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距離上次侍寢也有半個多月了。我讓你提供出去的月信時間與侍寢時間差不多,如今你月信遲遲未至,也推遲半月有餘了。你可以去找個太醫看看,是不是有喜了。”
皇后話音剛落,金鈴的眼淚珠就滾了下來。
眼看已懷孕兩月,腹部雖然還很平坦,但不知怎的就是能感覺到那個小生命正在身體裡逐漸長大,逐漸與她血脈相系。
讓她的孩子成爲別的男人的孩子,即便知道已不可扭轉,也無力扭轉。最後,還是忍不住痛哭出來。
“你不願意?”
皇后猙獰的聲音,嚇得金鈴趕緊搖頭,擦了不住涌出來的眼淚,哽聲說。
“奴婢怎麼活……不願意呢!娘娘的安排……奴婢都樂意奉從。”
“好!一會毽子找董太醫過來,就讓他爲你把脈,說你有喜了。
當董元卿顫抖着手離開金鈴的脈搏,哽聲公佈金鈴有喜時,皇后高興得就差點歡呼起來,趕緊命毽子去坤乾宮報喜。
毽子應了聲,一溜小跑去了坤乾宮。
夜已深沉,坤乾宮落了鎖,毽子便急匆匆敲門。惹得裡面開門的人一陣罵咧咧。門剛開了一條小縫,毽子就飛一般躥了進去。
“皇上,皇上皇上大喜啊皇上”
毽子一路歡喜大喊,蓮波被吵醒,厲聲呵斥。
“好大膽子的奴才,皇上都睡下了,還敢這樣喧譁吵鬧!來人,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強壯的太監趕緊上來按住毽子,毽子依舊滿臉喜色地嚷嚷。
“姑姑誤會毽子了,毽子是來報喜的。毽子太開心,忘了分寸,姑姑饒命。”
“報喜?”蓮波攏緊衣衫,入秋的夜晚,很冷。
“是啊姑姑!金貴人有喜了!毽子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報喜的。”
“金貴人有喜了?”金鈴被這個消息驚住。回頭看向燈火嬴弱的殿宇,這個消息要不要通傳進去?
“金貴人這兩日總覺得胸悶噁心,晚上回去的時候,居然吐了。皇后娘娘擔心金貴人生什麼病,喚來太醫診脈,又問了貴人月信遲了沒有,這才確定,貴人懷有龍子了!”毽子歡喜地說着,就好像這喜是他的般。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待明一早,自會回了皇上。”蓮波不耐地揚揚手,打發毽子。
“啓稟姑姑,皇上最好過去看看。皇上兒子本就不多,貴人又害喜害的厲害,巴望着皇上能過去看上一眼,也爲棲鳳宮增些龍氣,驅一驅宮裡的陰氣兒。”
“你倒是能說會道。”
“姑姑哪兒的話,毽子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不管如何,皇上已然睡下,斷然不能擾了皇上。你且先回去,明日一早,一定回皇上。”
一陣吵鬧,已驚醒了坤乾宮很多宮人。然而那燈火嬴弱的殿宇內,依舊靜悄悄,絲毫沒有醒動的跡象。
毽子見也吵的差不多,再繼續下去只怕就會掉腦袋了,這裡畢竟是皇上寢宮,豈容他個賤奴隨意放肆。
“毽子謝過姑姑,毽子這就退下了。”
毽子出了宮門,蓮波就吩咐人將宮門鎖緊,不管再有誰來敲門,都不許開。
“皇上明早還要早朝,誰敢攪擾皇上休息,別怪本姑姑不留情面。”
蓮波丟下一句狠狠的話,嚇得幾個守門的宮人誰也不敢再出漏子。
殘月早就被外面的吵鬧聲吵醒,只是身邊酣睡的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或許……他真的累了。
側頭看向他俊美剛毅的側臉,燈火映照下的棱角曲線,那麼迷人。手不由自主撫摸向他的臉頰,光滑的皮膚黏着她的指尖不忍離開。
感受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溫度,心裡暖暖的酸酸的。
他濃密的長睫在燈光下,沉寂靜默,紋絲不動,卻好看的緊。好像拂過心頭的羽毛,讓人心裡癢癢的。
她終忍不住吻上他細嫩的眼窩,脣上觸碰到他堅硬柔軟的睫毛,好美的味道……
手輕輕覆在他寬大的手上,與他的五指交叉,相扣。
看向牀畔無風自舞的薄紗,不免嘆息浮上心頭。金鈴有孕了!皇后開始出招了。
她知道,他喜歡孩子,一直都很喜歡孩子。
若他知道金鈴有孕,會是什麼態度?會不會拋下她直奔棲鳳宮,自此就長留棲鳳宮,再也不忍離開?
皇后能出此招,自然也有萬全把握。
只是不知……皇后這一次又借用了誰的種?
難道是孫如一的?想到孫如一總是貼身帶着的香囊,不免篤定這個想法。
天剛矇矇亮,殘月忽然肚子疼,疼得臉色蒼白,滿面細汗。
雲離落急得滿面擔憂,趕緊讓蓮波去喚孫如一過來爲殘月診脈。
“娘娘只是着了涼,吃些藥就沒事了。”診脈之後,孫如一恭聲說道。
“只是……着涼嗎?爲何……這般的疼?好像有什麼東西……穿腸而過。”殘月痛得擰緊秀眉,孱弱的姿態嬌媚無限。
“月兒,孫太醫醫術精湛,不會診錯。”雲離落很相信孫如一。
“哦……原來是這樣子。”殘月點點頭,無力地垂下眼瞼,“敢問孫太醫,幾天……能好?”
