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晉歸心似箭,對此毫無異議。
武濬想了想又低聲道:“宗管事被捉一事,軍營中知道的人並不多。現在還沒送戰報去京城。爲了打康王一個措手不及,我們另外派人秘密押解宗管事去京城。”
“光是這些還不夠。”蕭晉眸光微閃,沉聲說道:“另外再命人暗中送信給太子殿下,讓他提前有所準備。這一次務必要打垮康王。”
武濬贊成的點點頭。兩人商議一番之後,便分頭行事。一邊命大軍休整,一邊暗中命人押送宗管事回京。蕭晉唯恐有失,特地派了一隊親兵快馬趕往京城給太子送信。
三天後,神機營大軍正式啓程回京。
出發當日,楊禮被關在囚車裡,旁邊雖然有衆多將士看守,可還是有衆多憤怒的百姓站在道路兩邊,先是扔爛菜葉子臭雞蛋之類的,扔到後來,不乏石頭和尖銳的物體。楊禮手腳俱都捆着鐵鏈,動彈不得,頭上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渾身散發着臭氣。額頭被一塊石子砸中,鮮血橫流,狼狽之極。
蕭晉和武濬騎着駿馬在前領軍,聽到後面的譁然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轉過頭來,只當沒看到這一幕。
楊禮身爲鄭州的父母官,沒爲百姓造福,反而趁着天災製造人禍。鄭州百姓餓死者幾千,在民亂中死去的也有幾千。造成這一切的楊禮,被千刀萬剮都是活該。現在不過是被扔些臭雞蛋和石子,真是便宜他了。
大軍返京的戰報很快就送到了京城。
鄭州民亂已平定,又活捉了楊禮回來。皇上對這樣的戰果十分滿意,特意在朝堂上口頭嘉獎了一番。等武濬和蕭晉回來,正式的封賞肯定少不了。
聽到楊禮的名字,康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個楊禮,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斂財法子多的是,竟然把腦筋動到了賑災的官糧上,實在是愚蠢之極!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來,早該了結了自己。偏偏又貪生怕死,厚顏活了下來,還被蕭晉逮到了,如今大張旗鼓的押解到了京城來。到時候若是把自己供出來該怎麼辦?他好不容易重新獲得了父皇的信任,若是爲了此事再失了聖心,可就得不償失了!
還有宗二管事,領了幾百個死士去了鄭州,竟然沒能將楊禮殺了!這幾日音信全無,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康王面上維持着平靜,心中卻思潮起伏無法平息。
太子就站在他身邊,不動聲色的看了康王一眼,脣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昨天晚上他收到了蕭晉命人送來的消息,連夜召集幾個心腹幕僚商定了接下來的行動。務必要藉着這一次的機會徹底壓垮康王一黨。此時的康王一定想不到,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一場雷霆風暴。
皇上今日心情極佳,散朝之後,特地留下了太子和康王兩人。含笑說道:“神機營得勝歸來,還有五六天就能抵達京城。到時候就由太子代朕去城外相迎。”
太子精神一振,忙笑着應下了。
康王定定神,上前一步:“父皇,這個楊禮膽大妄爲,竟敢暗中勾結糧商販賣官糧,使得鄭州數千百姓餓死,又逼得百姓造反,簡直是可惡可恨之極。這樣的人,應該除以凌遲極刑,這樣才能平民憤,也能震懾住各地官員。以後他們就算是有什麼不軌的心思,想到楊禮的下場,自然會收斂一二。”
皇上眼中露出讚許之色,正要點頭,太子卻說道:“父皇,兒臣覺得,這個楊禮膽大包天,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背後必然有靠山。就算是要凌遲,也得先嚴刑審問出背後主謀纔是。”
這話也不無道理。
皇上點頭應允了。
太子看了康王一眼,正好迎上康王閃着寒光的眼眸。四目對視,心裡俱是一聲冷哼。
從御書房出來之後,康王去了江貴妃的寢宮。江貴妃見康王一臉沉凝,立刻吩咐宮女太監們都退下。然後急急的追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康王苦笑一聲,長嘆一口氣:“確實是有件很棘手的事。蕭晉和武濬平定了鄭州的民亂,如今押解了鄭州知府楊禮回京了。”
江貴妃知悉其中利害,頓時變了臉色。
楊禮早在幾年前就投靠了康王,每年都會送來大筆的財物。康王暗中蓄養衆多死士,所費極多。這幾年,楊禮送的財物盡數都被用在了此事上。現在楊禮倒了黴,康王本該出力保下他纔對。可楊禮犯的俱是大罪,若是被皇上知道楊禮暗中投靠了康王,對康王絕對是大大的不利!
