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聽着‘我們家楚天’這親暱稱呼,渾身舒坦,給點顏色就開起了染坊,當即就離葉晚晴近了點,然後一隻手扒飯,另一隻手就很自然而然地勾搭上她的肩膀,只是不等他手放上去,葉晚晴已經一腳踩下去,只穿着雙拖鞋的段天道臉部肌肉猛然抽搐,只能低頭猛扒飯,那隻手愣是隻敢懸在離葉晚晴肩膀僅僅一釐米左右的上空。
葉晚晴這塊肉,哪有這麼容易吃下去?
黑虎男一看葉晚晴發話,頓時明白了這並不深奧的潛臺詞,他越來越確定這對小夫妻不簡單,指不定來上京這種各方勢力盤根交錯的地方還有着不可告人的大手腕,黑虎男決定敬而遠之,就當做兩尊菩薩供着,要乾淨的場子是吧?
把場子裡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小雜碎掃掉就是了。
本來進來之前黑虎男還有些不服氣,一跟說話不溫不火卻總帶着暗示意味的葉晚晴接觸,立即就沒了脾氣。
黑虎男轉身拎出一個燙黃色爆炸頭的青年,道:“方哥,這是劉黃毛,只要你有時間他就會帶你去看看那個場子,HD酒吧,離這裡不遠,玩的大部分都是學生,檔次還可以,要不然我也拿不出手,保證乾淨,黃毛,今天你就放話出去,誰要在HD賣不三不四的東西,抓到一個我就砍他一隻手。”
段天道當然不爲所動,因爲他一向只殺人,砍手這種小兒科的事,都不怎麼做。
而葉晚晴也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很像一個見識過道上大場面的過來人。
女人往往被男人輕視,但如果這個女人在男人爲尊的領域脫穎而出,便更能贏得敬畏,在這條道上混的女人到了個高度,不是竹葉青就是黑寡婦。
黑虎男若有所思地帶着小弟們離開了,打算好好打探這個方楚天的背景,要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不介意卑躬屈膝地做個孫子,要是搞錯了,他也不後悔送出去一個場子。
就如那個娘們所說,出來混多個朋友就多條路,大家攙扶這路也就會寬起來,這話在理,不像那羣上京本地幫派的大佬,說出來的話中聽不中用。
陪着葉晚晴回去,段天道疑惑道:“沒道理啊,他們沒理由這麼低聲下氣巴結我啊。”
葉晚晴微笑不語。
段天道瞥了一眼葉晚晴:“我的英雄事蹟……是你幫我宣揚出去的?”
葉晚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知道你們方家在南春也混這行。混這行的就得鼻子比狗靈敏,耳朵能聽八方事情,眼睛也得瞅着身前和背後,因爲指不定就被背後捅刀子。這些道理我不說想你也知道,但我還是要說。現在我幫你講了條件,要乾淨的場子……但那一畝三分地終歸是三教九流人物彙集的地方,難說什麼時候就有砸場子的人,你悠着點。”
段天道笑道:“其實我好好的做我的服裝生意不就行了,酒吧那不去也無所謂。”
葉晚晴一挑眉毛,道:“在上京立足哪有這麼容易,就算你有錢,可是沒有勢力到最後也不過是被人拿捏的命。想要做大做強,就得黑白通吃,這個道理總不會要讓我來教你。”
段天道撓了撓頭。
葉晚晴無可奈何道:“借這個機會多接觸一些社會上摸爬打滾的各色人物,人脈有了,賺錢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我事先提醒,到了那裡,別施捨義氣,別冒失衝動,也千萬別沾上毒賭這兩樣東西,前兩樣起碼能救,最後一樣你沾上了,我到時候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段天道點點頭,沒嬉皮笑臉。
葉晚晴揉了揉太陽穴,卻聽到一句她現在就想拿刀子給那鳥人放血的話。
“媳婦,你對我真好,我以後一定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晚上段天道在劉黃毛的帶領下第一次踏上他罩的場子,HD酒吧,酒吧附近是幾所野雞大學,純粹花點錢進去混個三四年買張畢業證,劉黃毛似乎在這一片混得有聲有色,自己有輛重型機車,載着段天道殺向酒吧,身後四五輛摩托車尾隨。
劉黃毛這混出點頭的年輕痞子告訴他這些學校裡的學生大字不識幾個,但錢包足得很,都是一羣大手大腳的二世祖或者富家小姐,肯在HD花大錢,總體來說HD能算是一家學生酒吧,場子不亂油水卻不少。
重型機車帶着喧囂的轟鳴在一家霓虹燈璀璨的建築物外停下,清一色的摩托車騎手齊刷刷跟在其後,段天道雙手插在袖中,微微傴僂着身子,眯起眼睛仰頭望着HD酒吧的招牌,眼花繚亂,燈光照耀在一排人位置最中央的段天道那消瘦蒼白臉龐上,配合着大拖鞋和短褲,以及詭異的站姿,沒來由有種與衆不同的妖冶氣息。
段天道就那樣直愣愣擡頭盯着招牌,別說不遠處幾個站在酒吧門口濃妝豔抹做移動招牌的標緻女孩看着納悶,一些個趕來酒吧尋樂子的年輕人也把這個穿着前衛到可怕的男人視作有點不正常的人物。
