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裳的心是碎的,碎到她基本沒有聽清楚花如血後面的話,因爲她的心已經碎得就跟被大鐵錘砸上去的水晶球也差不了多少。
她知道她沒有辦法怪花如血,因爲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宋家做錯在先。想當初,宋氏三姐妹也是同樣手段百出去勾引蔣秋實,才終於把花如血擠了出去。
在當時,宋雲裳完全都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錯誤。
她們出手了,她們成功了,至於是怎麼出手怎麼成功的,是不是有悖道德,又或者是不是對花家來說不公平,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結果。
這個世界說起來很複雜,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實力決定一切,以蔣家和宋家兩家的實力,就算花家不服氣,也一樣毫無辦法。
這個一個實力決定一切的年代。
只是她們做夢也想不到,這樣做的結果會導致花如血換了另外一個男人,偏偏卻是一個比蔣家強大了這麼多的可怕男人!
這個男人覺得,若只是在經濟上或者肉體上的無情打擊,或者還顯得不夠殘忍,所以專門派了一個男人來攪局,來破壞蔣宋兩家的婚約。
這個男人覺得,若是派出來的男人太帥,可能還顯得不夠殘忍,所以還專門派了一個這麼老這麼醜的男人來做這件事。
只是隨便想一想,這個扮演殷有德的男人或許幾個月前還在街邊的垃圾站裡撿東西吃,或者幾年都不曾洗過一次澡。
而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心甘情願的躺倒在這個男人的身體之下,婉轉逢迎,滿心感激……
就在剛纔,自己還想要自殺來成全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愛情……
段天道……
這是一個多麼殘忍的男人!
如果能重來一次,宋雲裳寧可自殺,也不會去碰觸花如血的禁忌。
但是現在……
後悔還有什麼用?
宋雲裳突然有點想吐,又有點想哭,到了最後卻又突然想要瘋狂的大笑。
她的腦袋裡充滿了無數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衝擊着她已經碎成渣的心,一時之間,竟然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看着同樣面色蒼白默不作聲的宋紅妝和宋小雅,就知道此時宋氏三女的心情,都是差不多的。
又老又醜的殷有德,依舊還在喝酒,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表情,姿勢還是那般鎮定自若,只是應該變身出現的段天道,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房間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壓抑,花如血不知道爲什麼,並沒有那種一朝大仇得報的痛快,面前的三個女人,這一瞬間的悽慘,連她這個設局者,都感同身受。
沒有人遇到這麼慘的事情,還能得意洋洋,哪怕是她親手造成的,哪怕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這一刻花如血甚至覺得,就是殺人,也比這樣仁慈的多。
“段天道。”花如血微微嘆了口氣:“你再不變身,我想她們就要崩潰了。這件事最大的關鍵,在於殷有德究竟是誰,她們現在一定以爲殷有德是個隨便哪個地方撿垃圾的老頭子,這種失落打擊太大……你懂麼?”
殷有德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理我懂。只是我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
差點飛起一腳就把這個裝腔作勢的老男人踢到天花板上去的的花如血:“……”緊跟着她說話都不能好好說了,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剛剛你在牀上的時候,爲什麼那麼好意思!”
只有在牀上纔好意思的段天道:“……”
宋紅妝是宋氏三女之中第一個回過神來的,她怔怔的擡起頭,看着在和花如血對話的殷有德,嘴脣張了好幾次,一根纖細的手指定定的指着他:“你……你……你是……”
殷有德也微微嘆了口氣:“不錯,我就是段天道。”
房間裡突然間就變得十分安靜起來,這個消息猶如另外一顆超過850噸當量的tnt炸藥,炸得宋氏三女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雖然她們的人不好了,心卻奇蹟般在一點一點的修復。
對啊!
這個殷有德身手如此高強,性格如此霸氣,在牀上胡天胡帝沒事就一整天!
一個街邊上撿垃圾的老頭子,怎麼可能做得到?
這麼明顯的漏洞,剛纔三女心思紊亂如麻,竟然都完全沒有想到!
如果是這樣……
宋氏三女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微微鬆了口氣。
如果是這樣,整件事就變得容易接受多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跟動物的區別也不算大,在狼羣裡,母狼對狼王都是百依百順,卻對別的公狼不屑一顧。
人也是,被比自己強大的人欺負會比較容易接受,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被這樣的人欺負是一種榮耀,哪裡還談的上羞辱?
但是宋小雅突然就怔怔的開口了:“可是……可是上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沒有這麼老啊……難道……難道你有那種老得很快的病?”
