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講講叫花雞的故事?愛聽不?不愛聽我就不講了……”南北賣起了關子。
“給你酒,給你酒!快講,快講吧。”小紫再塞給南北一個椰子漸進酒,催促着。
南北喝一口,看看大家一臉期盼,才慢慢開口。他知道,講故事是最忌諱快講的,慢講纔有味道。
“叫花子們爲了活命,有時候實在弄不上什麼吃的時候,免不了有時會動點歪腦子,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我這裡說的,是真的偷雞摸狗,不是那些專事偷盜的勾當哈。”
南北津津有味地吃着小黃再次“尋”來的荷葉魚,繼續道:“叫花子們如果能弄到一隻雞,那對他們來說,可就是一件大事了,應該是過年過節的感覺吧?要知道那年月,連肚子都填不飽,也許幾個月,甚至一年兩年都難得見到一點油星呢,何況一隻雞?但是怎麼把一隻活雞變成一盤香噴噴的食物呢?這可不是個小問題。”
“因爲叫花子大多很窮,也許他們有一個碗,是用來裝食物的,一根棍子,是用來打狗的,除此之外他們真算得上是一無所有,不說他沒有廚房,就連鍋碗瓢盆,他們也一樣沒有。這時候,叫花子們中的奇能異士就出現了。他們在最簡陋的條件下,做出了最美味的食物。他們是怎麼做的呢?”
“最獨特的方法是,他們將雞殺了後,也不拔毛也不剖肚也不去其內臟和贓物,更不會將雞弄淨,而是將雞全身敷上稀泥,想法做成一個泥球,然後放在火上去燒,放在火堆裡去烤,等到泥球乾裂,估摸裡面的雞烤熟了,才取出泥球來,這道菜可就做成了。”
“你們知道他們是怎麼上菜的嗎?很簡單,他們直接剖開泥球,裡面的雞毛全粘在被烤得板結的泥上了,就只剩下烤得噴香的雞。裡面的雞不僅乾乾淨淨,比世界上最會做雞的廚師還要整治得乾淨,而且噴香無比,那真是天底下最美的美食了!叫花子們撕開雞肉就吃,有條件好的,在雞肉上再撒幾粒鹽,那就更是人間美味一絕了。”
南北居然嚥了一口唾沫,他繼續解釋道:“至於雞的內臟和贓物,早被烤成一團,和雞肉各自分離,絕無關聯,叫花子們享受完美味,將其拋掉就得了。”
“這種雞的做法,慢慢也被食客們發現,他們品嚐後,認爲天道循壞,大美似簡,老天是公平的,最忍飢挨餓的叫花子,卻得到了天底下富人們都沒有享受到的人間至美。他們於是也模仿着叫花子這樣來做雞的美食,這道菜,也就叫‘叫花雞’。”
“後來,有廚藝大師們進行了一些改進,將雞拔毛去淨,雞的肚腹裡還塞上香料,然後再於雞的外面用荷葉包裹,放進文火裡燒烤,做出來的雞就叫‘荷葉雞’。因爲有了荷葉的清香和香料的輔助,又有專業美食人士操作,更顯得香嫩可口,一時名聲大噪,荷葉雞也由此成爲轟動大江南北的一道名菜。”
“大哥哥,你講的這道菜,真好,我們都流口水了。”小黃機靈活潑,建議道:“要不我們也去弄只雞來?”
“雞沒有,只有鳥?”小綠嘿嘿地笑,指指大樹冠,“要不要我們做個‘荷葉鳥’的名菜出來?”
“你們要殺鳥呀,我不!”小白嘟起嘴,堅決表示反對。“它們和我們都是朋友了,那太殘忍了,堅決不!”
“關於雞和鳥的美食就罷了,關於雞和鳥的另一道美食卻有。”美麗的小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着,“大哥哥,你要不要添一道菜?”
