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擊一拳,一臉兇相的女子悶哼了一聲,依舊死死地齧咬着他的耳廓,呯!一拳又一拳,女子眼眶赤紅,滿嘴血色,嘴裡含着負傷小獸般嗚嗚的狠勁!
“啊,該死的!老子殺了你!”那異常高大的男子猙獰着面目,激動晃動身上的重物啊啊嚎叫,幾次搖晃過猛,痛得滿臉通紅,眥牙裂嘴,那從臉頰上滑落的血染了一地。
此時,他怒極攻心失去了理解,一心想致女子於死地,下手毫不留情,拳拳朝她致命處擊去:“放開!放開!放開!啊啊啊!老子要殺了你!”
女子只覺頭脹眼花,腦袋像散了架般痛不堪言,她咬緊牙關,雙臂徒然用力收緊,卻更惹來男子的暴怒反擊。
眼前這一幕,赫然已驚呆了周圍吶喊叫囂的人!
難道她今天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女子滿目痛楚與恨意,喉間的鐵鏽味道令她作嘔,但更令她感到絕望與灰暗,她此刻四肢已然鬆軟,全身痛覺麻木,顯然已接近頻臨死亡之際,但心底強烈的不甘心與痛恨令她不願意闔目。
睜着酸漲痛的眼珠子,她的呼吸沉重,又是一拳擊中她腦袋,她渾身肌肉一顫,便被啪一聲打落撞地,嘴角直冒血液,張大嘴像是脫水的魚,想翻脫卻已無力。
男子見終於甩掉了她,伸手一摸耳朵卻覺肉不闔攏,只剩一層皮裹粘着,一手的血漬,當即便紅了眼,嘴裡啊啊啊像是從肺腑中咆哮而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便掄起一拳,那力道與兇暴簡直就是像將她的腦袋直接捶碎!
“不要!”
這時一聲淒厲而驚慌柔弱的聲音尖叫響起,男子只覺舉起的拳頭手腕似被針刺般一痛,下意識動作一滯。
等他纔回頭時,便覺一道跌跌撞撞,看似艱難,但速度卻令他完全猝不及防的身影,猛地撞上他的肩膀,那力道出乎意料地大,他幾乎是她撞上來那一瞬,便整個人飛起朝向仰摔在地上,腦門嗑地直砸得他半晌回不過來神。
“風姐姐!風姐姐!你沒事吧?”一聲翠玉琅環般動人心絃的聲音,帶着哭音擔憂地響起。
衆人詫異一瞧,只見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趴在柒柒身上,悽悽地叫喚道。
頭痛欲裂的女子敏銳地捕捉到一個字,她粘滿稠血的睫毛微睜,倏地出手抓住黑斗篷女子的手,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誰,誰在,叫,叫我,風,風——”
靳長恭眸中精光一閃,果然啊……
“你是什麼人,誰準你亂闖擂臺賽的!”黃塘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瞥向那悠悠晃着腦袋爬起來的男人眼閃一道陰霾,這纔對着對着搗亂的靳長恭喝道。
管理四號擂臺的裁判眼見有人不顧規矩貿然上臺,也不得不出面干涉,並且這個穿着怪異的女人剛纔好像跟陳管事一道而來,看來此事得謹慎處事了。
“這位姑娘,角鬥場有規矩,非賽事的參選者不得上臺,您還是趕緊下來吧。”四號裁判語氣倒算是客氣相勸道。
那披着黑斗篷瞧不清模樣的女子聞言,雙肩輕微地顫抖着,接着她緩緩站了起來,衆人一直盯着她,剛纔她叫柒柒一聲“風姐姐”已惹他們懷疑、猜測,紛紛等着她想搞什麼明堂。
“風姐姐是我朋友,我不可能見死不救的,我不准他打她,到底要多少錢才肯放過她?”話一出口,完全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話語,雖然聲音令人舒暢悅耳,但周圍人一聽卻是鬨堂大笑。
“錢?哈哈哈哈——爺們我們缺錢嗎?哈哈哈——”
“小姑娘,乖乖地下來吧,否則等一下拳腳無眼,傷着你可不好了啊,哈哈哈——”
雖然不清楚她的底細,但能進來這裡,卻不是奴隸的女子,想來也是有一定背景的纔對,魔窟中欺善怕惡,以強欺軟純屬家常便飯,但並不表示他們不分場合便亂撒野,這角鬥場乃魔窟洞主的地盤,鬧事他們自然得慎着點。
可靳長恭卻偏偏就想要的就是讓他們撒野一次,並且對象還是她,自然不可能放過他們獨善其事。
“你——你們!”衆人看那女子身姿高挑弱似扶柳,她欲說些什麼,但那擂臺上的男人氣不過,再次朝着柒柒走去。
斗篷女子一驚,再次衝上前想擋住他,卻不料那男子身壯如熊穩如樹杆,反而她衝得太急一個腳步不穩,反撞摔倒在地。
那個男人剛纔一直暗中奇怪,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怎麼可能將他撞飛,如今一看,剛剛果然只是意外而已。
女子一摔落,黑色斗篷帽檐順勢滑落,衆人眼睛一亮,那順滑柔亮的髮絲傾瀉滑落,只見一段纖纖柔頸低垂,傾城秀頰泛紅,襯着一身微敞緋色衣衫,宛如紅蓮遇水輕落粉蝶,端的是滿目柔華韶光。
衆雄性們不由看呆眼。
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閒,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啊!他們讚歎道。
黃塘那一刻只覺心臟被人倏地一下攥緊,有種衆裡尋它千百度,驀然遇見真命天女的恍惚之感。
他端着一張猥瑣面容癡癡地上前,順帶摸了一把氾濫的口水,特地將粗嘎的聲音放柔道:“美人兒,你快下來,讓小爺好好地看看,是不是哪裡被傷着了?”
