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聽完並不緊張,呵呵一笑,解釋道:“我們所在的這條鄉間公路是條南北向的直路,綁匪駕車一路向北,而孫哥在你北面五公里的地方等着,然後你看到綁匪的車過去了,孫哥卻沒看到,這不很簡單嘛,要麼是綁匪駕車經過你後不遠就停車了,要麼是他們駕車駛入了岔路,這也是我爲什麼安排你們每隔五公里停車監視的目的,就是要藉此判斷綁匪目的地的大概位置所在。”高鵬聽了個稀裡糊塗,納悶的問道:“這怎麼可以判斷出綁匪的目的地?”
江寒道:“還沒明白過來?我用咱們三人設置了三個固定崗哨,每個崗哨監控五公里區間的路段,通過肉眼觀察綁匪的車輛行跡,就能判斷出綁匪的目的地大概位置。拿現在的情況具體分析:綁匪在你與孫哥之間長達五公里的路上失去了蹤跡—事實上不到五公里,因爲在綁匪駕車經過你的最初一段時間內,你對他們的車燈是保有一定距離的視距的,何況你還很快追了上去,對於他們的車燈保持了一段視距,直到看不見爲止,綁匪車輛並未在這段視距內消失,所以我們可以排除你最初追上去的一段路,差不多一公里左右,那剩下的就還有四公里差不多,也就說明綁匪的目的地正在這個四公里長的南北區間內,否則他們會繼續北行,從而被孫哥發現,又或者南返,但那樣又會被你我捕捉到。”
江寒這個辦法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設計了三個在南北方向上、均長五公里、首尾相連的“魚籠”(一種籠形漁具,兩端開口,四周密封,放置在河溪的水道內,魚一旦遊入,便無法鑽出),以這條公路爲河道,要捕捉的魚則是兩個綁匪,這三個魚籠的上下口兒分別是綁匪最先停車的位置、江寒、高鵬與孫搏三人分別所在的位置,每兩者之間的五公里路算是一個魚籠。綁匪這條大魚若是不游進來或者從最北端游出去也就算了,只要游進去不出,就已經算是身在籠中,江寒再想找到他們並且將其抓住也就很簡單了,無非是籠中抓魚罷了,易如反掌。
當然,江寒這個計策也有缺陷,便是綁匪沒有停在魚籠的範圍內,而是從北端脫逃,繼續北上,那他設計出來的這三個魚籠就失去了作用。不過真要是發生那種情況的話,江寒也會第一時間得到孫搏的示警,從而命孫搏不惜被發現的代價,也要直追上去,以確認綁匪的最終落腳點。幸運的是,這種情況並未發生,江寒設計出的魚籠的價值得到了體現。
話說回來,江寒在想到這個計策之前,也是做了考慮的,綁匪花了兩個多鐘頭從東海市區跑到郊區,肯定是爲了藏匿“肉票”林母,而地廣人稀的郊區已經基本可以滿足藏匿肉票的條件了,這時候綁匪忽然從國道下道,來到這條偏僻荒遠的鄉間公路上,肯定是距離事先選擇的藏匿地點不遠了,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綁匪的做法。
也許有朋友要說了,綁匪之所以要走鄉間小路,沒準是特意想要甩開後面的尾巴,也就是江寒三人三車。可事實上,綁匪是在下道之後,才發現江寒一直在後尾隨的情況,更何況,綁匪作爲外地人,想在人生地不熟的東海郊區鄉村裡甩掉尾巴,何其困難,說不定到最後還要把自己繞得迷路,聰明點的綁匪絕對不會選擇這麼幹,因此這種情況並不存在。
也因此,江寒在被綁匪發現而不得不向北續行之後,打算賭上一賭,就賭綁匪選好的藏匿地點在距國道十五公里範圍內,這個距離也是綁匪爲了保證交通便利所能接受的最大範圍,若是再遠一些的話,距離四通八達的國道太遠,綁匪自己想去哪都不方便,心理上肯定不會接受,就是考慮到這些,江寒分別安排自己、高鵬與孫搏設置了三個五公里的區間路段(魚籠),結果也是令人欣喜的,大魚遊入了最北端也是最後一個魚籠。
高鵬總算略微明白了些,心中暗贊江寒這個安排的精妙,問道:“就算不到五公里,也是很長一段路呢,再算上東西兩個方向上近乎於無邊無際,也是很大一片範圍,我們又怎樣才能找到綁匪呢?”
