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隨着戰團無限逼近雙頭鷹部隊的控制線和工業區之間那一公里寬的空白區域,越來越近,呼之欲出!
“羅賀,怎麼樣了?”阮小安把眼睛埋在羅賀的肩膀後,小聲問道。
“不敢看?”相貌平常,長着一對大門牙的羅賀笑了起來,和身旁的幾個同伴做了個鬼臉。
阮小安這頭隨時都把自己抓住痛揍的母暴龍,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你毀了我的紀錄,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阮小安惡狠狠地道。她還記着在白天的測試中羅賀關掉數據記錄儀的仇。
“嗨……”羅賀抗議:“在夜總會你揍過我了。”
“那不算!”阮小安蠻橫地道。
“好吧好吧。”羅賀迎着常安和祁偉戲謔的目光,聳了聳肩膀對阮小安道:“監控畫面上還看不出什麼來。”
“哦。”阮小安嘴裡嘟囔良久,喃喃自語道:“黃小蕾和她男人到底在幹什麼?”
“擔心?”羅賀問道。
阮小安沉默着,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一旁的常安和祁偉忽記一眼,眼中都是掩不住的憂色,而沈大奇則依舊面色冷酷,蹙着一對濃黑的劍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局面上看,悍軍還佔着優勢,有什麼好擔心的?”羅賀笑了笑,安慰道:“至少我們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一輛被對方擊毀的悍軍機甲。相反,狼牙裝甲團和那些紫色機甲的損失都不小。”
“可是……”心直口快的阮小安,直接說出了大家心頭的隱憂:“黃小蕾和他男人就開着一輛汽車!一旦被對手……”
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跳。
這纔是悍軍最致命的弱點!
“不。”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大奇,這時候忽然開口道:“對手找不到他們!”
“爲什麼?”阮小安問道:“看看那些被丟出來的紫色機甲……”沈大奇冷冰冰地道:“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扭頭看向大廳正中的通訊屏幕。
屏幕上,牟青,李成,上官小刀等家族成員的臉色一片鐵青。
沈太奇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果是你們,你們會在自身有危險的情況下,不考慮逃跑,而是用一整夜的時間,去羞辱對手麼?”
年輕人們面面相覷,眼睛都亮了起來。忽然,鄭軍用手指着衛星監控屏幕叫了起來:“天吶,快看!”
屏幕上的戰鬥,已經到了工業區南部邊緣,一公里外就是嚴陣以待的雙頭鷹裝甲團雄壯整齊的隊伍。再往南,一切都隱於黑暗之中了。
那是陸軍第四基地和長青莊園的所在地,沒有那一顆衛星有權限窺探那裡。
任何被天網監測到的窺視指令,都會被判定爲犯罪。發送指令的人會在第一時間被逮捕並送上軍事法庭。
三十年來,那片黑色的區域,就是上京的禁地!
別說衛星監控,就算一隻蒼蠅,沒有得到允許也不能飛過那片區域。
任何超過警戒線的飛行器,都會被擊落。
再加上由僞裝專家佈置的僞裝,加上由整整三個電子營和兩個電子基地聯合構成的電子僞裝和干擾系統,加上數以百計的基座式發生器和遍佈整個地區的反偵測干擾器。
要窺探那裡,簡直是做夢。
你或許可以用機甲和戰機強行突破防禦,將其炸成一片空白的平地,但是在此之前,你永遠都別想看見那個地帶的真面目!
而此時隨着鄭軍的叫聲,一直隱藏於房頂下戰鬥的黑色橫行,終於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整整二十輛機甲,一輛不多,一輛也不少。
他們排着整齊的隊形,抱着膀子,靜靜地站在工業區最後一個十字路口。
在他們來時的工業區北面,數以百計的華夏機甲還在小心翼翼地推進。
從空中看去,整個區域一片狼藉。大量的廠房倒塌,烈火在殘垣斷壁中燃燒着,瀰漫的塵土和濃煙滾滾騰上天空。
倖存的房屋早已是千瘡百孔,牆壁上屋頂上,到處都是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洞。位於中央的一座鐵塔變成了扭曲的麻花。鐵塔的頂部,就像是地獄火光中的十字架,以一種悲壯而徒勞的姿態,伸向天空。
而在黑色機甲的身後,工業區南端邊緣的幾座工廠,還保持着完整。高大漂亮的房屋,整整齊齊。南北對比,宛若天堂和地獄。
一輛華夏十一代長刀機甲,繞過了一片高三十多米的廢墟。
似乎是駕駛機甲的機士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路口的敵人,他隨即退了回去,將身體隱藏在廢墟後面。
周圍的部隊,迅速騷動起來。
沿公路和廢墟推進的裝甲部隊,在軍官的命令下停止了盲目的開火,奔跑着,向悍軍機士所在的路口彙集。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寂靜。衛星監控屏幕前,似乎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人們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
所有人都知道,當遠方的天際,已經有一絲泛白的時候,這一出持續了整整一夜的大戲,就要落下帷幕。
這一夜,註定將載入華夏的史冊。
那個在中央城區拿着狙擊槍開火的方楚天,那二十位悍軍戰神,還有丁曉強的狼牙裝甲團,四十輛神秘的紫色機甲,在這一夜傾情演出。
只是不知道,他們中間,到底誰是主角,誰是配角!
