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光輝照在殺月赤果的身體上,終於可以看出她的皮膚上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痕跡,這是剛剛長好的傷痕,大部分切口非常的細膩整齊,由於藥劑的催化作用和生化人本能的快速癒合功能,傷口已經基本癒合,而且合攏處十分平滑,幾乎分不出是皮膚的天然肌理還是傷痕。
少數切口是不規則的,應該是搏鬥留下的痕跡。
看來,她身體內的護甲片應該都被取出,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段天道展示了大師般的手術技巧。
殺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着心底隱隱的不安,雙手輕輕地撫摸過殺月的全身,這次不是爲了宣泄慾望,他在細緻的撫摸、觸碰與探測之下,殺月身體內部的情況一一呈現在他的感知中。
殺月的內臟都已支離破碎,但是在藥物的刺激下以及生體膠劑的粘結下仍維持成一個整體,並且奇蹟般地還在發揮着功能。
生體膠劑是戰地手術中用來粘連封閉內部創口的,一般會在一週內被身體組織吸收,成爲臟器的營養成分。但是殺月的臟器幾乎被切碎,全靠着膠劑粘合才能發揮作用,在活性藥劑的作用下,所有的臟器都在透支着生命力,保持着細胞的旺盛活動。
這種情況下傷口幾乎沒可能自然癒合,只要膠劑的作用期一過,所有的臟器都會徹底破碎。
殺豹還發現,殺月許多重要的神經和肌腱被切斷、取走,但又保留下來一小部分。
也就是說,殺月身體還保留着本能的反應能力,比如當殺豹觸動她敏感部分時,相應的身體部分就會顫動,而且她的表情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說明她仍保留着對身體的感覺。
但是被切斷移除的神經都和身體的控制有關,殺月已經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
這個結果看起來還不錯,至少呆會玩她的時候,可以保留大部分的樂趣。
殺豹樂觀地想着,可是他的心情卻更沉鬱,總是沒有想法那麼飛揚。
他又看了看滿地的血痕,再想到撫摸殺月後頸時手指指尖感覺到的微微刺痛,殺豹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身體翻了過去,讓殺月側躺在地上。她的頸、背、臀和大腿後側都是一片片的細小血珠,那是用極細的針管刺進了血管內,只留着一點點尾端在皮膚外。由於身體內部異常活躍的生命活動,殺月的血液已經失去了凝結能力,順着針管一點一滴的滲出來,流泄在荒原上。
以殺月身爲生化人的敏銳感覺,肯定能夠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流失着。
殺豹輕輕地將殺月放歸到原位。
直到這個時候,他纔看清了段天道的全部佈置。
殺月已經孤獨地在黑夜中躺了半個夜晚,在這段時間中,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黑暗、寒冷和孤獨中體驗自己的身體內部病態的旺盛生命力,以及鮮血和生命的流逝。
這個過程非常的漫長,如果殺豹不出現,殺月或許要在絕望中度過十幾天的時間,直到維持生命的藥效消失或者是藥物副作用發作。
殺豹的出現,也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結束她的生命,讓她解脫。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殺豹才明白殺月在恐懼什麼,又爲什麼會吐出那麼軟弱的兩個字。
“幫我。”
即使現在可以立刻把殺月送回基地,也只能保住她的命而已,不會根本改變她的狀況。
在餘生中,她都將失去指揮自己身體的能力,神經和運動系統關鍵部分受到的傷害都是永久性的。
殺豹沉默地看着殺月,默默地評估分析段天道所做的一切。
這是一個龐大、複雜而又精細的手術體系,涉及到人體的方方面面,不論是深入的認識,精準的刀法,以及構思的巧妙與執行的冷酷,都讓人驚歎。
想象着不久之前,段天道曾經在這片荒原上將龐大的手術壓縮在一個多小時內完成,所有的動作都如機械般精準,整個過程沒有一點差錯,纔會留下殺月這樣的傑作。
殺豹幾乎可以想象,在段天道操作的時候,殺月的恐懼與無助。
越是細想,殺豹就越是覺得荒原今晚的夜風格外的寒冷。
他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惡狠狠地咒罵着:“去*,想那麼多幹嗎?反正以後都不關我的事了!現在先玩了再說,以後可不見得有這種機會。或許段天道就是專門留給我的呢,她還會有反應,至少比****強!”
殺豹霍地站了起來,用力解開了褲帶,將作戰褲褪了下去。然而褲子一脫,殺豹就怔在了原地。
他胯下的雄性特徵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憤怒賁張,而是不知何時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和殺狼相差無幾。
殺豹怔了片刻,忽然嚎叫一聲!
