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長天一色。
秋水別墅區的名字,總能讓人在不經意間想到號稱‘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這句詩詞。
事實上,秋水別墅區所處的環境的確很優雅,別墅前公路下,就是一條源頭來自南山的小溪,在別墅東邊匯成了一個湖泊,清澈的水漫過大提再流進小河內,最終蜿蜒向東。
晚上,尤其是繁星漫空的夜晚,被夜風吹動的湖面上,無數的星星在緩緩飄蕩,碎裂,又複合在一起。
坐在岸邊的長椅上,眺望着湖對面的羣山,享受着夜風吹拂的溫柔,這絕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當前,趙嫺靜就在享受着,儘管從南邊羣山中吹過來的風很涼,尤其是在掀起她裙裾的時侯,總會讓她情不自禁的縮一縮身子,卻捨不得離開這兒,回家。
岸邊靜悄悄的,夜色已經很深了,四周連個人也沒有,只有趙嫺靜自己。
她固執的坐在這兒,享受,或者說忍受着夜風的吹拂,並不是在這兒等人,而是在等時間。
其實,時間根本不需要等,因爲無論你在任何地方,不管是看電影也好,還是睡覺也罷,時間總是按照它固有的腳步,一秒一秒的向前走。
趙嫺靜就是在等,等零點的到來。
昨天晚上十一點多時,她把殺害趙率的兇手,拉進了浴缸內,在付出自己身軀清白的同時,也讓他在銀色中泡了一個多小時。
趙嫺靜堅信,等明天的零點到來後,那個殺害趙率,奪去她清白,讓她和男朋友反目的惡棍,就要開始變老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趙嫺靜望着黑黝黝的湖面,嘴角挑起一絲殘忍的笑意。
高飛可能是在睡覺,也可能是在和他的新婚妻子,做着很多新婚夫妻該做的事兒。
但不管他在做什麼,等零點的鐘聲敲響後,銀色就會在他的身體裡,就像一頭隨着鐘聲甦醒了的惡魔那樣,開始瘋狂的噬咬着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無論他在做什麼。
開始時,那個惡棍還覺不出來,最多感到不舒服,就像感冒發燒那樣,覺得渾身不舒服,還有些痠疼。
“他可能得喝點水。”
趙嫺靜喃喃的笑着說:“也許還會吃點藥,用溫度計測試他的體溫。”
趙嫺靜相信,假如高飛因感覺身子不舒服而喝水的話,那麼就會更快的促進細胞的老化,體溫開始緩慢升高。
“然後,你就會去醫院,醫生給你檢查過後,就會給你輸液。”
趙嫺靜彷彿已經看到高飛被他的新娘送到了醫院,那些看到病人就像狼看到羊,給你開藥好像孝順父母那樣的醫生們,就會給他開上各種各樣的退燒藥,開始輸液。
“再然後,你就會覺得很輕鬆,很舒服,會靠在你新婚妻子的懷中,慢慢的沉睡過去。”
趙嫺靜拿起長椅上的煙盒,點上了一顆煙。
她吸菸,還是在美國的化驗室內學上的壞習慣,畢竟試驗也太枯燥無味,更是費腦子的要命,點上一顆煙在看着青煙嫋嫋時,恰是思維最清晰的時侯。
“你新婚的媳婦,看到你睡睡過後,會用手測試一下你額頭的溫度,觸手溫涼,她就放心了,終於鬆了口氣,會靠在你身邊也慢慢的睡去。”
吐出一口煙時,趙嫺靜忽然有了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驕傲,因爲她能預見到半小時後所發生的一切:“醫院內靜悄悄的,病人、護士都已經休息了,唯有輸液大廳內的燈,仍舊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整個時間,都沉浸在夜色的溫柔鄉內,等到東邊的曙光出現後,護士纔會走出來查房。”
護士來到了輸液大廳內,然後驚訝的發現:今天凌晨時分來這兒輸液的那對小夫妻的男人去哪兒了?男人嬌滴滴的女朋友,爲什麼會擁着一個老頭子在這兒酣睡?
護士很納悶,可能會懷疑自己還沒睡醒,於是就返回值班室,找到高飛的病例仔細看了起來。
她絕對沒有看錯,病例上的高飛今年才27歲,就是27,而不是72!
輸液大廳內,從凌晨到現在,就只有高飛一個病人,護士記得很清楚。
但叫高飛的年輕人去哪兒了呢?
他女朋友擁着的這個老頭子,又是誰?
心中驚詫的護士,輕輕叫醒了王晨:“小姐,請醒一醒。”
王晨睜開可眼,睡眼朦朧:“怎麼了?”
“請問,您、您男朋友去哪兒了?”
“我男朋友去哪兒了?”
王晨很納悶,低頭看向懷中的高飛:“我男朋友不就在--啊!”
王晨見了鬼似的高分貝尖叫聲,會把整個樓層的人從睡夢中驚醒,然後所有的值班醫護人員,甚至有病人跑出來看。
王晨猛地推開懷中的老頭子,騰身站起,極度驚駭的揮舞着雙手,尖聲叫道:“你是誰,你是誰!?”
