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呼呼~”地在一望無際茫茫的冰川上颳着,怒嚎着,一如咆哮的獅子,令人望之畏懼,半點不敢涉足。
冷風就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刀子,儘管靳長恭已經將衣服攥地死緊了,但冷酷無情的風還是能無空不入地鑽入她體內。
她步履維媽地抱着昏迷的夏合歡,撲哧,撲哧,地一步一步,一路麻木地逆風而行,在一片白茫茫的風雪洗禮中,她眉目俱結了一層薄冰,薄豔的紅脣早已深紫僵硬,呼吸困難,彷彿手跟腳都不屬於她身體的一部分了,每前進一步,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必須尋找一處暫時能夠遮雪擋風的地方,她腦中空洞得可怕,唯一能夠充斥的就是求活的念頭。
遼望一片,風雪席捲,目視度有限,她眯了眯睫,將胸前的夏合歡更緊用力地收攏抱緊,努力將煥散的瞳孔凝聚,心臟跳得有些劇烈,但卻像感受不到任何接觸,身體從一開始的冷着發顫,到如今連指尖都是靠意志力操縱。
呼~呼~不能夠停!她看着懷中的昏迷不醒夏合歡,細雪飄落他蒼白如紙的臉上,她抿緊紫色雙脣,心底涌上的執拗與頑強,令她咬着牙,調動着身體,一步,一步,一步……
——
“阿恭,活下去……”
在她迷夢中,似有一道嘶裂着嗓音,彷彿從靈魂咆哮的聲音刺透她的靈魂,傳達入她耳畔中。“阿恭,活下去……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阿恭,醒醒——”
“不能睡,不能睡,快要岸了,我們很快就能脫險了……阿恭……”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冰冷的臉頰,她聽到似負獸的野獸悲泣絕望的聲音,她想睜開沉重的眼皮,但掙扎半響,都如墮夢魘,如何努力都無功而返。
很冷,很冷,靳長恭凍結冰的眼睫呼扇幾下,孱弱地睜開,正好一片調皮的雪花恰巧飄入她瞳仁,雙眸受冷地瑟了一下,眨了眨睫毛,她神色一陣恍佛。
很快,她回過神來,才清醒地觀察着周圍,一條夾着森森嫋嫋着寒煙的冰河,四周無樹,無無屋,無人煙,荒郊野外,整個世界很靜謐,很雪白,亦很冷。
她活動了一下關節,只到一陣咯吱陣舊的響聲,費力地起身,卻感覺到身邊的異樣。
靳長恭從雪地半坐起來,身上蓋着的衣服滑至腰間,覆蓋了一層的雪亦被她躬起,她愣了一瞬——衣服不是她的。
她驀地看向旁邊,離她一臂之遠,有一個凸起的形狀,從一片雪白中,隱約有幾縷黑色髮絲。
她倏地瞳孔一縮,心中似被什麼刺痛,慌亂地爬去,她從雪中,使勁刨,很快便刨出一個人,一個穿着單薄褻衣,整個身體都凍得紫烏的身影,黃金面具亦不知所蹤,清晰無遺地露出那一張疤痕嶙峋的面容。
“夏,夏,夏合,合歡。”
靳長恭顫不成音,迅速將他抱起來,觸碰到他那不似活人的冰冷,整個人呆了呆。
她記得她掉進冰河之中時,由於猝不及防,那一刻全身如萬針刺骨一樣痛,冰川匯聚的寒凍水,足以令人冷昏厥過去,但她有着內力支撐,但不置於如此不堪一擊。
在碧幽幽的湖水,她當準備奮力地游上冰面,卻不料湖面早已被冰面覆蓋,她在湖水中四處張尋,都找不到出路,本欲將擋在湖面的冰層擊碎,卻不料腳卻抽筋了,咕嚕咕嚕,猛灌了幾口水,呼吸愈加困難。
卻不料,這時一道蔚藍,如一尾冰遊進她,將她撐起來,令她緊靠着他,不再茫然無依於湖中,他帶着她預備潛出水面,但依舊是厚重的冰層擋在了他們上頭,完全尋不到出路。
這時,一陣浪潮洶涌噴卷而來,周圍的平靜的湖水一陣澎湃兇狠,整個天地一片動搖不安,衝擊而來的冰塊撞擊了她背部,一時岔氣,她瞳仁一陣渙散。
最終,她被撞暈了過去,但仍保留一絲神智,她知道那人即使如此兇險仍舊沒有放棄她,她知道每當危險的時候,他便將她調了一位置,牢牢地護着她,她知道,有一道既熟悉而驚懼的聲音一直呼喚着她清醒……
“傻子!蠢貨!白癡!有你這麼救人的嗎?你,你不要命了嗎?”靳長恭一邊怒罵着,一邊急促地將身上的衣服扯開,將他比冰塊還冷的身子納入懷中,緊緊包裹住。
她顫抖着手指,觸了觸他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微弱的氣息存在,每一次忍不住紅了眼眶:“爲什麼,要脫掉衣服給我……”
他將最後一絲生機留給她,將存活的機會留給她,打算就這樣靜靜地去死嗎?!
