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告訴朕,殘月是誰?告訴朕!”
“皇上,您說什麼?誰……誰是殘月?臣妾……臣妾根本不認識。”
“能讓整個皇宮絕口不提,除了朕,只有你!朕的皇后,一國之母,後宮之主!”他有力的大手,死死扣住皇后的後腦,痛得皇后面色吃緊。
“皇上!皇上您醉了!”皇后試圖掙脫他犀利的冷眸,卻被他抓得更緊。
“說實話!”他霸道的吼聲,嚇得皇后心膽俱顫。
“臣妾真的不知情!這就是實話!皇上若不信……不信可以問金鈴。”皇后的臉色早已蒼白如紙。
金鈴慌忙跪地,“啓稟皇上,娘娘所言句句屬實啊。什麼殘月?什麼闔宮絕口不提?皇上到底在說什麼?”
“好!你們都不說實話。你們一個個全都欺騙朕!”
雲離落指了指皇后,又指了指金鈴,一把丟開皇后摔倒在榻上,他踉蹌起身,不顧皇后的呼喚,步子搖晃地離開棲鳳宮。
“啊”皇后抓起拳頭在牀榻上猛捶一陣。
“娘娘……仔細手疼。”金鈴趕緊抱住皇后的手。
“皇上怎麼了?金鈴,你告訴我,皇上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什麼了?”皇后抱住金鈴,無助又恐懼。
“怎麼會!娘娘,那道士不是說了,皇上吃的藥,世間無解。皇上這輩子都不會記起殘月。娘娘,放心。”金鈴軟聲安慰懷裡像個孩子的皇后。
“那爲何……爲何他來質問本宮?”皇后捶打金鈴的身子,“你怎麼這麼不爭氣,懷了龍子,皇上都懶得多看你一眼。本宮爲你鋪好所有路,你就是不爭氣。”
金鈴被打得身子痠痛,生怕拳頭落在肚子上,趕緊用手護住。屈膝跪在地上,眼淚在眼圈打轉。
“娘娘即將東山再起,何必在乎奴婢是否得皇上寵愛。貴妃那個賤人已被皇上休離,只待遣送回良國。後宮自此,還是皇后娘娘一個人的後宮。”
皇后噙滿淚痕的臉上,終露笑容。擦了擦潮溼的眼角,“這次能一舉打敗殘月,還得感謝那個告密者。”
“娘娘打算如何賞她?”
“她不是想做妃子麼,本宮成全她。”皇后的脣角勾起詭譎的冷笑。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
梨園的宮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本就破敗不堪的宮門,搖晃幾下便砰然倒在地上。
殘月正坐在院子裡冷澈的石凳上,看着樹上沉甸甸的梨子發呆。
如此大的動靜,嚇了她一跳。只見雲離落步態不穩地走了進來,一身墨色的袍子在紅彤彤的殘陽下泛着一層華美的光暈。
殘月慌忙站起身,想躲避已來不急。
“你怎麼在這?你在這做什麼?”他的口齒雖然還很清晰,但不難聽出醉酒的味道,
殘月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跟他說話,只想逃開躲避。正要轉身離去,他一個箭步過來,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對朕這般無禮,只有你敢!”他低喝,轉過殘月的身子,逼迫她看向自己。
殘月側開臉,不想看到他的臉,也不想嗅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
“你看着我!”他霸道的命令,用力搖晃殘月的身子。
“我讓你看着我!”
“你在耍酒瘋嗎?”殘月氣惱地瞪向他,態度極其惡劣。
他不惱,反而笑了。
“你說是,便是。”他有力的大手,掐住殘月的下巴,迫使她的頭高高仰起。指腹輕輕滑過殘月滑嫩的臉頰,輕輕落在她嬌豔而柔軟的脣瓣上。
“你的性子,太倔強。”他的脣角攜一絲玩味,說着就要落下滾燙的一吻。
殘月拼力錯開臉,他的吻印在她的臉頰上。他不悅皺眉,眼底盈上一層寒氣。他似乎忘了昨日還要殺要砍,怒不可遏。
“皇上已休了我,不該再對我動手動腳,行爲不檢。”殘月拼力推開他,想逃開有他氣息的地方,尋一塊淨土安靜自處。
他哪裡肯給她逃走的機會,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微一用力,她又重新落在他寬闊的懷抱裡。
“你記住,朕纔是你的男人!這天下,只有朕可以碰你!”他不容分說,一把抱起殘月直接闖進房裡。
精緻的雕花牀上,被子鋪得不是很厚,硌得殘月後背一陣生疼。
她掙扎起身,已被他棲身壓下來的身子緊緊固定在身下。他厚重的呼吸,濃郁的酒味,噴灑而來。
“放開我!你還有什麼資格碰我!”她無力的拳頭,捶打他寬厚的肩膀。
委屈的眼淚瞬間決堤,撲撲滾落,砸在身下的褥子上,暈開一朵朵淺色的小花。
他的心,好像沒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纏綿的吻,吻幹了她眼角晶瑩的淚痕,鹹澀的淚珠。
“不許哭……我不喜歡你哭。”他低沉的口氣混着酒味,泛起觸痛心靈的絲絲甜味。
眼淚更加洶涌難以止住。