殺月望向他的眼神中,則充滿了幸災樂禍。
她這樣的眼神讓殺豹改變了主意。
他穿好了衣服,又消除了和自己有關的一切痕跡,冷冷地向殺月看了一眼,就轉身離去,消失在最後的深沉夜色中,好象根本沒看到她的眼神從絕望到慌亂,最後滿是乞憐。
殺豹覺得,對這個女人來說,讓她靜靜地躺在荒原中央,不受打擾地體驗十幾天步向死亡的歷程,或許是個最合適的結局。
他決定一切都保持原樣,直到其他人找到這裡爲止。殺月的戰術智腦看來沒有遭到破壞,當她真正死亡後,會按既定程序自動發訊號給她的下屬,那時候,荒原上發生的一切就會爲人所知。
兩名頂尖生化人的死亡,即使對神秘的黑袍人來說也是件大事。
他們的死亡地點、方式、原因都會被詳細的記入檔案,列爲機密。那些想看的人都會查閱到這些檔案,這就是段天道對他們的警告,一個非常有力的警告。
他在告訴暗藏的敵人,不管你是誰,只要你來惹我,你就會付出代價,可怕的代價。
你承受不起的代價。
在殺豹的感覺中,段天道就象是一條瘋狗,只要你踢了他一腳,他就會反過來咬你無數口,直到把你撕爛或者是他被打死爲止。
對待這樣的瘋狗只有兩個辦法,要麼不要招惹,要麼從一開始就打死他。
殺豹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踢出那一腳。
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山谷中,座落着一個古老且有些頹敗的城堡,外牆的裝飾和磚雕都已經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磨損,牆面上爬滿了藤蔓植物。
植物翠綠欲滴,茁壯生長。可是這些藤蔓的存在沒有給人們帶來任何爽心悅目的感覺,只會讓人們感覺寒冷。
高大的院牆圍攏着寬闊的廣場和花園,漆成深黑色的縷花鐵製大門緊緊合攏着,夜風吹過時,會發出嗚嗚的呼嘯。
城堡中大半的窗戶都是亮着的,燈火明亮而溫暖,是這山谷中惟一的暖色。
城堡內部的裝飾是濃郁的洛可可風格,貫通三層的大廳天花板和四壁是柔和的淺褚色,裝飾着火焰、花葉、貝殼交織成的橢圓型和圓型石膏花紋,精美且華貴,完全不象外表那樣破敗。在三樓轉角,一間穹頂繪着使徒傳說、四壁嵌着由紅銅製成的花枝纏繞的水晶壁燈的小會客室裡,一個黑袍人正坐在沙發裡,聚精會神地閱讀着一本看起來和這座古堡同樣有歷史感的書。
現在四周並沒有人,但黑袍人卻完全沒有取下自己僞裝的打算,就好像他生來就戴着黑袍。
黑袍人沙發旁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套精美的細瓷茶具,杯中的紅茶湯色純淨,香氣濃郁。黑袍人手中的書又翻過了一頁,於是他端起了茶杯,剛要喝上一口,忽然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輕微但顯得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黑袍人手微微一頓,又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小會客廳的房門上響起很有節奏感的三下輕敲,完全符合禮儀。
“進來吧。”黑袍人淡淡地吩咐。
房門打開,進來的是一個管家裝束的中年男人,他微微躬身,恭謹地說:“剛剛收到的消息,已經確認了。殺狼和殺月死亡,殺豹正在回來的路上。”
黑袍人微微擡頭,看着中年管家,問:“結論?”
管家明顯有些猶豫,但在黑袍人威嚴的目光下,不得不說:“捕餌行動,恐怕是失敗了。”
黑袍人淡淡地說:“失敗了就失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不是本來就準備失敗的麼?”
“可是!”管家咬了咬牙:“閣下,殺月他們可是我們手中最王牌的力量之一,就這樣拿去毫無回報的消耗掉,這究竟是爲什麼?”
“繼續安排第二階段的出擊吧,不要打攪我看書。”黑袍人淡淡的揮了揮手,沒有回答管家的問題。
“遵命,閣下。”管家躬身行禮,退出了小會客廳,走出去之後,他才發覺自己渾身已溼透。
黑袍人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有節奏的敲擊着案几,像是在彈奏律動的旋律,似乎一直奏完一曲,才終於停止下來。
“段天道……要是不知道你的秘密,我或許只是想要殺了你。”黑袍人自言自語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忽而高亢忽而低沉:“但是現在……既然蜘蛛城堡對你的血液做出了這樣的評價,你就需要進化的快些,再快些纔好了……”
“誰能想到你的血修到了最高境界,就是真正的長生之道呢?”黑袍人長吸了一口氣:“從以前到現在,你都是那麼懶,從來不肯把時間花在修煉上……沒想到只有你的女人處在危險中,你纔會這麼拼命的修煉……”
“桀桀!”黑袍人怪笑了起來:“現在就讓我幫你一把好了,等到你到了最高境界,我就將你所有的血都換到我身上來!你死了,我長生。這是多麼令人期待的場景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