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荷妃雨其實也並未用全力,她在看,她想要看清楚,戰天風到底還有多少潛力?就功力論,戰天風與枯聞夫人差得遠不止一個級數,任何一個與戰天風功力差不多的人,在枯聞夫人手底絕走不了一百招,那麼戰天風呢,他能走多少招?他這種金字凝印的打法頗耗靈力,他又能撐多久?荷妃雨想要看清楚。
荷妃雨還想要弄明白一點,如果她始終不衝過去解圍,戰天風到底能在枯聞夫人追殺加文玉梅兩個攔截的情形下破圍而出嗎?如果他能破圍,會有什麼法子?
設身處地,如果荷妃雨是戰天風這樣的功力並處於戰天風這種情勢下,她並沒有把握能破圍而出,但她在戰天風身上已經看到了很多的奇蹟。
“這次他又能有什麼詭計使出來呢。”這個念頭一直在荷妃雨腦中瑩繞。
眨眼百招過去,戰天風看出了不對,心下嘀咕:“這黑心蓮花好象不是真心來替本大神鍋解圍,老這麼耗下去可不是辦法,七公不是瑤兒,對枯木頭沒有牽制作用,我這麼亂哄哄打,金字再多也沒用,記名師父說,最多半個時辰我就會力竭,那時身法一慢,給這枯木頭截上,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得另想個辦法。”
但面對枯聞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脫身之計,戰天風左思右想沒有辦法,一咬牙:“看來不跟她拼一下,脫身不得。”
雙手鬆印,不再打金字,卻把煮天鍋撥了出來,隨手煮了一鍋連根地母湯喝了。
連根地母湯本要雙腳接地,腳心能吸收地氣才能借勁,身子若凌空,一口氣散了湯力也就散了,但那是對平常人,戰天風打通丹道周天後,已可吸收天地之氣,有一次無聊時他試過,即便身子凌空,湯力也同樣可以起作用。
湯一入肚,戰天風一吸氣,天地借力,剎時只覺全身力大無窮,更覺信心百倍,左腳斜裡一跨,霍地扭身,眼發電光,一聲高叫:“反拍茄子,我拍死你個老茄子。”反手一鍋猛拍向枯聞夫人。
換了其他人,即便功力比戰天風高一倍,枯聞夫人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戰天風,她卻已不敢有半點小視,眼見戰天風金字不放了,又取鍋子又喝湯,古怪之至,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詭計出來,因此心下暗暗凝神。
不過她也只認定戰天風會生什麼逃走的計策,再沒想到戰天風竟會突然間反逃爲攻,一時大覺意外,不過雖驚不亂,長劍一揚,正點在戰天風鍋底上。
枯聞夫人功力比戰天風高得多,雖在猝然之間,勁力未能運足,但自信這一劍也足可將戰天風鍋子盪開更可順劍反制,只要近身,她確信數劍之間便可取了戰天風性命,然而劍鍋相交,意外再次發生,戰天風鍋上的勁力竟是大得異乎尋常,鍋子沒盪開,自己的長劍反給撞開了,立時中門大開。
與人放對而露出破綻,三十年來,在枯聞夫人身上還是第一次,一愕之下,戰天風鍋子已劈頭蓋臉削了下來,口中更是不絕狂喝:“削冬瓜皮,削西瓜皮,削南瓜皮,黃瓜老了,也要削皮。”
一頓狂削。着着進攻,再無半式防守,枯聞夫人反給他迫得不得不守。
戰天風連削四五鍋,枯聞夫人終於緩過手來,長劍一圈,斜斜帶過鍋沿,劍尖一揚,毒蛇昂首,倏地便指到了戰天風胸前,只要戰天風一擋,她立可搶到先手,但戰天風不但不擋,而且不閃不避,雙手舉鍋,怒目圓睜,一聲狂喝:“我砍啊。”
照着枯聞夫人腦袋便是一鍋砍去。
枯聞夫人若不撒劍,這一劍十九能將戰天風胸膛刺個對穿對過,但戰天風這一鍋來勢猛惡之極,而且枯聞夫人留意到他在前面右腳是微擡着的,枯聞夫人見識過他身法的靈變,在一劍刺入戰天風身體後,她真的沒有把握一定能躲過戰天風這一鍋,就算只是受點傷,那也是大損她大宗師的身份,因此不願與戰天風硬拼,撤劍斜身,閃開了戰天風這一鍋。
她讓,戰天風卻是得理不饒人,煮天鍋掄圓了,一通狂砍,口中還加上砍排骨砍豬腳的亂叫,口沫橫飛,如癲似狂,便如街上的混混和人打架。
枯聞夫人已知他鍋上力道大得異乎尋常,不願和他硬拼,劍取守勢,伺機進攻,而細察戰天風鍋法,她再一次生出意外,戰天風鍋法雖如癲似狂,卻是少有破綻,一時半會,她竟是遞不進招去。
這會兒枯聞夫人可真有點傻眼了,她哪裡知道,戰天風的神鍋大八式已給白雲裳調教過,而白雲裳劍法之高,只在枯聞夫人之上。
