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夏家所有人來說,也是精彩刺激又難以忘懷的。
先是寧王來接杜郎中,緊接着是宮裡的常公公和李歆來了。杜郎中的真實身份也迅速的傳遍了夏家上下。人人爲之震驚不已。
荷花生性沉穩,臘梅沉默少言,她們兩個還能勉強忍得住。小茉莉和桃花兩個就激動的難以自制了。圍在夏雲錦的身邊,問了一大堆問題。
“娘子,杜郎中進宮給皇上治病,日後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娘子,以後見了杜郎中是不是該改口叫杜太醫了?”
……
夏雲錦心情極好,耐心的答道:“杜郎中說過,治好了皇上的病還會回來的。至於要不要改口叫杜太醫,得看到時候皇上的心意如何了。要是皇上打定主意把杜郎中留在宮裡,肯定會讓他去太醫院任職。”
主僕幾個談笑風生,心情俱都好極了。
正說着話,小廝匆匆的跑來稟報:“安國侯府的石侍衛前來求見。”
石侍衛?他怎麼來了?蕭晉領兵去山西,怎麼沒把他帶上?
夏雲錦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快些請他進來。”說着,又吩咐桃花:“你代我去迎石侍衛到凝翠園來。”
桃花忙笑着應了。心裡卻暗暗嘀咕不已,那個討人厭的愛板着臉的大黑個子怎麼又來了!!
石侍衛今天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兒去。板着臉站在那兒,活像是有人欠了他的債似的。
桃花一見他那張臉心情就不好了,故意笑道:“世子爺不是去了山西剿匪嗎?你這個貼身侍衛怎麼沒跟着去,反而留在京城了?”
這句話直直的戳進石侍衛的心窩裡。他悻悻的哼了一聲:“世子爺特地命我留在京城,有‘要事’託付給我不行嗎?”
桃花邊在前領路邊嘲笑道:“特地把你留在京城是要做什麼?該不會是專門照顧我們娘子吧!”
……雖然不中亦不遠矣!石侍衛的臉色更難看了,索性閉上嘴,什麼也不肯說了。
不過,見了夏雲錦總得把來意說清楚。
石侍衛很憋屈的從懷中拿出密封好的信件:“夏娘子,這是世子爺給你的信。是和戰報一起送到安國侯府的,小的一刻都沒敢耽誤就給你送信來了。如果夏娘子有回信。還請快些寫好,小的可以幫着送出去。若是世子爺日後問起,還請娘子如實說清這一點。免得世子爺怪小的辦事不力。”
夏雲錦半是愕然半是驚喜的接過了信。一旁的桃花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笑聲明顯就是衝他來的!
石侍衛難得有幾分羞惱,不着痕跡的瞪了桃花一眼。這個可惡的丫頭半點都沒害怕,反而笑的更起勁了。
夏雲錦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封信吸引了過去,根本沒留意到別的。這封信和戰報一樣,密封在一個細長的木筒裡。打開木筒的一端,將卷的細細的信紙拿出來展開。蕭晉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字跡立刻出現在眼前。
還沒開始看信的內容,夏雲錦已經被蕭晉這手好字震住了。
不是說自幼就練武十歲就上了戰場嗎?這樣的人怎麼還有時間練了這麼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相比之下,自己寫的字簡直慘不忍睹……
夏雲錦默默的決定。從今天起開始練字。不然。她簡直連寫回信的勇氣都快沒了。
信上其實沒什麼肉麻的內容。就是像記流水賬似的說了些近況。蕭晉已經領兵到山西了,只稍微休息整頓了一天,就開始追剿匪徒。第一次短兵相接,驍勇善戰的神機營就將一夥匪徒打的落花流水。不僅剿滅了一千多人,還生擒了不少匪徒。看這架勢,最多就是一兩個月的功夫,就可以領兵回京了。
在信的最後,蕭晉纔將心裡的思念和熱情透過筆墨傳遞了出來。
……行軍打仗於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可這次離京,心裡卻一直掛念着你,寢食難安。你也想我嗎?
夏雲錦輕輕的咬着嘴脣,俏臉浮上一抹淺淺的紅暈。
她有沒有想蕭晉?
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總沒消停的時候。她好像根本就沒有想他的時間。可不管在做什麼,他的臉孔總是不時的在腦海中閃過。在那一刻,心裡總是涌起絲絲甜意。到了晚上,只要一聽到風吹窗櫺的聲音,她就會無故被驚醒。明明知道他絕不可能出現。可還是回不自覺的往窗外看,總覺得他會隨時出現在眼前……
她怎麼可能不想他呢?