江寒說道:“很簡單,一邊排查,一邊推理分析。排查,是要排查綁匪可能停車藏車的地方;推理分析,是要分析綁匪最可能停車的地方。由於現在情況特殊,我也就不聽你跟孫哥的分析了,我直接分析給你們聽:綁匪帶着林母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僻靜鄉村來,目的應該只有兩種,回到匪巢,或者是藏匿林母。這兩種情況,其實可以定性爲一種,因爲這兩種目的都要求隱蔽、不被外人注意甚至是發現。所以我們可以推理出:綁匪的目的地,一定是遠離人羣聚集地,這樣我們就可以排除掉村莊、市集、旅館。另外,綁匪的口音是東南沿海一帶,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是純粹的外鄉人,也就不可能有朋友,更不可能購置房屋,因此我們又可以排除掉民居農家院……”
高鵬聽到這插口問道:“你這樣好像把所有的地方都排除掉了啊?”
江寒道:“沒有啊,我只是排除掉了最多也是最具有干擾性的存在。但我們不能只排除,也要考慮綁匪可能去的地方。首先一定會是戶內,而不能是戶外,戶外太容易暴露;其次,綁匪的巢穴與藏匿林母的地方,肯定是極其隱蔽的所在,人跡罕至,就算不是人跡罕至,也是人們很少過去甚至注意的地方,而鄉村裡面,有什麼地方是滿足這些條件的呢?”高鵬脫口而出說道:“荒了的果園,裡面有看園子的小房子;廢了的磚窯,勉強也能算是戶內;廢棄的糧庫,裡面有很多倉庫與房子可以藏人……”
高鵬所說的,也是他童年所經歷過的,而像高鵬這樣在鄉鎮生活過的八零後,對上面三個地方也都是有記憶或者接觸的。尤其是最後一個地方,糧庫,在集體所有制的年代,在全國各個鄉鎮幾乎都設有糧庫,而在改制之後,絕大多數鄉鎮的糧庫都荒廢了,裡面成了鼠雀兔狐的聚居地,也成了頑童們玩耍的樂園。
江寒滿意的點點頭,道:“其實還有各種廢棄的工廠,甚至是義莊……反正差不多就是這些地方,我們一定可以找到綁匪。好了,不多說了,你把車開回到你視野中失去綁匪車輛的地方,差不多就行,再告訴孫搏不要動,我親自駕車尋找你們之間的每一處可能的區域。”
說完,他把電話掛掉,駕車繼續前行,同時把車燈也開了,先開出去差不多有四公里,在路邊發現了高鵬的車,跟他打了招呼,讓他停在原地不動,預防綁匪忽然跑出來南返,接着繼續北行,把車速控制在可以看清左右環境的範圍內,差不多十邁左右,跟騎自行車有一拼了,之後認真查看道路兩邊的環境細節。
江寒剛纔跟高鵬分析的時候,有一條結論沒告訴高鵬,就是:綁匪爲了更好的隱藏自己與藏匿人質,所藏匿的地方一定不會在路邊建築內,而肯定會選擇距路邊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所以,他現在排查公路兩邊也就是東西兩側的環境時,完全可以忽略掉所有的路邊建築,只關注那些往東西兩個方向上去並且可以過車的岔路。
天可憐見,這段四公里的路較爲偏僻,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因此往東西方向上去的岔路並且滿足過車條件的只有兩條,而且正好是一條朝東,一條朝西,其中朝東的那條路面較寬,鋪裝的柏油,似乎是通往村莊的,而那條朝西的岔路較窄,只有一條車道,甚至根本就不能說是車道,只是一條兩米左右寬的煤灰渣路,路兩邊種滿了楊樹。
江寒將兩條路粗略比較了一下,覺得朝西的那條岔路有更高的概率是通往綁匪藏匿地點的,應該優先考慮,於是,他跟高鵬與孫搏兩人通過電話打過招呼後,下得車來,孤身一人,走上那條朝西的煤灰渣路打探。之所以沒有開車而是步行,是擔心夜間寂靜,開車的動靜太大,很可能驚動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