“服下藥,半個時辰之後,疼痛即刻消失。”孫如一匆匆寫下方子,交給蓮波。
“孫太醫說的……這樣肯定,但願如你所說。落哥哥,月兒……實在疼的厲害……難忍。”委屈地窩在雲離落的臂彎中,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再忍忍,再忍半個時辰,就能好。”他柔聲安慰,緊緊抱住殘月的身子。
“前幾天,孫太醫說……太子之症,服了藥……三天就能甦醒,最後……第四天才甦醒過來。月兒迷糊,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孫太醫的話。”
孫如一沒想到殘月將此事再度搬出來,還欲借用此事詆譭他的醫術。他趕緊跪在地上,無比誠懇地說。
“啓稟皇上,書上的確有記載,一到三天,患者自會甦醒。至於爲何太子第四天才甦醒,微臣也不得而知。”
書上也的確有這類的記載,只是那症狀與殘月給雲澤興下毒的症狀相似而已。
此事是殘月出謀設計,只要一口咬定書上記載,即便皇上細查下去,殘月也脫不了干係。
殘月忍着疼痛低笑兩聲,“落哥哥,看給孫太醫……嚇的。月兒也只是……隨口一說。”
雲離落抱着殘月身子的手微微僵硬了下。忽然腦海裡浮現白允散落斷髮的樣子,又想起皇后墨黑的長髮居然與之前同他一同斷髮的更多,又想到雲澤興第四日才甦醒……
忽然之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皇后七月產子,太子生來身體嬴弱多病,幾次都險些一命歸西。
一大早被殘月這麼一鬧,蓮波也沒機會向雲離落稟告金鈴有喜的事了。早朝的時辰到了,他吩咐夏荷伺候殘月吃藥,最後不放心地看殘月一眼,纔去早朝。
等他早朝回來時,殘月的腹痛已好轉,只是臉色依舊蒼白。他守在殘月牀邊,將孫如一好一番斥責,說他的醫術越來越不精湛了。
“娘娘的身子本就荏弱,需要多加靜養。”孫如一也只能這樣說。
孫如一診斷出,殘月吃了毒藥,纔會導致這場急病。然而,他不能說。他看到殘月從懷中掏出那個綴着翡翠珠子的香囊來,她在威脅他。
又吃了些藥,殘月的疼痛總算消失,即便臉色不好,也能稍微睡一會了。只是她的手緊緊抓着雲離落的手,不給他離去分毫的機會。
棲鳳宮又派毽子來請雲離落過去。
蓮波不想看到殘月與雲離落溫柔綿綿的樣子,也不顧什麼場合不場合的,直接進來稟告。
“啓稟皇上,棲鳳宮的人來說,金貴人有喜了,請皇上過去看看。”
“知道了。”
雲離落平靜的臉上,絲毫沒尋到預計之中的興奮甚至喜悅。哦in宮頸口氣之中的隱約不耐與煩躁,讓人無法清楚他的心思。
“皇上……”蓮波望着雲離落的臉色,小聲試探問,“要過去看看麼?”
雲離落沒有回答,只看着殘月似睡非睡的模樣。他的手有點麻,依舊任她緊緊攥着。
尤其是方纔,當蓮波通報金貴人有喜時,他明顯感覺到殘月的手收緊了抓着他手的力道……
昨晚,他早就被外面的吵聲吵醒。
殘月不會知道,當她撫摸他的側臉,吻上他的眼窩,與他十指相扣時,他有多開心。
就在那一瞬,他覺得,這個世間,再沒有什麼比與她在一起更開心更快樂的事了。如果可以,他不想要與別人的孩子,哪怕爲了香火兒子。
他只想與她有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哪怕是個不能繼承大好江山的女兒,也會視若珍寶般疼愛。
蓮波見雲離落沒有心思顧及懷孕的金貴人,只好識趣地退出去,並打發毽子回去。
毽子空空而回,氣壞了皇后,先的辱罵毽子沒用,接着又將怨氣發泄在金鈴身上。
“不中用!懷了身子都不能引起皇上青睞!”
隨手一巴掌狠狠打在金鈴側臉,金鈴被打得身子歪倒在榻上。爲了等待雲離落而特意梳理的髮髻也鬆散開來。皇后還不解氣,一把扯下金鈴身上的薄紗裙。
“皇上都不來了!還穿這麼好的東西給誰看!”
幾道刺耳的撕帛聲,金鈴身上的衣物已被撕碎。她哭着跳下榻,也顧不得地上寒涼,光着腳丫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娘娘息怒啊!奴婢姿色平庸,從未得到過皇上青睞,如今有孕自然也不得皇上待見。還望娘娘饒了奴婢!若有孕之人換成娘娘,只怕皇上早就來了。奴婢無才無德,不能幫娘娘分憂,奴婢罪過。”
金鈴哭着嗓子連連磕頭,希望皇后可以手下留情。不爲自己,也得爲了孩子。董元卿說她身子弱,胎兒有不穩之像,需要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