的珠寶痕跡。

瑞雯晃了晃腦袋,她疑惑的摸了摸額頭,又看了看身邊擔憂的戴米安,她說:

“確實,我們的感情來的也太突然了。”

“這...”

戴米安感覺到不妙,但下一刻,瑞雯便在他臉頰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她說:

“我並不是要再和你分手一次,但哥哥說的有道理,這一段時間,我們還不要見面了...”

“只有6個月...向我證明吧,戴米安!”

————————

“年輕人啊...”

梅林的身影於黑暗中踏步而出。

他站在地球大氣層的高空之上,他一邊搖着頭,一邊將手指觸摸在額頭處,在手指移開時。

他的額頭處,在松果體的位置上,也如瑞雯一樣,多出了一個暗紅色的六邊形水晶。

這是封存着七宗罪核心力量的水晶,也承載着三宮的殘響。

在被一分爲二之後,瑞雯那邊承受的干擾會被減弱到一個可以被她抵禦的程度,至於梅林這邊...

活着的三宮大概都干擾不到他。

更別說死掉的老頭了。

“痛苦、絕望、悲傷、思念、失落、茫然、憎恨、祈求...”

梅林微閉着眼睛,在高空之上擡起左手,於七宗罪的體系中,他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個響指之後存在的世界,負面情緒已經爆棚。

杜姆的擔憂是正確的,那些負面情緒正在影響被保全下來的超級英雄們。

人畢竟是社會性生物,不能脫離社會而存在。

如果任由這些負面情緒繼續發展,那麼在世界末日到來之前,整個地球的士氣絕對會徹底崩潰。

“我將手持干戈,向造物之人開戰!”

梅林擡起左手,虛握之時,就如握住整個世界的脈絡,七色弧光於他掌心爆發。

他看着下方被黑暗籠罩的大地,他輕聲說:

“我求諸位與我一起,暫時忘記傷痛,使這螻蟻的叛逆,不再獨行。”

“我亦向諸位許諾...”

“薪柴燃燒的火光中,將有一個新的世界。”

“期待它的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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