江貴妃略一思忖,便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個楊禮留不得!”
“我也知道他留不得,所以早就派人去了鄭州。”康王皺起了眉頭:“前些日子宗管事還送信回來,說事情有了進展,很快就能要了楊禮的性命。可這幾天,鄭州那邊音信全無。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的康王,雖然隱隱覺得不妙,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幾百死士已經盡數死在了鄭州。而他最倚重的心腹已經被活捉,並被秘密送往了京城。
江貴妃身在宮闈,擅長的是爭風吃醋婦人間的爭寵,對這些事情卻束手無策。想了半天才有了主意:“既然是這樣,索性再派人在途中殺了楊禮。”
康王嘆道:“此事談何容易。如果楊禮是單獨押送到京城,還能做些手腳。可現在卻是隨神機營官兵一起回京,有幾萬精兵在,派人去刺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說不定反而會爲人所趁,捉住我的把柄就真的糟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等着楊禮被關進刑部大牢裡?”江貴妃也急了:“對了,你在刑部不是安插過人手嗎?要不然就等楊禮到了刑部大牢裡再動手。”
康王顯然意動了。轉念再一想,卻又遲遲下不了決心。
去年曾經在蕭晉的手中吃了大虧,當時他沒聽李歆的勸,硬是在刑部大牢裡動了手。結果,就因爲這個冒失的舉動,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一次,焉知不是蕭晉故意設下的圈套?
思來想去,康王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父皇已經知曉此事,這個時候不能貿然出手,免得惹來父皇的疑心。還有幾天,我這就回去召集幕僚,商議對策。”
當天晚上,康王召集了幾個幕僚在一起商議對策。
此事實在棘手,衆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康王見幕僚們吞吞吐吐搪塞不語,心裡惱怒之極。鐵青着臉怒罵道:“連這點事情也想不出辦法來,本王要你們還有何用?”
幕僚們紛紛跪地請罪,心裡卻嘀咕不已。這種事情還能有什麼好法子,要麼就是乾淨利落的解決了楊禮,要麼就是堵住楊禮的嘴不讓他亂說。可楊禮天生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軟骨頭,怎麼可能熬得過酷刑?
就在此刻,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康王正滿心的火氣,不耐的揚聲道:“誰?”在書房議事的時候,誰敢來驚擾?
“殿下,是我。”短短的幾個字,頓時讓康王轉怒爲喜,立刻揮揮手,讓一衆幕僚們從後門退下。然後親自開門讓來人進來。
這個人生的清俊斯文,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風範。正是李歆。
李歆趁着夜裡偷偷出宮到康王府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此時也顧不得說什麼客套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再過幾日,楊禮就會到京城。不知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康王苦笑道:“那羣幕僚,平日裡誇誇其談,真的遇到事情了,卻只會相互推諉,根本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你若是有什麼辦法,只管說,我聽你的就是了。”
李歆眸光一閃,低聲道:“我確實想了一個辦法,不知是否可行。楊禮此人貪得無厭毫無氣節,不可能熬得過酷刑。十有八九會供出殿下來。必須得趁着關押進刑部大牢的時候動手,讓他再也張不了口。”
“你說的我也想到了。刑部大牢裡也確實有我的人手,可是,一旦動手,就會惹來父皇的疑心。”康王聽到是這樣的主意,不免有些失望。
李歆淡淡一笑:“殺人滅口當然不行,如果是楊禮自己畏罪自盡呢?”
畏罪自盡?康王細細的品味着這番話,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李歆又快速的說道:“楊禮的家眷雖然已經死了,可同族親人卻還在京城。若是楊禮獲罪,很可能殃及九族。殿下不妨命人暗中送個口信給楊禮,只要他肯自盡身亡,殿下就會力保他的族人。左右都是一死,相信楊禮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只消送個口信,事成之後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縱然有人有心要徹查,也查不到康王的身上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