從場面上來看,悍軍顯得更加從容。
在擊殺了不知道多少對手之後,他們此刻展現出來的姿態,似乎已經勝券在握。而他們的對手,也並沒有放棄希望。畢竟,直到現在,大家也沒有找到那輛汽車。
在那片廢墟般的工業區裡,一輛沒有戰鬥力的汽車,怎麼可能生存下來?
大家也想過,方楚天和兩個女人,會不會就躲在橫行的座艙裡。可是,從撞進廠房的那一瞬間開始,後面的隊伍就死死的咬着他們。在縱橫交錯的炮彈中,他們絕對沒有時間棄車上機甲。
就算他們拋棄了汽車,那汽車又在哪裡?
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吧!
一個裝甲團已經趕到了工業區,正將工業區團團包圍起來,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他們就在丁曉強的身後,翻動每一堆廢墟,掘地三尺。
如果汽車是被藏起來了,那麼在這樣的搜索下,註定會被找到。
一旦找到,就算二十位悍軍戰神強大到逆天,將這裡所有人機甲都幹掉,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只需要兩發子彈,或者乾脆就是機甲的一腳,黃家就會徹底輸掉這場戰爭。
整整一夜的煎熬,到這一刻,已經無法忍耐。
所有人都覺得嘴脣發乾,心跳加速。這場戲,時間拖得實在太長,太折磨人的神經。
從魔鬼天堂夜總會開始,他們跟隨着鏡頭,見證了序幕,見證了高潮,見證了瘋狂和強悍,可最後的結局,卻遲遲沒有到來!
這種折磨,簡直讓人發瘋!
這一夜過後,沒有人會再去質疑黃勝天的老謀深算,再去質疑黃家的實力,更不會再用看民兵一般的眼光去看悍軍,或者傻乎乎地去相信那個方楚天,只是一個相貌敦厚笑容和氣人畜無害的中年人!
那是一個瘋子,一個狂人!
黃勝天和他,這一老一少,在回到上京的第一時間就亮出了他們的毒牙。如此猙獰!
看似強大的秦妖集團,成了他們牽着鼻子的牛。整個夜晚,都是他們在掌握着主動。
而此刻這二十輛橫行擺出的姿態,依然在告訴所有人,大戲落幕的時候,主動權,還掌握在他們的手裡。
“誰會贏?”阮小安顫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整個會客大廳裡,安靜得可怕。
包括沈老爺子,常老在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即便經歷了漫長人生中的各種驚濤駭浪,在場的這些家主們也必須承認,這是他們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
鬥爭的雙方,不是別人,而是黃勝天和秦妖。而爭奪的目標,是整個華夏!
透過中央的通訊屏幕可以看見,對面的老牟,李成,上官小刀等秦妖集團的成員,此刻也是凝神屏息,神情緊張。
雙方,不時會互視一眼,眼中火花四射。
就像是牌桌上的賭徒,各自壓上了全部身家,就等待荷官揭開骰蠱的時刻。
駕駛一輛紅色長刀的丁曉強,走出了隊列。烈火在他身後燃燒,火光沖天。數百輛長刀和神賜機甲,一輛輛一隊隊地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在他身邊聚集。
丁曉強沉默着,沒有立刻下令攻擊。
這位年輕的軍官知道,在狼牙出動的兩個營傷亡超過百分之四十的情況下,自己的部下依然跟隨着自己,堅持戰鬥,只是因爲命令。
他們的驕傲,冷漠和看似強大的外殼,已經在戰鬥中被剝去。面對這些魔鬼一般的黑色機甲近乎於摧殘的攻擊,他們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
一輛兩輛橫行,就能單獨擊殺二十,三十輛神賜和長刀,並揚長而去。這樣的事實,已經在一整晚的戰鬥中被一次又一次的證明了。
看着對面遍體漆黑的機甲,丁曉強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引以爲豪的精銳部隊,在殘酷的戰場上,是什麼樣的地位。
狼牙英雄團,永遠也不會成爲那支屹立於夕陽山盆地西端小山坡上的部隊。
和這些強大的機甲戰士比起來,狼牙團再強,也只是在地面上,絕對也不可能站上悍軍裝甲部隊的高度!
他環顧四周,一顆心越來越沉。
當混亂的戰鬥,在這個十字路口暫時平靜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紫色的機甲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身後的塵煙翻滾着,烈火燃燒着,搖搖欲墜的房屋還在一棟接一棟的垮塌。
可是,沒有一個紫色的身影出現。
自始自終,他也沒有和紫色機甲的機士說過一句話。
在他的感覺裡,那些傢伙就像一羣沉默的行屍走肉,一羣只知道戰鬥的幽靈。
整整五輛被擊毀的機甲,此刻就在工業區北部並排躺着。每一輛機甲的座艙,都被超過三千度的高溫熔化。
高溫來自於機甲座艙的內部,在瞬間將包括機士的遺體和控制系統在內的一切,都變成氣體和液體。
比自爆還徹底。
這種保護裝置,在機甲中並不稀奇。
只不過,這種情況通常都是在檢測到機士死亡後,或者機士遙控啓動指令下出現。
畢竟,沒有誰願意被超過三千度的高溫活活燒死。
可是,被擊毀的五輛紫色機甲卻不一樣。
那些機士,沒有一個活着走出座艙。
儘管他們中有兩輛只是被擊毀了引擎或驅動系統,喪失了行動力。可是,他們的座艙依然變成了鍊鋼廠的熔爐。
丁曉強用力的搖了搖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不明白對面的悍軍機甲小隊想幹什麼,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有很多很多隻眼睛正在緊緊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