“什麼菜?”南北好奇地問。
“蛋的菜。”小紅笑。
“哪來的蛋?你們準備了雞蛋麼?”南北再好奇。
“鳥蛋”。小紅笑,衝着那兩棵大樹笑笑,“我們不用準備,我們有兩個鳥蛋的大倉庫,隨時備着呢。”
大家都笑。
留影交代道:“好,去弄些鳥蛋來。不過,每個鳥窩只能取一枚,不能多取。明白麼?”
姑娘們笑一聲,都向大樹跑去,飄去。
南北問留影:“這麼講究呀,爲什麼每窩只取一枚,這是不是有些麻煩?”
留影回答:“每窩取一枚,不破壞小鳥們的家庭,也不影響它們的生活,多好呀。”
南北看看在樹上樹下忙碌的姑娘們,樹冠裡有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卻沒有在這種情況下,下蛋的鳥兒們可以預見的尖叫。
南北小時候也是常掏鳥窩的熊孩子呢,他從來沒有想到,掏鳥窩還能這樣風輕雲淡的:“她們這是偷鳥蛋,不是掏鳥窩”。
南北不禁呵呵地笑。
“用我們的表達,是借,是心平氣和地向鳥們借,向大自然借。”留影頓了頓,微笑着道。
小紅她們已經取了一小兜鳥蛋回來了,還是用兩大張荷葉兜着。
小黃跑過來請示:“大哥哥,大姐姐,想怎麼吃?請點菜。”
南北看看小紫,她應該是點菜的高手,他再看看留影,也許她能給點意見,然而兩人只是笑而不語。還是小紅心直口快:
“哥哥你別猶豫,你想吃什麼,只要是蛋做的菜,我們都能做出來,儘管點。”
南北看看小紅他們,一個個身形嫋娜,花容月貌,卻是兩手空空的,什麼器具都沒有,怎麼可能做出什麼菜出來。
他突然起了一種促狹心,想好好考考她們,既然小紅誇下海口,好,我就出道難題,試試她們如何?
南北心裡打着主意,臉上卻是笑了出來。
小紅看出其中有玄妙,看看大家,居然就直接點破南北的心思:
“大哥哥,你的表情好森嚴,莫非要難爲我們姐妹不成?”
“哪裡哪裡?”南北並不否認,“我只是覺得,你們雖然聰明伶俐,但好像沒有什麼竈具呢,雞蛋,不,鳥蛋可不能烤着吃了吧?我要是出一道‘蛋炒花’的菜,不知道會不會難爲了你們?”
南北自認爲自己這話說得還是很有水平,有點討論的語氣,有點假設的語氣,還有點玩笑的語氣,但其實他要出的難題,卻是明明白白擺在了大家的面前,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古人玩的很高的境界是“笑裡藏刀”?
南北感覺自己這招貌似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讓對象明明知道前面是堵牆,還非要用頭撞上去,這纔是高手,高高手。
留影自然是笑而不語,小紫也是笑,一副置身事外,和她毛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小紅她們頭碰在一起,低聲嘰嘰喳喳了一會,大家就分頭忙活開來。但她們做的事,南北卻有些看不懂。
只見三四位姑娘跑進湖裡去,居然玩起水來,還快樂得不行,好像都忘了南北剛纔擺出了道難題的事,那一雙雙赤裸的腳丫,在水裡歡快地蹦跳着,泡得藕節一般,在太陽下照着,白得簡直耀眼。
而另一邊的小白呢,卻在抱着一個剛纔吃了一半的西瓜,將裡面剩餘的瓜瓤,都細細地掏出來埋進了沙裡——這好像和南北要吃的蛋炒花,也是風馬牛不及呢。
還有小綠,跑進了沙灘外的草原上,在尋找着什麼,她的綠衣服和草原的綠衣服融爲一體,開始時南北居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行動,她就像一團綠雲,在草原上飄起來,又不見了;飄起來,又不見了。
“她們這是幹什麼呢?”南北問。
留影笑笑,小紫也笑笑。
“你倆到底知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
留影笑着點點頭,又搖搖頭;小紫也笑着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兩人誠心和他打啞謎,他有什麼辦法?他只能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