情勢突然癲倒,不但枯聞夫人傻眼,所有人都傻眼了,壺七公,文玉梅六個,還有最外圍的荷妃雨,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莫非鬼上身了。”這是壺七公的想法。
“這小賊先前的湯裡一定加了什麼大增功力的秘藥,但絕不能持久。”這是文玉梅幾個的想法。
“這人身上果然時時有奇蹟出現。”這是荷妃雨的想法。
戰天風卻什麼也沒想,只是不絕狂攻,但枯聞夫人一代宗師,絕非等閒,四十多招後,終於給枯聞夫人伺機搶得先手,長劍如雨,再不給戰天風任何機會。
戰天風雖然力大,雖然抱了拼命之心,但面對枯聞夫人這樣的宗師級人物,並不是想拼命就一定可以拼命的,百招後,他已完全給枯聞夫人圈在劍光中,不過他的強悍已遠遠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壺七公先前差不多歇手了,這會兒看情勢不妙,忙又發力上來救援,但他功力太低,根本不敢近枯聞夫人的身,雖然圍着枯聞夫人兩個滴溜溜亂轉,卻不起半點作用。
枯聞夫人穩操勝卷,嘿嘿一笑:“小子,還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活沒有,本座欣賞你,給你機會,快快掏出來,否則就再沒機會了。”
她這話說得大方,但也是事實,她確實是想看看戰天風還有什麼本事,所以並未盡全力進攻,她也不怕戰天風跑了,外圍雖有個荷妃雨,但外有曾玉仁四個內有文玉梅兩個,兩層攔截網,荷妃雨想攻進來救戰天風,沒有那麼容易,至於壺七公,從頭到尾她就沒用正眼看過。
其實戰天風的功力比壺七公高不了多少,但有些人提着刀子也不讓人害怕,有些人就算是躺進棺材裡了你仍要小心他,壺七公只是前者,戰天風卻剛好是後者。
戰天風聞言哈哈一笑:“想看壓箱底的絕活啊,行啊,你看好了,可別看花了眼。”一鍋擋開枯聞夫人長劍,霍地轉身。
“想跑?”枯聞夫人暗裡冷笑,三丈之內,無論戰天風的身法如何詭奇,也絕對脫身不得,正要祭劍,戰天風身子忽地一扭,回過身來。
回過身來的戰天風手中多了一把劍,枯聞夫人銳目急凝,但見戰天風手中劍斜斜一挑,一劍刺來,而他的眼光迷迷濛濛的,好象是喝醉了,又好象在做白日夢。
枯聞夫人眼前現出異象,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眼前那一星劍點,又彷彿山川河嶽盡數掛在了戰天風劍尖上,以無鑄之勢,直刺過來。
枯聞夫人腦中剎時間閃過無數招法,卻無一招破得戰天風這一劍,除了收劍後退。
但如果退開,戰天風就脫出了她劍圈,這是她絕對不甘心的,電光火石間,她心中生出狠勁,全身勁力凝於劍身,一劍橫格,戰天風雖然力大,但她自信,以她的功力,絕對能格開這一劍。
但她想不到的是,戰天風這一劍的力道,竟比先前的勁力又大了數倍不止,雙劍相交,枯聞夫人只覺劍上一股巨力撞來,讓她手臂痠麻,手中劍遠遠盪開,戰天風長劍更破鋒直入,枯聞夫人大驚之下,再顧不得其它,飛身後躍,一去七八丈。
“怎麼樣,壓箱底的絕活過癮吧。”戰天風哈哈一笑,卻也不敢多呆,他就這一劍呢,真正壓箱底的家當兒,叫一聲七公快閃,閃身飛退。
壺七公自然跟得快,文玉梅張玉全兩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枯聞夫人竟會給戰天風一劍逼退,可就一呆,醒過神來再想截擊可就來不及了,以戰天風壺七公的身法,百丈距離,一閃即至,又如何容得他兩個發呆。
枯聞夫人一劍退開,竟就站在了那兒,她的反應絕不是那麼慢,她是想不清,她認不出戰天風這一劍,更無法想象戰天風這一劍爲什麼會突然間有那麼大的力量。
她在戰天風身上見識了太多的意外,這個意外是讓她最震驚的一個。
“一劍逼退枯聞夫人,了不起啊。”荷妃雨大讚一聲,脫身退出曾玉仁四個的圍攻,看了枯聞夫人道:“你、我、白雲裳之外,這天下又多了個戰天風了,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呢。”
聲落身起,追着戰天風去了。
最失落的其實是文玉梅,她咬着牙,看向枯聞夫人道:“師父------?”
枯聞夫人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卻沒吱聲,仰頭看着孤寂的夜空,好半天才道:“天意難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