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日,燕懷沙留在王府裡,哪裡也沒去。
王府裡的人都能看到這樣一幅畫面——王爺和王妃到哪裡都膩在一起,真是如膠似漆,比新婚那會兒更熱乎。不過大夥也都知道,王爺出征在即,這一去恐怕幾個月甚至上年也回不來,王爺王妃趁着分別前多溫存一下也屬正常。
出征前晚,六皇子等與他交好的大臣給他設宴送行,一場酒宴下來,其他人喝得七倒八歪,卻惟獨懷王一人清醒無礙。
這一夜,似乎格外寒冷。
似冷似熱間,一片大火不知何時竄起來,很快大火燎原,跳動的火焰彷彿怪獸張大的血盆大口,將一切都吞噬,入目是一片詭異的血紅,有人慘叫着,宛如修羅地獄……
甄榛從睡夢中驚醒,摸到身邊一片冰涼,心一驚,連忙起身下牀,連衣服也顧不上穿,赤着腳就往外跑。冰冷的地面接觸到柔軟的腳掌,滲入絲絲沁膚的寒意,甄榛打了一個寒顫,思緒開始清晰起來。
此時已是日頭高掛,明亮的光線穿過窗紙照射進來,朦朦朧朧的透着一種溫暖的昏黃。
他已經走了。
在她沒有意識的時候,他悄聲走了。
冰冷的寒氣從腳心竄起來,甄榛哆嗦了一下,想起先前做的噩夢,只覺得心神不寧,眼皮挑個不停。
這時,緊閉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影,隨即那人驚叫了一聲:“王妃!您怎麼赤着腳站在這兒,快回牀上去!”
出聲的是景鸞,也不等甄榛迴應,就拽着甄榛躺回牀上,拉好被子將她裹緊,回頭就趕緊吩咐人端來熱水,讓甄榛燙一燙腳。
冰冷的腳浸入溫熱的水便覺一陣針扎般的痛,甄榛下意識的一縮,景鸞卻毫不客氣的按住她的腳,直到感覺她腳上的寒意全部驅除,變得又紅又軟才鬆手。
“王妃,您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若是病了,奴婢可當不起這罪過。”
景鸞平日自稱名字,這會兒喚自己是奴婢,很顯然是對甄榛的行爲極不滿意。
甄榛有些失神,“王爺已經走了麼?”
景鸞心知她此刻的心情,暗暗嘆了口氣,“這會兒大概是在英武門前與皇上別過。”
與皇帝別過,就該率軍離京了。
她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景鸞也不阻攔她,急忙拿了件裘衣披在她身上,跟着拿了個暖壺塞在她手裡,也跟着一起出去。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和風暖陽,正適合遠行。
蕭瑟的風中,隱約傳來陣陣鼓聲,鼓聲雄壯而激昂。甄榛站在廊檐之下,面向着東方高高聳立的鼓樓,只見鼓樓上彩旗張揚,似有人影綽綽。
這是出征的戰鼓。
之後,大軍就要開拔了。
“王爺不是第一次出征,每次都能得勝而歸,王妃不必太過擔心。”
景鸞輕聲安慰道,其實話是這麼說,可每次王爺出征,府裡的人又有幾個是不擔心的?
甄榛看了景鸞一眼,點點頭。
上天原宥,讓他安然歸來。
“王妃,外面冷,還是回屋吧。”
甄榛攏了攏裘衣,正欲轉身回屋,轉眼卻見孫志信大步朝自己走來,他臉色沉凝端肅,顯然是有急事而來。
孫志信走近一禮,看她一眼,沉聲說道:“別莊傳來消息,說白夫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