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個很匪夷所思的答案,但仔細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現在宋家和蔣家其實都是在爲了所謂的面子掙扎,如果殷有德真的得到宋氏三姐妹,那麼宋家和蔣家的面子就丟盡了。
但是假如沒有宋家了呢?
白羊兒被刺身亡,殷有德一怒之下必須將宋家連根剷除,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時候的宋家三姐妹要麼一起陪葬,要麼淪爲殷有德的奴隸。
不管是什麼結果,反正這個世界上從此就沒有了宋家。
既然沒有了宋家,也就沒有了所謂的宋氏三姐妹,宋家和蔣家也不存在婚約不婚約的問題,蔣家的面子就算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保住了。
就在宋巾幗想通這個關節的一瞬間,一注可怕的冷汗就從她的脊樑骨直落而下,只覺得連骨頭縫裡都在朝外散發着寒意。
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很絕,很厲害,很絕戶!
蔣家自知惹不起殷有德,索‘性’順水推舟,另闢蹊徑,以宋家的滅亡來保住面子!
宋巾幗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她說的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好……好狠的蔣天!”
段天道表示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倒是一副不以爲意的表情:“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身爲蔣家的家主,若沒有這麼狠,蔣家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風光。我想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巾幗咬了咬牙,理解她當然是能理解的,但是這種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她比較容易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就理解不了了:“殷先生!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您,您打算怎麼處理?若殷先生想要滅掉蔣家!我,我們宋家願效犬馬之勞!”
段天道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沉默了片刻,緩緩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年紀也不小了,都已經知了天命的人,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都已經不太感興趣了。”
宋巾幗:“……”
這話別的老頭說她勉爲其難也就信了,但從一個前幾天剛剛滅了龍家,馬上又準備把張家也滅掉的老頭嘴裡說出來,不曉得爲什麼,就顯得這麼諷刺。
段天道繼續喝茶,繼續嘆氣:“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蔣天的心情,任誰的兒媳‘婦’被人明目張膽的搶,偏偏又沒辦法的時候,只怕也是什麼法子都是要想的。”
宋巾幗:“……”
原來這個殷有德也知道這事他乾的有多不地道,可問題是像這樣一言不合就殺人全家,任‘性’到了極點的老頭,會管地道不地道?
天吶!
來七八個天雷把這個裝‘逼’犯劈死算了吧!
段天道也沒管什麼天雷不天雷,他喝茶好像很上癮,嘆氣也很上癮:“最近我的心態也有些變化,尤其是這段時間和白羊兒相處,深感人生在世,能得到白羊兒和華洛洛兩位這麼可愛的姑娘陪伴,已經是有福之極。再貪心,似乎有些過份了……”
宋巾幗:“……”
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就好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一下就丟在對面這個老頭的臉上。
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從來不說粗話的她,都有一種想要罵孃的衝動!
這個殷有德,霸道的出場,把事情搞到現在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突然說一聲他不想玩了!
看他現在這個吊樣子,說不定真的說不玩就不玩了!
可是……
宋巾幗除了想打他,還好想哭。
現在這個時候,是說不玩就不玩的時候麼?
別說蔣家和宋家的罅隙是不是可以彌合,光是那個隱藏在暗中覬覦着宋家和蔣家的大敵,沒了殷有德的關照,肯定二話不說就撲上來把他們連骨頭帶皮都吞下去了!
在今天之前,宋巾幗還覺得自己手上有很多很重要的籌碼,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連她媽都沒有!
這個殷有德就像是封建時代高高在上的皇帝,寵幸誰的時候,誰想做什麼都行,不稀罕你了,你就連個屁都不是!
“我看啊。”段天道不喝茶了,改‘抽’煙:“你和蔣天還是繼續你們的婚約吧,別爲了我搞壞了關係。嗯,雖然白羊兒已經不是你們宋家的人,但爲了感謝你讓我認識了她,我還是要對你表示一下感謝的。”
宋巾幗的眼睛登時就亮了,有點像大黃蜂。
機會!
這可是屬於宋家求生的機會!
只要殷有德能答應看在白羊兒的面子上繼續照拂宋家,起碼那個暗中的大敵就不會趕盡殺絕了!
“你等等啊。”宋巾幗正要說話,被段天道打斷了,他很鄭重的打開書桌左邊的‘抽’屜,拿出了一個方木盒子。
這個盒子是用上等的暗紅檀香木製成,剛剛放到桌面就散發出一陣淡雅舒服的香氣,讓人聞之心曠神怡,一看就知道光這個盒子就價值不菲。
宋巾幗登時就有些好奇,光看這個盒子就知道,這裡面肯定裝的是什麼不得了的寶物。
段天道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下面用鮮紅柔軟的綢布鋪墊,盒子中間有個‘精’致的凹槽,凹槽中赫然出現了一個……
嗯……
怎麼說呢,反正是一顆珠子。
宋巾幗當然不是沒見識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還是一個非常有見識的人,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她見得也算不少了,世界上各種罕見的珍珠,夜明珠,瑪瑙,鑽石……反正圓形的物體她見了沒有九成,也有八成。
眼前這顆彈丸大小通體透明的珠子呢,說實話,看起來眼熟的沒辦法,可能是因爲燈下黑的緣故,所以宋巾幗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它的來歷和出處,忍不住就有些發怔。
“愛情從來都不是用物質可以衡量的。”段天道珍而重之的拿出盒子裡的這顆珠子,捏在兩指之間緩緩轉動:“就算給你一千億一萬億,也比不上白羊兒之萬一。所以我決定把這件我十分重視的物件送給你。”
說完,段天道依依不捨的將這顆珠子伸向了宋巾幗,宋巾幗好奇的接了過來,嗯,觸手冰涼,這個質地也十分熟悉……
“殷先生。”宋巾幗實在忍不住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覺得好熟悉,可一時間實在是想不起來。”
“你也熟悉?”段天道猶如找到了知音,立刻喜上眉梢:“那你小時候肯定也玩過!”
