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萬歲!”
如潮的吼聲中,蘇小小和費南清走進了船艙。
厚重的艙門在眼前緩緩合上。潮水般的聲浪,被隔絕在門外。透過舷窗,能看見的,是羣情激昂的戰士們,是揮舞着手,抹着眼淚送行的人羣。
軍艦起航,巨型屏幕上,向人們敬禮的李鴻武,越來越遠。
終於,整個碼頭,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螞蟻窩。
“列祖列宗保佑華夏。”
蘇小小把頭輕輕地靠在艙門上,祈禱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裴立同緊緊地盯着天網屏幕,焦急地等待着。目光每一次掃過屏幕上的推演計劃,都是一陣劇烈的心跳。
自從部隊定下北上北關的戰略之後,三個梯隊就沿着不同的路線,開始了這次極其冒險的旅程。他不知道自己和巴郎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可是,一路走到這裡,已經容不得回頭了。
整個作戰計劃和每一步推演,都是方楚天完成的。
儘管是無數次審查這個作戰計劃,儘管對作戰計劃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個變化都瞭然於心,可每當他再度閱讀計劃的時候,總會感覺到一種心悸,同時也有一種無法抑制的驚豔。
裴立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詳盡的作戰計劃。在這個計劃中,每一個推演變化,都被考慮到了。所有的條件,被利用到了淋漓盡致。就像一個國手下的險棋,明知道這棋在行險,一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可布子行棋這一路走來,卻又穩若泰山。
十二個小時前,部隊集結開拔。
八個小時前,三路向不同方向挺進的縱隊,同時向三個被白蘇斯人佔領的小城鎮發動攻擊。戰鬥從開始到結束,沒有超過半小時。駐守的敵軍部隊在己方部隊按照作戰計劃精確到如同外科手術般的打擊下,潰不成軍。
由於駐紮在小鎮的白蘇斯部隊,最大的一支也只是一個步兵團。因此,戰鬥只能用摧枯拉朽來形容,並沒有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戰鬥還未開始,就已經在推演程序上完成了整個步驟演練。
發動攻擊的路徑,時間,火力配合,穿插的路線,迂迴包抄的細節……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份戰前推演中。
戰士們需要做的,只是按照計劃推進,不停地推進。完成了計劃的同時,勝利也如期而至。這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讓人熱血沸騰。
攻擊的三個小鎮,是經過精心選擇的。三個鎮,都位於泰克拉爾山脈附近,都是白蘇斯人實施屠殺的十餘個小鎮之一。
選擇這三個小鎮攻擊,表面上看是報復。事實上,這是一次深刻的誤導。
攻擊不但會讓白蘇斯人對華夏軍的主力所在位置感到困惑,還會誘使他們將目光投向三個小鎮的共同之處,距離小鎮不遠的泰克拉爾山埡口!
向南,似乎就是白蘇斯人無法避免的判斷。
而同時,這三個小鎮受到攻擊,就如同三個散發着誘人香味的靈芝,吸引着周圍的蛇羣改變原來的行進路線,向這裡靠攏。這樣,就給了華夏軍實施對插以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六個小時前,部隊開始對插運動。
失去天網之後的白蘇斯人,在這片黑幕之中,被一支無形的手調動着。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就在他們和後方指揮部通訊聯絡的時間差內,就在他們向着受到攻擊的地方急行軍的線路不過幾公里外的山區,三萬多華夏士兵,已經靜靜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這是一次天才而瘋狂的行動。現在,已經到了決定這次行動成敗的關鍵。
打掉北關市外圍的這兩個師,北關市將如同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向華夏軍敞開她的曼妙。
一想到這一仗如果贏了,此後種種,裴立同就覺得呼吸都炙熱起來。
身爲軍人,時逢這大時代,誰不想建功立業!苦戰打過,也所向披靡威風過。可這樣異想天開般的仗,這卻是頭一回。
孤軍直入北關市,將二三十個師關進北部山區,等到聯軍反攻之日,就是一場大勝!
原本就是個白日夢,可夢到現在,眼睜睜就要成爲了現實。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潮澎湃。這個時代所有的軍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這膽大包天的一仗打下來,死了都值了!
“將軍!第一梯隊已經完成任務!現在白蘇斯陸軍第221裝甲師,正在向花田農業區發動攻擊。”沉悶的指揮機甲裡,作戰參謀大聲報告。
“知道了!”裴立同狠狠地揮了一下拳頭,霍然起立,環顧四周:“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
肅立四周的軍官們,已經是躍躍欲試。聽到了裴立同的話,齊聲就是一聲吼。
“二十多天前,我們開始逃亡的時候,我沒想過有今天。”裴立同咬着牙,將掏心窩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幾天之前,我們被擋在溫泉鎮,我也沒想過有今天!但是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我們的面前!一個隻手擎天的機會,成功成仁,就在此一舉!”
他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泛青泛白的拳頭:“作戰計劃,已經詳盡得不能再詳盡了。各種變化,方將軍都考慮到了。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戰鬥而已!去吧,該看我們的了!別讓咱們的友軍把咱們看輕了!”
