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疼愛我的爹爹,對不起曾經爲我當牛做馬的某某!
我居然,我居然猴賤猴賤地放下身份奴性十足地主動跑去伺候個莫名其妙連名字都不知道連從哪裡蹦出來的都不知道丫的一臉別人欠他八百萬其實就是個賣屁股的孌童假太監!
這是爲什麼呢?我爲什麼要這樣的自作賤不可活呢?
我看着自己肉乎乎的手,就是這雙賤手殷勤地給他穿衣,爲他捏肩,幫他捶腿,還偷偷摸過他的屁屁,其實,挺有彈性的說……
啊——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我這嘴更賤,只會動動嘴皮子,把受苦受累的其他工作統統丟給我的賤手,居然又說:“哥哥喜歡嗎?明天我再來伺候你!”
我乾脆抽死你得了!沒用的東西!一點正經內容沒套出來,除了吃就不會幹點別的!我留你何用?!
和衣倒在牀上滾來滾去長吁短嘆,捶胸頓足。
忽地,燭火微微跳動了一下,我看着地上自己投出的淡淡影子,剎那間徒增傷感。
苦笑一聲,到頭來,還是一個人,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
月亮隱藏在厚重的雲層裡,窗外漆黑的一片,不時刮過一陣陣疾風。
山雨欲來風滿,看樣子,就快要下雨了。
爹爹精心呵護的桃花經過這一場雨,應會凋落不少?爹爹若是回來看見這枝頭的闌珊、滿園的落紅,想必會感傷?
年年花開必花落,年年感春必傷春,何窮何盡?
丫鬟們都退下了,萬籟俱靜,自藍若溪和爹爹離開後,柳府冷清了許多,而這裡對我來說,家的感覺便更稀薄了。
睡不着,索性便不睡,盯着忽明忽暗的油燈出神,很多事想不明白,很多人看不明白,今天你是你,明天你又是誰?
“下,下,我要長大,走,走,都走。”
唰啦啦,唰啦啦。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窗戶上,聲音清脆叮咚,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好聽。
心中突然一動,好想讓這舒爽的雨打在自己身上,淋個通透!攆着步子行至窗邊,伸手將窗戶輕輕一推。
吱——呀!
呼啦,嗖!
是衣袂飄動的聲音,帶起一陣小小的風,涼絲絲的空氣撲面而來,刮過我的臉龐,撥開了我額前的碎髮,是你嗎?
低下頭,窗戶前兩個乾爽的腳印迅速被雨水打溼,不留痕跡。
我想了一會兒,從荷包裡拿出一塊玉佩,這塊玉是你離開後在爹爹的庫房裡尋得的,一塊小小的暖玉,下面的流蘇穗子是我閒來無事時做的,手工粗糙,倒襯得這上好的玉也不值錢了,至於那個小小的臻字,更是粗鄙簡陋,倒也獨一無二,權當做是防盜標記。
不知你可會喜歡?
我撐起油傘,推門而出,雨滴噼噼啪啪地打在傘上,隱匿了本就清淺的呼吸。
在窗前剛剛消失的腳印處靜靜矗立了片刻,看着閨房內跳動的燭火,感受着,連日來,你便在這燈火闌珊處靜靜地守着我,聽我輾轉難眠,聽我獨自嘆息,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再次輕輕嘆息,轉身將那玉佩掛在窗前的柳樹上,對着眼前無邊的黑暗,道一聲:“送你的,雨天溼寒,便不要來了。”
夜復一夜,當真是不累嗎?
聽說暖玉戴在身上可驅寒保溫,你那常年冰涼的手,可否會因它而暖一些?
轉身回房,將一切隔絕在外,睡,緣起緣滅終註定。
方纔還在夢裡徘徊,便聽見一女音驚呼:“郡主,筷子拿倒了!”
迷迷糊糊的重新拿好筷子,卻覺得今天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嚥,味道之難聞令人難以呼吸,剛想拍案而起,便聽得另一女子嬌呼:“呀!郡主,您吃到鼻子裡去啦!”
我小手一揮,一巴掌打在鼻子上:“不好意思!嘴巴玩忽職守,昨天已經被我革職置查辦,今天便要這鼻子頂上!不然,留你何用?!呼呼……”
耳邊乒乒乓乓亂成一團,我已唧着嘴兒酣然入夢。
“不得了了!紅鳶,快拿帕子來,郡主把自己鼻子打出血了!”
“呀!郡主您別咬奴婢呀!”
……
春天本是萬物復甦、生機勃勃的季節,人爲什麼反而更加的睏倦嗜睡呢?