這一天一夜,她一個人在梨園不吃不喝,腦裡心裡都是他的影子,溫柔的,霸道的,冷漠的,絕情的,桀驁的……統統在腦子裡徘徊一遍。
她想再像剛入宮那會那麼恨他,恨他的冷漠決絕,可一想到楊晚晴說的那些話,她已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他來了。
甚至有些埋怨自己,爲何那麼多事,去管雲意軒。
雲離落捧住她的臉,讓她淚眼模糊的視線看向他的臉。“你的眼淚就像刀子,在扎我的心。”
他話音一落,殘月更加難以忍抑,放聲大哭起來。拳頭不住打在他的胸口,即便疼痛,也真實。
“你怎麼可以這樣壞,這樣壞……”哽咽的聲音,委屈得讓人心酸。
他緊緊抱住她哭得顫抖的身子,她的聲音在他心口嗚咽傳出。
“你怎麼可以……總是欺負我!總是欺負我……”“你大我那麼多……爲何就不能……就不能包容我一次……”
“你居然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爲何還要抱着我……”
雲離落忍不住“噗哧”笑了,懷裡這隻倔強的小獸,正在跟他任性地撒嬌。心好像浸了蜂蜜,味道甜美至極。
“因爲在乎,所以受不了丁點背叛。”
他的聲音沉甸甸的,輕輕拂過耳畔,如重石沉入心海。
她亦緊緊抱住他,深嗅他身上的味道,那麼的好聞。他太好了,好到不管如何傷心,都無法將他從心底棄離。
如果他們的愛註定多舛,何時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一夜,他沒有離開梨園,她亦留下。赤色的旖旎風光浸染整個梨園,就連梨園的梨子也好像在一夜之間熟了。
次日一早,殘月從沉沉的夢中甦醒,以爲會看到他酣然熟睡的樣子,不想身邊卻空蕩蕩只有自己。
倉惶起身,身邊的位子毫無溫度。若不是有他的髮絲殘留在褶皺的褥子上,她真懷疑,昨晚的溫柔纏綿只是一場美好的夢。
起身穿好衣衫,站在曾經放過無極牌位的桌案前許久。
有人來梨園修繕宮門,領頭的是小郭子,他也正好過來傳話。
“皇上說了,將梨園賜給……公主暫住。”
公主?
這個稱呼恍若刀子穿透胸膛。
抱着一線希望,她不死心問小郭子,“皇上回去有沒有說……說有關休書的事?”
小郭子深深低着頭,也爲殘月傷心,“皇上……沒說。”
又如一次重大的打擊。但心裡還是抱着微妙的希望。金口玉言,剛剛寫下休書,總不能次日又收回去,否則皇上尊嚴何在。
“我這就回去收拾收拾,搬過來。”
他將梨園賜給她,心裡還是很歡喜的。畢竟這裡,有太多太多有關他們的回憶。
回到朝華宮時,宮內一派熱鬧,絲兒正指揮人搬東西。
夏荷一見殘月回來,趕忙跑出來,左右地查看殘月,是否一切安好。見殘月只是臉色差了些,其餘都還好,夏荷哭了起來。
“他們在做什麼?”殘月看向忙碌的宮人們。世態炎涼,已沒人再向她行禮了。
“皇上說朝華宮暫時沒人居住,讓人把這裡的東西都搬走。”夏荷攙扶殘月進屋。
剛坐下想喝口茶,就有個小太監過來笑嘻嘻說,“公主,這凳子和桌子都要搬走。”
殘月只好站起來,眼見着屋裡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了。
“皇上也欺人太甚了!”夏荷氣得跺腳。
殘月還是不想聽到有人說他的不是,只讓夏荷別說了。收拾幾件常用衣物,帶上碧芙的靈位,離開這座華麗的宮殿,歸屬到屬於自己的清靜小院。
“公主陛下……”身後傳來絲兒的呼喚聲。
夏荷還以爲絲兒還想誓死追隨,說,“絲兒,你年紀還小,不比我跟在公主身邊多年……”
“公主陛下,皇上有命,不許公主帶走朝華宮裡的任何一樣東西。”絲兒不待夏荷說完,笑得柔美的臉上,乍現一抹不屬宮女纔有的華麗光彩。
殘月喉口一哽,再也想不通,他到底什麼意思了。
“我只收拾了幾件常用衣物,並未帶走朝華宮裡一草一木。”
“例行公事,還望公主讓奴婢檢查檢查。”絲兒屈下膝蓋,算是行禮,說着就要搶殘月的包裹。
“絲兒!好歹主僕一場,你不要做得太過分!”夏荷斥道,一把推開絲兒。
“夏荷姐姐,我們做奴才的,主子的命令哪能不從!你也不要爲難我!”絲兒不依不饒,已完全不像往日裡那個稚氣又乖順的丫頭。
絲兒一把拽住殘月的包裹就往下扯,一番撕扯中,包袱被扯碎,裡面的衣物和碧芙的骨灰靈位掉了下來。靈位落地摔成兩半,就好像撕碎了殘月的心。
“啪”的一生,殘月掄起一記狠狠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絲兒的臉頰上。
絲兒被打得一愣,捂住紅腫的側臉,眼淚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
殘月蹲下,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骨灰盒和斷掉的靈位。又很小心地包好,起身正要走,被絲兒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