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鬼’投胎
“哎……”嘆息聲,出自垂頭喪氣的我嘴巴里,耷拉着腦袋,又是一聲,“哎……”
“幹什麼,陪我很委屈你嗎?”懶散的語氣,伴隨着一大口酒嚥下的咕嚕聲,“激情火焰衝腦都沒衝開你的淤血真是太奇怪了,不過一夜沒有美男抱,值得你這麼長吁短嘆的嗎?”
我手掌一攤,風聲飛過直奔我而來,手指一勾酒壺滴溜溜的落入我的手中,我仰起頭,清香流瀉進入喉中,一路順着直入胃中,香,真香。
袖子大大咧咧的擦過嘴,我深吸一口氣,“真讓人懷念,不愧是最不虧待自己的夜,走到哪都享受,這‘碧落泉’的味道真美。”
“四十兩一壺。”她毫不留情的甩來一句,“姐妹歸姐妹,帳要明白算,我從‘寒雪峰’就帶了兩壺出來,翻倍收你的已經是友情價了。”
果然是夜,什麼帳都明明白白的放在桌面上,和錢有關的東西,一概不講情面,認識她三年,我還是多少了解她了。
她的手指剛碰上我的手腕,我如蛇般將胳膊縮了回來,“先說好,這次多少錢?”
“不收錢。”她嬌笑着,手指拂過我的腰間,“只是拿一樣東西交換。”
她的手還沒離開,我已經一掌打向她,她翩躚着旋轉,飄忽的如同夜色中的一片樹葉,我突然聽不到半分的生息。
好精明的女人,知道我全靠衣袂聲判斷對手的方向,而她的輕功又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高深的,居然能完全隱藏自己的氣息,讓我完全捕捉不到。
我微笑着,手指摸摸腰間,“好你個夜盜,居然偷到我的頭上來了。”
聲音飄飄渺渺從四面八方的傳來,這傢伙爲了不讓我查到她的行蹤,連這招都防着,“我不過取樣你沒用的東西,這東西留在你那也是禍非福,不如便宜了我怎麼樣?換筆重金酬勞大不了一人一半。”
判斷不出她的方向,我索性懶倒在牀榻間,側撐着腦袋,美美的飲着杯中酒,手指繞着垂落胸前的青絲,噙着半縷笑。
我和她合作三年,雖然不曾盡力比拼過功力,卻也多少有些底,她被稱爲夜不是沒有道理,影如夜魅,翩若幽魂,一個敢穿着豔麗的紅衣在月色下穿行的女子,那份自信有幾人能及?
每當那豔麗的裙腳飛舞綻放的時候,冰寒的金色面具反射着月亮淒冷的光芒,我都會想到一種花,紅色的曼陀羅。傳說中帶着高貴出身詛咒命運的花朵,一種充滿劇毒的花,不知不覺的麻醉了他人的心神,墮入地獄輪迴中。
和她比輕功,縱然是我清明之時,只怕也未必能將她拿下,現在的我,打不過認輸還不行嗎?
“我說平日裡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夜俠怎麼願意風塵僕僕千里迢迢的來看我,原來竟然是衝着我懷裡的寶貝而來。”我四仰八叉的躺平,長嘆一聲,“你還真是見錢眼開。”
她一聲輕笑,身體飄落我的身側,半躺在我的身邊,香氣四溢的手指抽過我手中的髮絲,拈在手中把玩,“看你這個意思,是同意交換咯?”
我無奈的一抽嘴角,“不同意你還能還我不成?”
冰涼的東西貼上我的臉頰,順着額頭到下巴來回的颳着,“你知不知道這個破鐵牌牌值多少錢?”她對着我的耳朵,誇張的吹着氣,“萬兩黃金,外加一件事,‘殺手堂’全堂上下捨命都會去完成的一件事,只要你提。”
我揚了揚眉毛,“真不錯,你接了也有道理,是我我也接。”
“我沒接!”她一句話,讓我驚訝萬分,這認錢不認人的傢伙,居然轉性子了?
似乎知道我的不解,她再一次狠狠咬了那幾個字,不過咬的那個狠勁,讓我懷疑她想要咬的是我的肉,“我沒接,只是和他們約定,試探着出手,如果一月之內沒有回覆,就是我放棄或者失敗了。”
我終於忍不住的笑出聲,推開她的手,“這真不象你,居然沒有爲萬兩黃金動心,更何況那一個要求,比萬兩黃金還值錢。”
她魅惑的笑聲在房間裡放肆的流淌着,“自從你走了以後我一個人也偷着沒勁,琢磨着去哪溜達溜達休息養神,結果舒坦了纔不到兩天,就有人私下找上我,請我偷這鐵牌牌,而對方報出要偷的對象,居然是上官楚燁!看樣子還不知道上官楚燁就是日俠,不然也不會找上我。我尋思着不接,他們只怕會找別人,接嘛,又不知道你的想法如何,對方是‘殺手堂’,武林中第一暗殺組織,若是豁出去了,只怕你也受不了那一波波的麻煩,我只能先用話穩着他們,等你的決定。”
“那就……”我一伸手,懶懶的回答,“記得下次給我五千兩,至於那個條件,看在你懶人爲我動彈了下的份上,送你了。”
“我這叫‘動如脫兔,靜若死豬’,你懂什麼。”她哼哼唧唧的,突然話語一停,翻身看着我,那炙熱的目光快形成兩道實體的刀子了,我身上一重,這該死的傢伙居然壓在我的身上,兩條胳膊掐着我的脖子,“你利用我,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殺手堂’的牌子,只是沒有門路還回去,借我的手是不是?”