夜雨將萬物洗刷的乾乾淨淨,連太陽也跟着新鮮了起來,和煦的陽光照在我的腦後,暖洋洋的。
啾啾——
雨後的鳥鳴也分外清脆,花的芬芳,草的清香,多麼美好的一個清晨啊!爲什麼要偏偏一定要用來讀書呢?春眠不覺曉,就該睡大覺!
我懨懨地伏在淑園的書桌前,抓着毛筆胡亂地塗鴉。
身旁的雲瑤也惺忪着睡眼,呵氣連天。寶嬋則十分乾脆地睡着了。只有華容公主和錦玉公主還在孜孜不倦的讀書。
“嗒!”
“哎呦!”誰砸我?!
我一聲輕呼,吃痛地揉了揉腦袋,順着窗外一瞧,便瞥見一抹月白的身影,這廝像個猴子似的倒掛垂楊柳,身子隨着柳條一起搖來蕩去!
他見我回頭瞧他,便抱着手臂對着我笑彎了眼。
這傢伙是怎麼當王爺的?那些俸祿都白拿了!天天沒事吃飽了撐的偷看人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自己個兒在那裡自甘墮落,有勁麼你?
食君俸祿、爲君分憂,你懂不懂?
我衝他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回過頭去,繼續打瞌睡。
一覺醒來,精神大好,正好趕上先生下課,心情更佳。向窗外望去,只剩柳條迎風搖擺,那抹月白已不見了蹤影。
我撇了撇嘴,回頭便見雲瑤、寶嬋纏了上來,二人不知何時已經和解,不再互不相讓,一左一右的拉起我。
“扶蘇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寶嬋一如既往的嘴甜。
我低頭瞧了瞧在睡夢之中被紅鳶套上的喜慶裝扮,無言訕笑了一聲。
藕絲琵琶衿上裳,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晃一晃腦袋,紫玉芙蓉耳鐺搖曳生姿,擡起手腕,綠寶石方扁鐲配着蔥白指頭上的白玉魚指環顯得貴氣逼人,繡着銀絲嵌着瑪瑙的錦緞靴子令步履生輝,腰間的華麗香囊讓我比還花香,大概有神奇的驅蚊功效。
“扶蘇姐姐,我們一起去御花園撲蝶可好?”雲瑤提議。
其實,對於這項古代婦女都極其熱愛的運動,我本不好說什麼的,但是,爲啥那些個大老爺們可以騎馬射箭,我們女的就只能撲流螢逮蝴蝶呢?
所以,我決定斷然拒絕。
我搖了搖頭,剛把嘴咧開,便聽得寶嬋道:“還去御花園?聽說那裡有刺客呢!皇帝哥哥昨天就在那裡遇襲的!”
我一聽皇上,立馬來了精神,小身板一抖,兩眼放光,開口便如連擊炮似的興奮發問:“什麼什麼?刺客?遇襲?皇上遇襲啦?”
小寶嬋眼睛一眯,捂着嘴小聲道:“昨天夜裡我偷偷聽得母妃與哥哥說的,母妃說,有個大膽的刺客將皇帝哥哥打的鼻青眼腫,這事兒還瞞着太后哩!”
不知爲何,我一聽皇上被揍,竟產生了一種十分不道德的說不清道不明莫名其妙的快感!嘖嘖!想一想,那可是九五之尊啊!那可是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皇上啊!這個天下都是他的!他居然,居然在自家花園被人給狠狠暴K了一頓,實在是太爽了!英雄!俺決定封你爲偶像,連皇上都敢揍,實乃真英雄也!
“難怪,”雲瑤也神秘兮兮地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皇帝哥哥今天都沒有早朝,聽院兒裡的太監說,皇帝哥哥半夜裡又發了高燒,御醫都來了,折騰到凌晨才離開。”
“嗯!”寶嬋皺着一張小臉兒十分老成的嘆氣道,“那些刺客實在是太討厭了!皇帝哥哥已經是三天兩頭的生病了,爲何還要一再地跟他過不去!”
“啊——”我張了張嘴,挑出二人供詞的漏洞,“那既然連御醫都驚動了,太后怎能不知道皇上被人K了呢?”
雲瑤和寶嬋面面相覷,過了半晌齊聲道:“扶蘇姐姐,你在說什麼?”
嘶——難道是我的問題,居然無法溝通?
我搖了搖頭,摸着下巴道:“高處不勝寒啊!”
雲瑤和寶嬋再次互看了一眼,決定放棄與我溝通,開始討論是不是要換個地方撲蝴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