靳長恭湄眸含水,清清幽幽,搖了搖頭,咬着粉嫩的下脣似委屈卻不言不語,別有一番誘人滋味。
這可心痛死了他了,黃塘猛地凶神惡煞地看向臺上亦爲美色怔愣不已的男人,厲喝道:“你什麼玩意兒,竟敢對我的美人下如此重的手!來人啊,給小爺將他的皮剝下來!”
他話一落地,身後便躥出幾個高手,咻咻地衝上臺,便將那個一臉茫然震驚的男子擒住。
“啊啊,黃黃少爺,不,我沒有,您您分明……”
還末等到他將話說出口,那兩名有眼色的侍衛已手腳麻利地卸掉了他的下頜,只剩他瞠大眼睛,爲接下來的恐懼畫面而搖頭掙扎。
“美人兒,你看,那冒犯你的惡徒已被小爺解決了,來,不用怕了,快下來啊。”黃塘舔了舔嘴脣,笑眯起了一雙黃鼠狼眼睛,雙臂張開。
“你,你放了風姐姐,她受了很重的傷……好不好?”靳長恭咬了咬下脣,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簡直要了黃塘的命。
特別是被那一雙頗有勾魂攝魄之態的水眸凝視着,如何能不讓人魂牽蒙繞,言聽計從呢?
“好!好!都依你,美人兒說啥就是啥,放了她我就放了她。”他連忙應承,他想着,反正他都有擁有這麼一個絕色美人兒了,還要那個相比之下遜色不少的女人幹嘛。
他擺了擺手,表示不再幹涉那個女人的事情了。
而在圍堵一圈人羣之後,被命令不得輕舉妄動,於一旁看着的雪無色一張容色絕麗的臉變得十分古怪,他看着眼前那一幕,只覺有什麼畫面崩潰了,面目扭曲,目瞪口呆。
他真的很想不顧形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那個風一吹都倒、柔不禁風、音清身嬌易推倒的女人真是他的陛下嗎?!掉包了吧!
“你將她送下去,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好生照應着。”靳長恭聽了他的話後,便頎喜地望向一旁的裁判。
裁判也算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對這個善良?的美人有了一絲同情,看來這黃塘是不會放過她了,但此事他也插手不得,便頷首,叫了兩個下人將柒柒帶下去治療,但柒柒卻固執地想重新抓住她的手不願離開,嘴裡似喃喃着什麼話。
靳長恭側過臉,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氣呵如幽蘭於她耳畔,低氣道:“我會再去找你的,等我。”
柒柒此時昏昏沉沉,但聞言卻費力睜開了眼睛一瞬,那一刻眸中的銳利不減甚是攝人,但下一稍卻又頹然闔下,這才鬆開了手,由着被人擡了出去。
而靳長恭則怔愣地回神着剛纔那一雙眼睛,塗血似的紅脣有趣地勾起。
這時,黃塘他急不可耐地跑上擂臺,湊近一看靳長恭只覺得更美了,美得令人眩目,他緩步上前,又怕唐突美人,氣喘地喚道:“美人兒啊——”
靳長恭起身轉過頭,黑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微微眯起桃花眸,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神色帶着一種蠱惑,啓脣道:“你別過來。”
黃塘聞言一震,朝前行的腳步靜止,瞳仁一緊一窒,額上青筋暴突,但沒有過多久,他清醒的眼神漸漸渙散,咧開兩排黃牙,嬉笑道:“美人兒,別怕啊,今兒個你就隨我回去,我以後絕對會好好地疼你,讓你衣食無憂的。”
他伸出手將她抓住,扯入懷中,靳長恭顰了顰眉,忍着滿心地厭惡,於他耳畔似下咒般呢喃道:“黃塘,指令一,不準再找柒柒麻煩,指令二,特定情況下,慫恿你父親糾纏赫連眥暽!”