老頭子被推倒在了遞上,痛苦的睜開眼,申銀道:“王晨,你特麼的有病啊,幹嘛推老子--我是誰,我是你丈夫高飛啊!”
“胡說,你胡說八道,你怎麼會是高飛呢!”
感覺遭到羞辱的王晨,被氣的渾身發抖,一個勁的讓護士報警,喊保安來,要把這個不知羞恥的老留氓抓起來,狠狠削一頓再說!
“王晨,你特麼的說什麼呢?”
高飛很生氣,擡手扶着椅子剛要爬起來,卻像觸電那樣,渾身猛地一哆嗦,看着自己那隻長滿老人斑的手臂,驚駭萬分,說不出一個字。
這時候,也信王晨被一老留氓藉機佔了便宜的護士,喊來了醫院保安。
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如狼似虎般的撲過來時,高飛清醒了,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瘋狂的衝到門窗面前,推倒了王晨,撞到了輸液架子,好像老牛那樣大喘着氣,向窗戶玻璃上看去。
藉着窗戶玻璃的倒影,高飛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
“這是誰?這是誰!”
高飛徹底嚇呆了,猛地推開要抓他的保安,狠狠的把頭撞向玻璃,嘴裡高聲大喊着:“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呢,我呢,我哪兒去了!?”
沒有人理睬高飛,那些保安很快就制伏了他。
這傢伙在零點之前,還是一個強壯到讓趙嫺靜無法忍受的猛人,殺人不眨眼,可這一刻卻只是個耄耋老人,心有餘而力不足。
很輕鬆的,保安就把高飛給制伏了,然後扭送到了保安處。
接着,警方開始介入。
被戴上手銬的高飛,歇斯底里的吼叫:“我是高飛,誰敢動我?”
啪!
感覺受了羞辱的王晨,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我真是高飛啊,我沒有撒謊!王晨,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高飛老淚縱橫,心神憔悴下再也無力掙扎,只是不停地問:“我去哪兒了?這個老頭子又是誰?”
突發事件發生後,院方被震動了,院領導很快就趕來了現場。
高飛也慢慢冷靜了下來,要求院方化驗的他的基因,證明他不是老留氓,他就是高飛。
爲了博取王晨的信任,高飛還說出了很多唯有兩個人的秘密。
於是,憤怒的王晨,開始變得驚訝,最終驚駭萬分,強烈請求院方化驗這個老頭子的基因。
醫院本來就是搞人體研究的,化驗人的基因對他們來說壓根不是難事。
很快,在王晨的請求下,院方化驗了高飛的基因--最終,證明這個看起來足有八十歲的老不死,就是高飛!
王晨,馬上癱倒在了地上,雙目無神的看着高飛,喃喃的說:“我的個高飛啊,我的個好人啊,你不就是忽然半夜發燒嗎,怎麼會變成老頭子呢?”
一樁強壯年輕人一晚之間變成耄耋老人的怪事、不,是靈異事件,在太陽剛升起時,就迅速傳遍了醫學界。
不過,礙於高飛特殊的身份,院方,和所有現場目擊者,全部收到了封口令。
高飛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國內最先進的醫院。
京華那個以數字命名的醫院,馬上召開了強大的專家會診,開始診斷高飛爲什麼會在一晚之間變老。
經過整整一天的研討,這些在醫學界有着極高權威的教授們,卻沒有一絲進展。
就在他們準備聯繫幾位國際專家時,照顧高飛的醫生走進了辦公室,語氣沉重的告訴大家:“高飛,高先生,在四分鐘之前心跳衰竭,瞳孔有擴散的危險跡象……儘管我們及時對他進行了搶救,可很不幸的是,他還是溘然長逝了。”
衆人沉默,不知道是誰,輕輕嘆了口氣,喃喃的說:“這怎麼可能呢,病人會在一晚之間變老。哦,對了,有沒有死者的具體死亡紀錄?”
那個醫生回答說:“有,從病人住院後的每一秒,都有紀錄。”
經過衆專家對高飛死亡紀錄詳細研究過後,最終得出了正確的結論:病人高飛,是壽終正寢--也就是說,他本身其實並沒有任何疾病,就像那些活過一百歲後,無疾而終的老壽星那樣。
可是那傢伙,今年才27歲!
高飛之死,是世界本年度的一大‘奇蹟’,院方強烈請求病人家屬,能奉獻出他的遺體,來做研究。
卻被高家拒絕了。
高家急匆匆的火化了高飛,並嚴令所有知情者,都不許泄露此事。
高飛的死,關係到高家的顏面。
於是,高飛死了,趙率的大仇得報了。
人們對他一晚上就老死的詭異,不敢交談,哪怕是在私下裡也不敢,最終大家就會慢慢的把他忘記--幻想到這兒時,趙嫺靜拿着的手機,忽然急促震動了起來。
趙嫺靜一驚,差點把手機扔掉,隨即笑的無比舒暢的說:“高飛,零點來到了。”
零點到,大仇報!
她深吸了口氣,正要起身活動活動身子時,卻忽然聽人在背後問道:“零點到不到的,和高飛什麼關係?”
趙嫺靜豁然轉身,厲聲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