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沒有幾個人會去在意軍醫的舉動，憶兮的行動到還算自由。
掀開帳簾，天色已然清明，出奇的，今日大軍並未下趕路的命令。
憶兮自也不會多問，只按理去替傷員檢查，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以前在皇城還好，畢竟病人不多，而她的身份也有限制。
而這裡的傷員多半是統一管理，所以她早上起來，洗漱完畢吃完早膳也會去查看，倒有幾分像實習時候的查房。
一一檢查，該換藥的換藥，服藥的服藥，安置好後，卻也回了自己的營帳，各自忙碌着。
大軍行軍所帶的藥材不少，而多爲外傷之藥，這樣運來運氣有些勞神費力，將士受傷後亦要熬製服用。
所以她想將一些止痛化瘀的藥做成藥丸，方便攜帶，亦好服用。
她之前也做過不少，只是數量不多，而軍營裡便易的藥也只是止血散，金瘡藥之類，雖也常用，但多一種藥也是好的。
而就在這時，帳簾外卻也有一道低聲傳來。“餘意。”
這聲音叫的有幾分彆扭，可憶兮還是聽出了這是武殷的聲音。“進來吧！”
自己是女子，武殷必定會有顧慮的，若無急事，一般不會不詢問就進來。
帳簾輕揚，武殷亦大步走了進來，手上亦端了個托盤，只是用布塊遮擋着，看不清是什麼。
“你要的東西做好了，我讓工匠連夜趕製出來的。”說完，亦掀開那布塊，托盤上竟慢慢的都是*用的箭矢。
憶兮亦是一楞，起身，不敢置信道：“這麼快？”
她雖吩咐他幫忙，可未想到僅一夜之間就能趕製出這麼多。
武殷也是笑道：“這是鐵器所著，刻了模子，用澆鑄的方法就可以，只是箭頭需要費些力，我讓他們趕了些，你先用着。”
憶兮到也些佩服他們的聰慧，的確，這是鐵器，不向木頭，用澆鑄的方法的確快很多。
接過箭，憶兮卻也一一將它們放到之前所縫製的腰帶之上，這箭矢比以往的箭要短很多，所以她纔會想着把他們排放在這腰帶之上，再綁在腰上，這樣會方便很多。
邊放邊數，竟有五十支，加上昨天的五支，她現在有五十五支可用，就算這樣，也要能省則省，能回收就回收。
而武殷對眼前的人奇異想法已然見怪不怪，也不多問。
收好箭，憶兮忽想到什麼，卻也道：“今日不行軍嗎？”
武殷搖搖頭，卻也道：“將軍今日並未下任何命令。”
憶兮亦若有所思，她其實並不贊成白日在沙漠行軍，即便是冬日，可這裡畢竟是荒漠，氣候也乾燥的，白日行軍，只會更大的消耗將士的體力。
而沙漠難行，即便有領路之人，亦不敢完全保證路途正確，而晚上有星辰爲引，便是迷路也能找到大體方位。
最主要的，白日行軍，目標太大，這裡畢竟不是她們的主場，凡事謹慎些不會差的。
可未想到，凜竟真的在這裡停下了腳步，似想到了什麼，憶兮卻也道：“你等一下。”
武殷有些莫名，可卻未多問，只見那女子在自己的包裹裡翻找着什麼，隨即卻也道：“找到了。”
說完，便也將一張泛黃的羊皮卷拿了出來，攤在桌案上，道：“你看看，我們現在是在何處？”
她是沒有方向感的人，最主要的是沒有人跟她說這裡是哪裡，好在她知曉此次是討伐匈奴，這才從父親書房裡順了這地圖。
當時只是以防萬一，現在卻想知道，畢竟他們入漠北已有幾日，之前的捷戰她不是不知道，防守已做到，現在只怕要攻擊了。
凜不會一路人馬前來，只怕父親和哥哥也已經動身了。
而武殷看着面前的地圖，眼前一是一亮，大軍作戰，細緻的地圖只有主將能有，而能看到亦是有軍銜的將軍，他一個護軍是不可能有這樣機會的。
而眼前這地圖，不用猜也知道是妤將軍的。
憶兮看他這摸樣亦是好笑，彷彿看到的不是地圖，而是一排排黃金。
武殷亦是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們現在剛行軍沒多久，但大體位置應該在這兒。”
說完，手指亦落在羊皮地圖上的一處，看到那上面的繁體字，亦喃聲道：“屠各。”
“恩。”武殷亦點點頭。
憶兮微微蹙眉，卻也道：“可是相比屠各，拿下鮮支和窺頭不是更方便一些嗎？”
地圖上顯示，這兩處離岄西關最近，可攻可守，爲何要繞路來屠各。
“小姐有所不知，這鮮支和窺頭雖臨岄西關，但這兩處並不富裕，所以即便匈奴人即便因爲防守不得不加強這裡，但不會把這兩處當做要塞，而相比這兩處，屠各卻富饒一方，也是直覺支援鮮支和窺頭兩處的要塞，拿下屠各，此兩處不攻自破。”
原來如此。