“是!”軍官們當下挺胸敬禮,掉頭就走。那一個個精悍的背影中,彷彿有着無窮的精力,就等着這時候,都發泄出來!
“轟!”
遠處山巒之間,沉悶的爆炸聲滾滾如雷。
北方狂風島形勢波詭雲譎。
原本已經被白蘇斯帝國完全控制的局勢,因爲華夏第十三裝甲師和第五十一機步師雙雙突破重重圍困遁入北部山區,而變得混亂。
各大城市,雖然依舊在白蘇斯軍隊的強力控制之下,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那種躁動和亢奮。
白蘇斯軍隊對城市街道的封鎖警戒已經加強。
原本每半個小時一次的巡邏,已經增加到了每十分鐘一次。巡邏的部隊也由單純的步兵,配備上了機甲。
沉重的機甲腳本,在街道上來回不停。調動的軍隊,晝夜往返。城市的市郊,各交通要點,戰略重地都在緊張構建着防禦工事。街口的隔離網,金屬防彈牆和沙包,也是縱橫交錯層層迭迭。武裝到牙齒的哨兵,面對每一個手無寸鐵的華夏人,都時時如臨大敵。
緊張的空氣,在島嶼上空蔓延着。
北部山區的戰鬥,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白蘇斯軍官士兵,空閒時間的議論,都是關於這場戰事。
誰都知道,時間不等人。
華夏增兵狂風島在即。爲了佔據未來大戰的主動,此刻三上悠人率領的主力在雷鋒海域,幾乎是一點點地在用啃的方式積累優勢。
不過,之前蘇斯人丟掉的地方太多了,登陸之後,陸軍面臨的就是華夏軍鋼鐵般堅固的收縮防禦。陸軍如此,海軍也是如此。
而對三上悠人的艦隊,華夏艦隊在錢柏林的指揮下完全放棄了雷鋒海域周邊,避而不戰,每日裡只是騷擾襲擊。
有見過三上悠人的軍官回來說,這位白蘇斯大將,比以前看起來更瘦,更顯得矮小。那學生版的臉上,一雙眼睛已經深深地凹了進去,臉色蒼白得宛若病態。頭髮枯黃,嘴脣沒有絲毫的血色。每當他坐在那裡,長時間思索的時候,看起來,竟如死了一般。
這一仗,三上悠人實在已經殫精竭慮,壓榨出了身體裡的每一絲精力。
錢柏林是華夏名將,用兵穩重,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三上悠人這樣老謀深算,用兵狡猾多變的軍事天才,北約聯軍現在不可能取得這樣的優勢。而這樣的優勢,在面對華夏即將到來的反擊時,有多大的先手,卻是誰也不清楚。
蘇斯和白蘇斯國內,還在拼命動員。
能投入的兵力和物資,都在源源不斷地往狂風島輸送。眼看未來就是一場事關這個東南海域歸宿的苦戰,各方面都在努力加油,可作爲大本營的北方狂風島,卻有三十個師的兵力,被牽制在了北部山區,只爲了那兩個流竄的華夏殘師。
這實在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真要說起來,白蘇斯軍人對這些華夏人還是很佩服。
二十多天之前,沒人把這兩個師當做一回事。這兩師開始逃亡的時候,才從雷鋒海域前線撤下來,人員疲乏,連裝備都不齊全。十三裝甲師的大部分機甲都還在運輸艦內,而五十一機步師在失去了大部分的運兵機甲和運輸機甲後,真正的只是一支“步兵”師。
對付這樣的兩個師,戰鬥原本該在三天之內結束。可偏偏就是這樣兩個師,居然在白蘇斯天上飛機地下機甲的高機動力追擊下,一路打一路跑,跌跌撞撞地逃忘了半個月。
這且不說,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被逼入腰子河北岸山區遭遇重重圍困之後,竟然又奇蹟般的翻盤,把白蘇斯陸軍中排的上號的59師打了個灰頭土臉,突破溫泉鎮遁入北部山區。
以至於直到現在,北方狂風島都沒有真正地掌握在白蘇斯的手中。
正是這支部隊的頑強,讓北方狂風島各地的反抗武裝活動日趨繁密。
每一天,在這個島嶼的每一個角落都會有白蘇斯運輸車,後勤營地遭受襲擊。每一天,都會有物資被焚燒搶掠,軍官被暗殺,就連休假出營的士兵,也經常莫名其妙就不見了蹤影。
儘管上峰對於消息封鎖嚴密,儘管博貝特親王麾下的監察廳精銳已經到了北關市,調動的三十個師將整個北部山區圍了個水泄不通,可戰士們私下裡議論,竟是誰也不敢爲剿滅那兩個華夏師拍胸脯預定下一個期限。
誰知道那些生命力如同蟑螂一般頑強的傢伙,又會在北部山區幹出什麼事來?
他們就像是古代神話小說裡的那隻猴子,無論是吞進肚子還是關在煉丹爐裡,總是殺不死它。只要一有疏忽,它就會跳出來,惹是生非。
大戰將至,三十個師,什麼時候能夠剿滅這支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