“小時候?”宋巾幗怔的有點像二萬:“玩過?”
“對啊!”段天道得意的翹起二郎‘腿’:“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玩這種玻璃球了……”
宋巾幗突然就怔的有點像五萬:“玻……玻璃球?”
“對啊對啊!”段天道似乎興奮的有點厲害:“就是在地上戳幾個小‘洞’,然後用自己的玻璃球撞擊別人的玻璃球,如果能撞到‘洞’裡去,那顆玻璃球就歸你……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就是這個遊戲了,每次玩我都能贏好多,結果後來那些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了……”
宋巾幗已經不打算把自己怔成八萬了,她想把這顆玻璃球塞進這個老頭的嘴裡,讓他嚥下去,嗯,能噎死他是最好,萬一要是噎不死,*再去買幾萬個玻璃球來讓他吃,一直吃到他死爲止!
這麼鄭重其事的藏在這麼貴重的盒子裡,就是這麼一顆一塊錢買一把的玻璃珠子?
這就是拿來‘交’換白羊兒的物件?這就是對於他認識白羊兒的謝禮?
臥槽你大爺一萬個的不好!
宋巾幗很想殺人,但是她不敢殺,只好緊緊的捏住這顆玻璃珠子,嘗試着用指頭把它捏成沫沫,不然不足以宣泄心頭那一萬頭草泥馬。
“嗯?”興高采烈的段天道看宋巾幗的表情不太對,怔了怔:“怎麼?對這個禮物不滿意?”
宋巾幗急忙強笑道:“哪裡哪裡,我明白殷先生的意思,能‘交’換感情的,只有感情,這顆珠子一定承載了殷先生很多感情,拿來‘交’換白羊兒,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我,我一定回去把它好好的收藏起來,每天沒事拿出來觀賞七八遍,以表達我的敬意。”
“哎。”段天道擺了擺手:“每天看七八遍就不用了,感情這種東西,還是藏在心中比較有意義……”
宋巾幗急忙道:“是是……”
“一天只要看五遍就好了。”
宋巾幗:“……”
“好了!”段天道滿意的拍了拍手,把那個好昂貴的盒子又放回去了,完全沒有配套贈送的意思:“現在我們不拖不欠,清清白白……”他頓了一頓,看着宋巾幗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要記住,如果以後類似張健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可是不會再客氣了。”
宋巾幗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殷先生放心,保證不會再有了。”
“嗯,你看,這樣一團和氣的多好。”段天道心平氣和的又開始喝茶:“年紀大了,真的是要控制一下火氣才能活的更久,我還要多活兩年陪陪我漂亮的‘女’朋友……蔣家那邊做這件事也是情有可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幫我傳個話,這件事情呢,是我太霸道了,做事有些欠考慮,你代我向他道個歉。”
宋巾幗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想要借段天道的手報復蔣家是很難了,只好點了點頭:“是的,我一定……”
段天道沒有讓她說完,面‘色’突然又變了:“不過一碼歸一碼,搶他兒媳‘婦’的事我已經道歉了,不過想殺我‘女’朋友這件事卻是不能不就這麼隨便算了。嗯……”他沉思了一會:“讓他‘交’出百分之二十的財產,這件事就算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我保證蔣家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今天晚上被段天道玩瘋了的宋巾幗:“……”
說了這麼老半天,還以爲這個殷有德是突然頓悟了,誰曾想比以前還任‘性’!
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不都還是他一個人在說了算?還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如果自己把宋氏三姐妹嫁給蔣家,這個殷有德突然對別人的未婚妻不感興趣,突然開始對別人老婆感興趣了怎麼辦?
她宋巾幗能怎麼辦?
這些都還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下載殷有德已經擺明車馬跟她宋家劃清界限,明天起那個神秘人再次發動商業狙擊,宋家怎麼辦?
“哎?”段天道揮了揮手:“還站着幹嘛?要說的我已經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宋巾幗終於咬住了整齊的牙齒,她沒有走,反而朝前走了一步,微微躬身,表情上全是恭敬:“殷先生,還請看在白羊兒的面子上,給我一個提請求的機會,一個很小的請求。”
提起白羊兒,段天道果然還是有些心軟,只好嘆了口氣:“說吧。”
宋巾幗擡起頭,很認真的看着段天道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輕聲道:“請允許宋氏三姐妹從此以後,都陪伺在殷先生左右。”
段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