憶兮看着他，眼前的武殷到不像之前的普通將士，此時亦有指點山河的感覺。“沒看出來啊！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人。”
武殷也聽出憶兮的話，卻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道：“末將也只是胡亂說的而已。”
憶兮到也不調侃他，看着那地圖，卻也認真道：“不過這屠各左鄰鮮支，右靠窺頭，身後更全是匈奴的地界，哪裡有那麼好拿的。”
“的確有些爲難，可將軍既然來此，應該有了決斷。”
憶兮一愣，嘴角卻也勾起一抹淺笑，的確，自上次岄西關一戰後，她便知道，凜不比任何一個人差，或許這種感覺，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有了吧！他果然是適合在戰場的人。
視線亦落在令一處，卻也道：“那父親會從這裡來嗎？”
武殷亦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烏譚的確是條好路，可戰場之上，變數極多，若末將都能猜到妤將軍的行軍路線的話，便也不會只是個護軍了。”
不過他說的話到不無道理。
一切還要等等再說。
視線亦落在另一處，不同於地圖上的其他地方，這裡卻是用硃砂勾掠了的。
“死亡之海……”憶兮亦是蹙眉，卻也道：“這裡還有海？”
聞言，武殷卻也探頭過來，看到那硃砂標註的地方，也是一愣，隨即卻也道：“不，那是一片沙漠。”
“即是沙漠，爲什麼要叫死亡之海，而且還用硃砂標註。”憶兮亦追問道，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末將也只是聽說，並未真正見過，這裡的將士也沒多少人見過，因爲即使駐守邊疆，這麼多年卻也沒有真正開過戰。”
的確，這些年雖漠北有些亂，但大仗是真的沒有，又何來的機會去看這死亡之海呢！
“只是軍中閒事便會講一些當年的戰事，這死亡之海旁人未見過，妤將軍卻是見過的，所以纔會標註吧！”
“那傳聞怎麼說？”
“到也未多言，只是說這沙漠古怪的很，會隨意移動，即便是再熟悉地形的人亦會瞬間沒了方向，沙丘似海浪一望無際，故纔有死亡之海之稱。”
“隨意移動？”憶兮亦是一愣，腦海裡卻也多出一個詞來，便也喃喃道：“流動沙漠……”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末將真的不知有無沙漠會動……”
“有的。”憶兮亦截斷他的話，道：“流動沙漠隨風向的變化不斷移動，常人，不可能走出。”
難怪父親會在此處標註，似想到什麼，憶兮卻也道：“你是說父親之前見過這片沙漠？”
“只是聽軍中老將提及過，至於是否是真，末將當真不知。”
武殷神色亦有些爲難。
憶兮也不好再多問。“好吧！謝謝你。”
“若無其他事，末將先告退了。”
“好。”
武殷行禮，卻也打算離開，卻不想那女子的聲音傳來。
“等等。”
武殷亦停下腳步。“小姐還有何吩咐。”
“無事，只是想問你一下，這軍中可還有可有之人，除開普通將士和火頭軍。”
“怎麼了？出了何事嗎？”武殷亦微微蹙眉。
“沒有，只是若你所言不假，此次只怕又是一場惡戰，軍醫不比普通將士，之前的戰役已然耗了不少神，若再……總之現在軍醫營需要人，除了普通將士，還有閒置的人嗎？”
軍醫的確未怎麼休息好，如果再來一波傷員，怕真的吃不消，便是都能挺的過，原本的人數也太少了。
武殷亦是蹙眉，從軍多年，他在意的也只是如何大仗，到未怎麼注意軍醫營的事。
可是小姐都問了，他也不好不回答。“將士中並無閒置。”
好吧！雖然已經猜到，而且之前也問過軍醫，但還是有些不死心的他。“好吧！”
“不過到有閒置的人。”
“什麼？”憶兮亦是一喜，忙道：“是何人？”
“戰俘。”
“匈奴……”而這兩個字顯然並未讓憶兮驚喜，反而有種從高處跌落的感覺。“不是我不相信戰俘，只是匈奴人那性子，不殺人也就不錯了，還指望他救人啊！還是俘虜他們的人。”
“並不指望。”武殷亦是笑笑，他不過是回答問題罷了。
“只是將軍爲何要帶上俘虜？”憶兮亦有些不解。
“末將不知，將軍應該有他的用途吧！”
認可的點點頭，的確，大軍都走了，留下俘虜在岄西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