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逸掃了一眼李敏哲溼潤的褲子,還有那順着他的褲腿和鞋子一滴滴滴落下來的液體,笑着說:“你看,這才叫做真正的威脅,你那不痛不癢的幾句話比起我這個實在不怎麼樣啊,我又免費給你上了一課,你也不用太感謝我。不過話說回來,你連威脅人都威脅不來,身爲一個人渣你還能做什麼?”
要說字字誅心,白俊逸的這番話可謂是真的登峰造極了。
加上李敏哲自己都感覺到了,等那溫熱的液體流到大腿的時候已經變得冰冷,而這秋風瑟瑟的時候一陣風過來,李敏哲死過去的心都有了。
李敏哲無比的悲憤,但是他說不出話來,越來越困難的呼吸讓他根本沒有功夫去思考仇恨,更多的還是恐懼。
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傅一臣微微搖頭,果然一條看門狗始終是看門狗,咬咬普通人還行,一旦遇上了一個實力強勁一些的只能夾着尾巴倉皇而逃。
雖然李敏哲在他的眼裡只是一條狗,但是他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條狗死了,要不然蘇城的人要怎麼看他?而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公子哥會不會產生兔死狐悲的感覺?種種的因素讓傅一臣不得不走出來。
“天下何處不相逢,我們還真的是很有緣分,白俊逸,別來無恙。”傅一臣帶着一臉風輕雲淡的笑容走出來,看了一眼捂着鼻子蜷縮着身體站在一邊的瘦皮猴子,再看了一眼還被白俊逸掐着脖子提在半空的李敏哲,他微微一笑說:“白俊逸,這麼說話也不合適,你要麼捏死他,要麼就把他放下來,怎麼樣?”
傅一臣終究無論是城府還是手腕都是比李敏哲高了不止一個層次的惡少,他一句話就有把自己之前隱隱落在下風的頹勢給扳回來的架勢,現在的白俊逸顯然面對一個兩難的選擇,要是把李敏哲放了,顯得他心虛了,雖然痛不到皮肉但是在兩個人的交鋒中卻顯然已經落了下乘,而如果直接掐死……那麼就更好了,這大庭廣衆之下的殺人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他。
而白俊逸看了傅一臣一會,老半天了才做出一副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的表情,他毫無徵兆地鬆開了手然後一臉驚喜親熱地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勢朝着傅一臣走來,邊走還一邊開心地說:“原來是你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最近過的怎麼樣?身體還好不好?吃飯還香不香?對了,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在魔都吧,哎,真不好意思啊,聽說那次之後傅少的名聲就已經傳遍了九州四海,嘖嘖嘖。”
而當白俊逸握着傅一臣的手的時候身後才傳來一聲重物落入了水中的聲音……嘩啦,水花四濺。
傅一臣給出的選擇,白俊逸哪一個都沒選,既沒有放人也沒有殺人,而是直接把人給丟到了太湖裡去,那動作自然順暢的好像剛纔他抓着的只是一個蘿蔔而不是一個大活人。
傅一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境儘可能地平靜下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自從見到白俊逸的一瞬間起這段時間跟着姑姑傅玉瑩修煉的心境已經被打破了。
白俊逸說起的上一次,自然就是傅一臣這輩子哪怕是進了棺材都不會忘記的訂婚宴上被白俊逸搶走唐凝的事情,那件事情最終不了了之地結束,而他知道白俊逸受到了一定限度的懲罰但是絕對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巨大慘痛代價。
看眼前的白俊逸沒事人一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知道了,當時的他心裡非常的不平衡,每時每刻不在憎恨着白俊逸,憎恨着唐凝,甚至憎恨着傅家,這一切讓他沒有辦法擡起頭來做人,他甚至覺得任何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帶着嘲笑的。
一個男人一輩子最大的恥辱是什麼?無非就是老婆給自己戴了綠帽子,雖然他自己都知道唐凝遠遠不是自己的老婆,但是在訂婚宴上被人搶走未婚妻,這已經比胯下之辱都要來的傷人自尊。
而就是在這種幾乎要崩潰的思想環境下,傅一臣被姑姑傅玉瑩帶在身邊,這段時間他聽姑姑說了很多,也慢慢地學會平靜下來,他知道正如同姑姑所說的,恢復平靜的自己將比以前更加優秀。
但是傅一臣知道自己不可能釋懷,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對這件事情釋懷,更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家族在這件事情上的沉默,而沉默之後家族和周家的合作忽然變得無比的親密,他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被利用了,而利用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丟醜不過是家族爲了和周家更親密合作的一個籌碼而已。