“就是這?”段天道終於開口了。
“方哥,就是這裡,樓底是迪廳性質的酒吧,加上一家KTV,樓上還有桌球室,可以找樂子的地方不少,不瞞您說,您來之前這裡搞點小粉買賣,這個既然虎哥發話,我們現在也不敢做,已經跟這裡的老闆通過氣,不過酒吧和桌球室有些業務一時間還不好撤,撤了這HD就垮了,您要是不滿意,可以跟老闆談談。”劉黃毛小心翼翼望着段天道,生怕惹惱了這尊菩薩。
“我是來罩場子的,不是來砸場子的,只要不碰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都好說,我媳婦說了你們要是能販賣軍火也是你們的本事。”段天道邊說邊走向酒吧,夜晚看門口那四五個女孩都還挺正點,高挑冷豔,小家碧玉,豐腴嫵媚,還真湊足了各種類型代表,連段天道都覺得這些個漂亮女孩門口一站,的確很招攬生意。
一聽到媳婦兩個字眼,劉黃毛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葉晚晴那張清冷和妖異交織矛盾的臉龐,劉黃毛出來混沒幾年,能混到這個位置,除了靠跟對大哥,還靠那顆讓他考入上京財經大學的腦袋,黑虎男忌憚葉晚晴是出於敏銳的本能,劉黃毛犯怵是瞧出了她一言一行出乎尋常的淡定。
竹葉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個犯忌諱的名字,內心感慨一聲禍水,收回思緒的劉黃毛對門口那羣煙燻妝很濃的女孩道:“這是方哥,虎哥把場子騰給他了。”
“方哥。”
四五個女孩眼神各異地望向段天道,嬌滴滴異口同聲,讓人聽着渾身酥軟。
“冷不冷啊?”段天道關心道,笑眯眯如彌勒佛,這位HD酒吧未來的靠山有意無意盯着女孩單薄的穿着,一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疼,還好這眼神點到即止,沒淪落到猥瑣的地步。
“不冷。”這羣女孩嬌笑道,能被男人欣賞是件愉悅的事情,尤其是面對一個大人物的欣賞。
“小妖,你負責招待方哥,疏忽了,小心老闆炒你魷魚。”劉黃毛對一個外貌很蘿莉臉蛋很天使身材比例卻很妖嬈的女孩吩咐道,她站在人堆中的最後頭,彷彿帶着點初來咋到的矜持,她怯生生瞥了眼段天道,應了一聲,迅速低下頭。
一米六的嬌小個子,一張很純很有瓷器感的精緻臉蛋,胸部卻挺翹得驚心動魄,她是這羣人中化妝最少的,眼神也是最含蓄的,段天道不得不暗贊劉黃毛這小子真上道。
一行人走入酒吧,因爲才八點半,酒吧只有寥寥幾桌人,段天道慢悠悠在酒吧二樓找了個視角不錯的位置,一幫子跟劉黃毛混的小嘍羅坐在隔壁一桌,劉黃毛和叫小妖的女孩陪着段天道,服務員早就把酒水果盤端上來,小妖熟練地開啓紅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往酒裡勾兌茶水,劉黃毛解釋道:“方哥,今天是星期一,場子不熱鬧,週末再過一個鐘頭基本上就沒坐的位置了,從9點鬧到凌晨3點,烏煙瘴氣的,喜歡鬧騰的人就中意那種羣魔亂舞的氣氛。”
“這酒多少一瓶?”段天道問道。
“五百。”小妖輕聲道,小心翼翼給段天道倒了一杯,因爲彎身朝向段天道的緣故,胸部因爲嬌小玲瓏的身材愈發誘人,整個人充滿了曲線感,能一眼看出這小妮子和其她女孩的不一樣。
“不夠貴。”段天道撇了撇嘴,臉上一副半死不活的高人風範,接過玻璃杯嚐了一口,道:“還是假的。”
小妖無助地望向劉黃毛,似乎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道上人物,其實她這一路上偷瞧了段天道好幾眼,文質彬彬,卻能接下一個挺大的場子,穿一身在上京如何都不常見的奇怪裝扮,話不多,眼睛也還算老實……
可就這麼個普普通通的人卻讓小妖感到恐懼,潛意識中她似乎已經把段天道當作了瘋子,一個瘋子如果不曉得憐花惜玉,那小妖覺得自己再水靈也只能落得個被辣手摧花的下場。
劉黃毛沒有理睬小妖的求助眼神,這不能怪他無情,真要能和這個方楚天套近乎,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妖完全可以拋棄,這樣精緻清純的*是不好找,但再楚楚可憐水靈動人也比不他往上爬來得緊要。
“真出了事情,叫我就是了。”
段天道起身就走,極有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點小便宜的意境,留給衆人一個頗高大的背影。
原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跟個小太監伺候老佛爺的小妖終於鬆了口氣,也剎時間恍惚覺得這個穿拖鞋的中年男人,好生詭異,喜歡下圍棋的她猛地想到了個荒謬的詞語,一個在圍棋界中令人驚豔到咂舌的詞彙。
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