她捏着我的肩膀,抓着我的脖子用力的搖晃着,兩條修長的腿夾着我的腰,大屁股騎在我的小腹間,活活的要把我的腦袋晃下來,聲嘶力竭的語調沒有半分慵懶從容,她當她在瓜地裡揪西瓜嗎?再用點力,我的腦袋就真的和西瓜一樣飆紅瓤了。
我呵呵笑着,“有錢賺,何必管那麼多?”
她重重一哼,騎在我身上的屁股狠狠的再坐了兩下,我只覺得所有的五臟六腑都被擠到了一起,扭曲着拔着我的脖子,試圖在她的蹂躪下多呼吸到點空氣,我幾乎都能感覺到我的腸子被她坐到了胸口,就快要從喉嚨裡擠出來了。
某人陰森森的嘿嘿笑着,笑的我渾身亂毛一把,“你壓根就是把這塊牌子當做燙手的山芋,恨不能早點甩出去,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面子問題,居然被你算計了。”
她的屁股扭了扭,略微起身又重重落下,“一屁股坐死你!”
我口歪眼斜,嘆氣着。
一向精明的夜,從來沒讓我見過如此孩子氣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能理解爲,這是她對老搭檔見面的興奮表現?
不過她的發泄,還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留,我都聽到自己腦袋敲在牀榻上的梆梆聲,她居然還不停手。
就在我後腦的傷口都開始發燙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絲冰涼,如針般細,如絲般軟,順着我的穴道一點點的遊進我的身體裡,而我,感覺自己就象一個巨大的繭,被一層層的絲慢慢的包裹,那些寒涼的氣息,在我頭腦的筋脈中游走,慢慢匯聚到我曾經的傷處。
幾乎近似停止般,那股氣息停留在我的淤血凝滯處,她的掌心摸索着,貼着我的後腦,小心的有些不象她。
掌心勁一吐,我感覺腦袋一輕,象是有什麼被打通了般通體舒暢,阻塞的氣飛快的遊走,我緩緩的吐出氣,“謝謝。”
“既然你這麼感動……”嗲膩的聲音一停,我的手裡被塞了一張紙,“不如簽了這個吧,以實際行動表達你的感激。”
苦笑,我實在拿面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辦法。
說是朋友,她能在爲你拼命後立即拿出小算盤,噼裡啪啦的撥弄。
說是搭檔,她確實爲我考慮,這一次僅僅是因爲‘殺手堂’可能的報復就千里而來,說不關心我那是不可能,說關心嘛……
我捏着紙,心頭五味雜陳。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實際?”我閉着眼睛休息,傷處剛剛被打通,我還需要調息。
手裡被塞進一隻筆,某人堅定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隨後,我聽到了熟悉的金算盤的響聲,“一壺‘碧落泉’四十兩,救你小命最少五千兩,上次你欠我兩壺‘碧落泉’沒結賬,四十兩放了兩個月的利息是二兩,替你解決‘殺手堂’麻煩一千兩,扣除這個鐵牌子給你的一半五千兩,你現在還欠我一千零八十二兩黃金,簽字吧!”
大筆一揮,我落下自己的名字,她興奮的從我手中抽走借據,用力的啵上兩口,我不無奇怪的問着,“夜,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我很懷疑,她上輩子是窮鬼投胎,這個人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天下所有的寶物,從別人手中坑蒙拐騙偷的弄到錢,一個能用黃金打造面具的女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趴在我的身上,偷笑着,手指點着我的臉蛋,一點一點的遊移,“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而我現在經常是,數錢數到自然醒,睡覺睡到手抽筋。”
拉長着的懶音,伴隨着她往我身邊一倒的動作,“其實我們都有異曲同工之妙,你收集美男,我收集寶物,難怪我們能配合的那麼好。”
“去你的!”我呸着她,“我可沒有堆一屋子美男的衝動。”
“但是我不得不說,你總算會笑了,日!”她淺淺一句,有欣慰,有快樂,還有些我聽不懂的情緒,“三年了,我終於不用看你冷冰冰臉了。”
是嗎?
我的手撫摸上臉,停留着,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