她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冰河中漂流了多久,因爲眼前這個地方,根本不是達萊湖,亦不知道夏合歡究竟爲了支撐着她活下去,用了多少辦法與精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替他探脈,下一刻,心神大震,整個人如遭雷殛!
丹田破碎,經脈皆損,脫力衰竭……
他毀了……
兩排銀牙幾乎快被靳長恭咬碎,她雙脣顫抖,她無法想象,他究竟是靠什麼才撐到將她拖上岸,脫下衣服替她遮擋風雪,才脫力昏厥的。
此刻,他就像一個耗盡了生命,油盡燈枯的行者,再也無法邁開一步了。
“不能放棄!我不會讓你死的!”如同誓言的聲音,在風雪的呼嘯中,擲地有聲。
——
也許走了一個時辰,亦或者是走了半天,還是走了一天,二天了……靳長恭麻痹着神經地走着。
“夏合歡,活下去……”
“夏合歡,堅持下去……”
如同他曾經鼓勵她一樣,她每走一段時間,便會探探他的脈搏,確定他還活着,便一句一句地在他耳邊訴說着。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走到她全身都麻痹,只能憑着本能僵硬地移動。
越過一個石坡林,不知疲倦的風雪中,她心中一跳,隱約看到天寒處,出現一間木屋。
是幻境,亦或是真實,她已經抽不出精神分析,她空洞的眼神淡淡垂下,看着夏合歡,啞着嗓子道:“已經跨出了最,最艱,艱難的一大步,怎麼,怎麼也,也不能在,最,最後一步,步倒,下,阿歡,歡,撐下去。”
這段時間,她一直用內力替夏合歡續命,基本上,體內再也擠不出一絲餘力了,但是即便手僵硬地快要斷掉了,她也依舊抱着他,一步一個腳印,朝着木屋走去。
抱着夏合歡,她踉蹌地走到木屋前,一腳地踹開了門,屋內一如顧往地安靜,並沒有發現有人或者潛在的威脅,她眼底繃得筆直的弦才稍鬆一分。
勉強用腳將關上門,她當即腳步一浮虛,膝蓋一軟,半跪地撞在地上,險些將夏合歡給摔下地。
她心臟跳動過快,一陣陣昏旋涌上頭腦,眼睛內一切事情都重影迷茫,憑着本能觀察了一遍四周,這間約四五坪米的小木屋,應該是附近獵戶所建的一個臨時休憩據點,屋內角落處有着乾燥的稻草,旁邊堆着一些木塊,牆上掛着一把簡易弓箭。
屋內並沒有食物,亦沒有暖和的衣物與棉被,卻有一串掛在牆上的乾果。
屋內即使沒有保暖的物品,亦沒有溫暖的爐火,但怎麼樣也比外面風雪寒冷強,靳長恭喘着粗氣,搖搖晃晃地將夏合歡放在稻草上,終於,腦中最後一根弦崩斷了,耳中翁翁直響,整個人便脫力地倒在他旁邊,雙脣泛白,不知生死。
窗外依舊呼呼地颳着淒厲的風雪,窗門被撞擊得哐哐作響,不知道暈了多久,靳長恭悠悠轉醒,她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緩慢地聚焦。
稍微呆滯一瞬,她立即坐起來,當即只覺全身似散架一樣麻、痛,似被大象踩了一腳,沒有一處肌肉,骨骼,不痛苦地叫囂。
她醒來一剎那,第一時間便想起夏合歡,轉頭一看,他依舊昏迷不醒,臉色難看,仍屋外“呼呼~”冰雪肆虐,亦無法令他感知。
兩人當時一同掉進冰河,後來上岸,依舊冰雪浸落,雖然不知道他們昏睡了多久,但身上的衣服依舊潮溼冰冷。
靳長恭將身上溼粘的外袍脫下,內力枯竭,勉強能夠運功將身上的薄衫弄乾,接着她看向夏合歡,她已經重新將他給她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雖然溼寒,但總比穿着一件單衫強些。
如今,能夠歇一口氣了,她就將夏合歡身上穿的衣服都全部脫了,感覺到他身體冰冷刺骨,便將她身上的單衣脫下,雙人赤裸地抱在一起取暖。
再用單衣裹在身上,重新披上潮溼外衣。
此刻,她腦中根本沒有男女有別,只有一種信念——她跟他,都要活下去!
她稍微打坐一會兒,積蓄一些內力,便再次渡用內力給夏合歡,等漸漸他的身子暖和一些了,強撐的靳長恭卻撇頭一旁,猛地吐了一口血。
她知道體力消耗過大,再加上真氣不足強硬地輸送內力,已傷了肺腑經脈。
“阿恭——”
尤記得朦朧中,她想起在昏迷中,那一聲聲哽咽焦急的叫喚,她想,他都能爲了她而輸竭內力,而導致經脈斷裂,丹田破碎,不畏生死,她又有何不可呢?
最近感冒一直拖着不好,於是昨天去看了病,老爹不給上網讓靜吃了藥就睡覺,於是連上網告假一聲都來不及,不過,缺的今天補上,晚上會有二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