有病的段天道:“……”
他只好伸出手,不知怎的在臉上抹了一抹,整張面具就不知道去了何處,隨即就微微一笑:“這只是化妝,我真的是段天道。”
本來他把面具摘掉,衆人應該呈現的,是一種恍然大悟。
但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包括花如血都突然有些發怔,四雙妙目眨也不眨的盯在段天道的臉上,場間一時間有一種風暴來臨前那種不安的寧靜。
突然間,四個女人就如同心有靈犀的四胞胎一般,同一時間說出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連字都沒少一個:“你是段天道?”
突然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段天道的段天道:“……”
不是!
沒道理啊!
要說宋氏三姐妹上次在遊艇上匆匆見了段天道一面,這時間已經有些長了,記不大清楚也算情有可原,但是花如血呢?
且不說花如血和段天道相處了這麼久,她是個頂尖的殺手啊,頂尖殺手的記憶力,又怎麼會如此不堪?就算見過一眼,也應該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啊!
段天道實在是忍不住了,隨手就從不知道哪裡摸出一面小鏡子,舉到了自己面前。
然後……
他自己也怔住了。
臥槽!
鏡子裡這個……是段天道?
段天道記憶裡的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普通,主要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挺帥的。
只是帥的不太夠罷了。
但是爲什麼現在……這麼帥?
本來並不是十分突出的五官輪廓突然就變得很分明,很順眼。皮膚白的猶如最好的玉石,濃眉大眼,鼻樑挺直,英氣十足。
尤其那雙懶洋洋和散漫的眼睛裡,隱藏着一股偶爾爆出的凌人氣息。
就像是……
嗯……就像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段天道看着看着也忘了說話,不由自主的端着小鏡子,上下左右的端詳了起來,其實大的輪廓也沒有完全發生變化,只是變得更立體了些。
這段時日他一直戴着面具,偶爾摘下的時候也沒顧得上照鏡子,也不知道這變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嗯,但他對於這種變化還是很滿意的。
“可惜啊可惜……”照了半天,段天道突然長嘆了一聲。
宋紅妝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可,可惜什麼?”
“可惜長得不像劉德華。”
衆人:“……”
“不過無所謂了。”段天道終於收起了小鏡子:“反正我就是段天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段天道!”花如血看着這個憊懶無恥的傢伙咬了咬牙:“只是沒想到你的變化會這麼大!”
段天道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突然之間摸不到胡茬,感覺還是有點怪怪的:“我哪裡有什麼變化?我一直都是這麼帥啊!”
這句不要臉的話一出,所有人都相信了,嗯,這就是段天道。
花如血不再理會這個自戀狂,重新看着宋氏三姐妹回到了正題:“你們也看到了,這次雖然是我設局,但主角用的可是我自己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像很不靠譜,但不能否認他的強大。從女人的角度上來講,也算是對得起你們了。”
宋氏三姐妹對視了一眼,雖然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麼話,但明顯心裡充滿了感激。
這的確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我本來以爲這件事成功之後,我會很爽很開心。”花如血伸出一隻手,扶住自己美麗的額頭,苦笑了一聲:“現在我才發覺,其實我很失敗。”
宋小雅怔了半晌:“這算是……炫耀?”
“你誤會了。”花如血擡起頭,很認真的說道:“感情本身就不應該是一個局,一個遊戲。我讓段天道去追求你們,得到你們的感情,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在這個過程中,他要本色出演,自然付出的也是他真正的感情。”
段天道咳嗽了一聲,又把鏡子摸出來了,繼續照自己的臉,看看有沒有紅。
嗯,沒有。
宋氏三姐妹都沉默了下來。
每個人都心中,都在不由自主的回憶和段天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宋小雅想起那天段天道爲自己解圍時那霸氣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微笑了起來;宋紅妝想起段天道爲了自己殺入蔣家青山堡,不管不顧的爲自己出頭,眼圈卻微微一紅。
只有宋雲裳想着想着,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然後她就擡起頭來:“那個錢偉……是不是你們安排的人?”
花如血和段天道:“……”
段天道張了張嘴,正要答話,卻被花如血搶先打斷了:“不是。錢偉和這個故事裡所有的其他事情一樣,都是命運的不可測。”
“可是……”宋雲裳還想要問那個可怕的雞鳴五鼓斷魂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解毒又這麼巧需要處子之身,但是話到嘴邊,她突然又停住了,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傻乎乎欲言又止的段天道,臉上浮現起燦爛而美麗的微笑:“謝謝你。”
這回段天道的臉紅了。
但是宋雲裳好像什麼都沒有發覺,重又轉過頭,看着美麗的花如血:“那麼問題來了。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麼,過程又是什麼,結果我們現在都已經成了段天道的女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們呢?”
一直都不願面對這個問題,可是這個問題還是來了,偏偏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花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