黃塘神情木然一瞬,這種詭異的情況前後不過一秒鐘,他便恢復了若無其事地,隨着他底下那些吹口哨,滿嘴污言穢語的夥伴們一起鬧着,擠了擠小豆眼睛道:“美人你別拒絕本少了,剛纔本少可爲了你放過了那個女人,你可不能讓本少今兒個空手而歸喔。”
靳長恭薄豔紅脣抿起,方纔施展了傀儡術,輕易控制住了黃塘,此時黃塘已接受了她的暗示,成爲一具人形傀儡了。
傀儡術隨着她功力漸深,對精神的控制力度也更大,便黃塘這種中級階段內的高手,她已不怕他會有清醒的時候,除非她破解,他很可能這一生都無法掙脫她的控制。
傀儡術練至高級,亦可從語言,眼神,動作一一設制暗示,像是赫連眥暽會如此輕易被她誘惑,其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她一舉一動都帶着傀儡術中的媚惑,但由於赫連眥暽內心強大,不容易被精神控制,所以她頂多能獲取他的好感,卻無法令他聽從她的命令。
“不,不行,你放開我……你,你可知道我是誰嗎?”靳長恭眼眶一紅,眼光點點,嬌弱似花般無力地推攘着他,臉頰泛白,淚眼婆娑。
“老子不知道你是誰,亦不管你曾經是誰,反正從今以後你將是我的女人!”黃塘霸氣地笑道,底下他帶來的人一片吆喝贊同聲。
“你說誰是你的女人?”
突然,從後方傳來一聲似暴雷炸響地面般聲音震響四方。
“阿廷!”
靳長恭扭頭一看,便看到面目陰沉的赫連眥暽與環臂面帶冷誚的赫連姬前來,她紅脣微張,然後嚶嚀一聲便推開了黃塘的錮銍,提着裙襬跑到他身邊。
看到“穆子西”那驚喜安心的表情,赫連眥暽方纔黑沉的面色才稍緩一些,他下意識伸臂想接個暖香溫玉滿懷,卻不想她卻繞過他的懷抱,直接像受驚的小兔子似地躲進他的背後,小心地拽着他的衣角,嬌嫩柔弱。
看她這副可愛又可憐的模樣,剛纔心中產生的鬱氣頓消散不少,令有些大男子主義的赫連眥暽油然生成一種強烈保護欲,於是,他看向黃塘的眸光尤其不善。
“你是什麼人!這個女的是我看中的,你竟然也敢搶小爺的!”黃塘看美人兒飛快地躲進另一個男人身邊,氣極跺腳地大聲吼道。
赫連眥暽面無表情地靜靜地看着他,那一刻衆人感覺周圍的氣氛已然悄然產生了變化,有一種暴風雨欲來的緊張感。
其實在赫連眥暽出聲那一刻,許多人看到他左臉上那標誌性的銘刻文,都認出他的身份紛紛唯恐禍及便躲遠些。
赫連姬一身惹火地紫紗衣輕揚,眸露殺意,這個男人竟敢在他們師兄妹面前如此大方不慚:“好你個黃口小兒,竟敢在我師兄面前如此放肆!”
看到赫連姬,黃塘驚訝了一下,他倒是認出她了,畢竟他一貫是對男人沒有啥興趣,但對這魔窟內榜上有名的美人卻瞭如指掌。
一看到赫連姬他心中頓覺不妙,再一聽她喊師兄,便立即知道眼前這位便是魔窟甚少露面的洞主赫連眥暽。
他雖然是魑魅之界的少爺,但是卻仍舊沒有資格參與到魔窟高層的議會中,自然不曾見過赫連眥暽。
他當即臉色微變,但又想着以他跟自家老頭的關係,倒也不怕他會對他怎麼樣。
“原來是洞主,恕我失禮了,不過這位美人兒我甚是喜愛,望洞主……能不插手此事,等我回去後,必定將此事告訴我爹,讓他好好回報洞主一番的。”黃塘硬着頭髮道,他知道他沒有資格跟他講條件,也知道那個女人肯定與洞主關係匪淺,但不知道爲何他就執意想要那個美人兒,他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催促着他不能放棄!
“哼,看中?魑魅之界的少爺能看中本洞主的末婚妻,算不算是本洞主的一種榮幸?”赫連眥暽瞳仁猛地一沉,聲音似幽冥泉浸泡過般陰陰冷冷,令人一聽便覺得如刀刮般痛楚寒冷如雪。
而聽到師兄再一次承認那個女人是他的末婚妻,赫連姬深覺不滿,明明師兄說過對她的所懷疑,爲什麼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向宣告她的身份呢?
“——你的末婚妻?!”黃塘聞言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而周圍人亦大吃一驚,看着靳長恭暗暗瞪眼:事情還真是峰迴路轉,這黃家少爺看中的女人,竟搖身一變成了洞主的末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