家族子弟,包括生命在內,都是家族給的,所以也要做好一切都還給家族的準備。這是傅一臣的姑姑傅玉瑩親口對他說的話。
傅一臣很恨,但是他不能說出來,他現在就像是一條潛伏的毒蛇,他希望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狠狠地咬一口那些親手把他推入現在這個深淵的人,而眼前,白俊逸居然來到了蘇城,這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心思百轉,傅一臣稍微平復了內心的情緒,他輕描淡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看着白俊逸平靜地說:“白俊逸,我們之間是生死之敵,這樣的虛僞客套就不用了,你不噁心我都覺得噁心。”
白俊逸一臉受傷的表情說:“聽見你這麼說我真的是很難過。”
好像沒有聽見白俊逸的話,傅一臣忽然笑了,笑的無比的燦爛也無比的陰森,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反應在一個笑容上,讓人覺得詭異到了極點。
“白俊逸,你很強,不但實力強,還很聰明。我預祝你在蘇城玩的愉快。慕局長,你和白俊逸在這裡繼續用餐,我就不打擾了。”跟慕珂珂打了個招呼,傅一臣轉身就走。至於李敏哲的死活,他看都沒有去看一眼。
瘦皮猴子瞪了白俊逸一眼,只是被打的塌陷下去的鼻子和滿臉乾涸的血跡讓他的一眼沒有絲毫威懾力,最後捂着手臂跟在傅一臣的身後也走了。
白俊逸重新坐了回來,一直都做一個旁觀者沒有說話的慕珂珂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橙汁對白俊逸說:“剛纔我感受到了你還有傅一臣身上的殺氣,我對傅一臣不瞭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想要殺了你,恨不得立刻把你碎屍萬段,而我也感受到了,你在強忍着把傅一臣殺掉的衝動。”
白俊逸聞言一臉受傷的表情說:“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我可從來不殺人,殺人是犯法要償命的,最起碼也要坐牢啊。”
慕珂珂沒好氣地瞪了白俊逸一眼,法律對這個傢伙哪怕還有一絲的威懾他都不至於犯賤到這個地步。
白俊逸本想喝一口自己的橙汁,但是發現裡面居然被之前瘦皮猴子噴出來的血跡濺到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搶走了慕珂珂那一杯她剛喝過的橙汁,說:“要是我真的殺了他,你會抓我不?”
慕珂珂想也不想地說:“會!我帶着手銬呢。”
白俊逸嚥下柳橙汁重重地放在桌上生氣地說:“我就知道!所以我忍住了!”
話說完白俊逸就忍不住笑了,有些女人因爲堅持才美麗,慕珂珂就是這樣的女人,對於正義感爆棚的她來說讓她目睹殺人事件發生而當作沒看到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自己也是一樣。聽起來真的是一件很讓人沮喪的事情,但是這個女人的魅力也正是因此才顯得無人能比,不是嗎?
樓下,坐進房車裡重重地關上車門,感受到車子已經在開動,傅一臣這才鬆開死死地握着的拳頭。
因爲太過用力,指甲刺進掌心此時他的指縫裡全部都是鮮血,鮮紅的血液順着他的指尖滴落下來,而傅一臣的表情卻無比的平靜,好像流的不是他的血。
慢條斯理地拿了一張紙巾緩緩地擦着手上的鮮血,傅一臣的語氣冰冷的像是從九幽裡擠出來,“查他們來蘇城的目的是什麼,慕珂珂來蘇城十有八九和那批貨有關,派人死死地盯着他們,他們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在幹什麼我都要知道,聯繫歃血樓,做掉這兩個人,價錢隨便他們開。”
坐在前面一箇中年男人轉頭有些擔憂地說:“少爺,慕珂珂的背景很大,要是連她也……”
不等中年男人說完,傅一臣已經平靜地看着他。
被傅一臣平靜卻陰毒如最毒的毒蛇一樣的眼光注視着,中年男人莫名地渾身一陣發寒,他低頭說:“是,我立刻照辦。”
傅一臣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說:“我纔是傅家的少主,下一代的家主繼承人是我,你需要做的只是把我吩咐的事情辦好,而不是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中年男人額頭冒汗,誠惶誠恐地說:“對不起少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傅一臣緩緩地閉上眼睛,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眼中滔天的恨意不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