桃花衝荷花眨眨眼,露出一個會心的曖昧的笑容。瞧瞧娘子,接到世子爺的來信多歡喜啊!看來,娘子是真的對世子爺動心了……
荷花忍住笑,嗔怪的白了桃花一眼。娘子臉皮薄,你可別胡亂說話。待會兒要是惹的娘子羞臊不好意思寫回信就全怪你。
桃花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果然安安靜靜的沒吭聲。
一直站在那兒面無表情的石侍衛,眼角餘光其實一直盯着桃花的一舉一動。脣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些弧度。待他察覺到自己竟然在笑,立刻用力的抿緊了脣角。
過了一會兒,夏雲錦終於張口說話了:“我去寫封回信,勞煩石侍衛稍候片刻。”
石侍衛立刻應道:“娘子不用着急,慢慢寫。”最好寫個滿滿的幾張紙,世子爺見了信也會更高興些。
夏雲錦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拿了封好的信回來了。將那個細長的木筒交給石侍衛,明明雙頰嫣紅,卻故作鎮定坦然的說道:“勞煩石侍衛將信傳給柿子爺。”
“這是小的份內之事,何談辛苦。”石侍衛的話說的客氣恭敬,可惜天生長了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怎麼看都不像高興的樣子。
夏雲錦又命桃花送石侍衛出府。
桃花笑吟吟的看了石侍衛一眼說道:“怪不得世子爺特地把你留在京城,原來是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代給了你。”
桃花發自內心的感嘆,聽在石侍衛的耳中卻成了赤果果的譏諷。他嘴角抽搐了幾下,面無表情的應道:“只要是世子爺交代的事情,當然都是重要的。上陣殺敵和傳信同樣重要。”
可惜,這話實在沒什麼力道,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何況是別人。
桃花撲哧一聲樂了。
石侍衛黑黝黝的臉孔掠過一絲氣惱的暗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只可惜,凌厲又充滿殺氣的眼神絲毫沒嚇到桃花。反而笑的更起勁了。
可惡的丫頭!石侍衛的臉更黑了,窩着一肚子悶氣回了安國侯府,將封好的信交給了送信的士兵。
快馬加急,不出三天,這封信就會送到世子爺的手裡了。
……
石侍衛走了之後,夏雲錦一個坐在那兒發呆了許久。
說發呆其實不太準確,因爲她的表情很豐富。一會兒甜蜜的微笑,一會兒悵然的擰眉,一會兒又是一臉糾結矛盾的表情。
小茉莉忍不住低聲問道:“娘子在想什麼?爲什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又皺眉的?”
臘梅白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
這都看不出來麼?真是太笨了!娘子當然是在想世子爺嘛!
夏雲錦確實在想蕭晉。想着他任性跋扈的俊臉,想着他霸道不容拒絕的追求,想着臨別時他深深的凝視……
原本被壓抑在心底的思念,此時全部翻涌上心頭。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將蕭晉的信又拿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直看到能將整封信都背下來了,還是捨不得將信收起來。
門邊忽的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夏雲錦被驚的回過神來,立刻將信摺好收進袖子裡。她的動作飛快,可還是被蕭氏瞄到了。忍不住問道:“錦兒,你袖子裡藏了什麼?”
夏雲錦咳嗽一聲:“沒什麼,就是一張紙而已。”她和蕭晉已經曲通暗款的事情,還是以後再告訴蕭氏好了。
蕭氏更不解了:“一張紙你還特地收到袖子裡做什麼?”
夏雲錦:“……”
關鍵時候,荷花立刻英勇的來救場了:“夫人,在你來之前,娘子正在看些雜詩。她擔心夫人不高興,所以特地將這首詩收了起來。”
所謂雜詩,也就是情事的另一種說法。正值青春妙齡的少女私下偷偷看情詩這種事情,當然得瞞着父母。
蕭氏自以爲想通了,倒是沒生氣,反而欣慰的笑了起來。
女兒終於真的長大了,開始有了懷春少女的心思了。
夏雲錦唯恐蕭氏再問出什麼令人尷尬的問題來,立刻扯開了話題:“杜郎中今天進宮爲皇上治病,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一句話,立刻就成功的將蕭氏的注意力轉移了:“杜郎中的醫術這麼精湛,一定能治好皇上的病。”語氣中不自覺的透露出了對杜郎中的信心。
夏雲錦笑嘻嘻的說道:“娘對杜郎中可真是有信心呢!”
蕭氏的臉莫名的紅了一紅,故作鎮定的說道:“杜郎中能治好我的病,還救了我們夏家的馬。醫術精湛人人都知道。我對他當然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