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落早已血液脹大,喉結滾動下,勾着脣角笑靨邪魅。靠近殘月,薄涼的手指撫摸向殘月胸前刺青的嬌豔花蕊。他滾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際,擾得她渾身酥麻。
“你十四歲那年,捨命護我,穿膛這一劍,若偏離分毫便奪了你的性命。你可知道,你當時昏迷不醒,我的心有多痛?爲你刺青,每一針都如紮在我心頭。”
他低沉的聲音,每個字都重重敲打在殘月心頭,蕩起一陣陣波濤。撲向他懷裡,眼淚又一次衝出眼眶,哭得像個孩子。
“是了!是了!我的落哥哥,是我的落哥哥!”她哭着嗓子,嫩藕般的手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那一夜,他就留宿在梨園。
他們臉對着臉躺着,她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他也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彼此注視,淡淡地笑着。
次日一早,雲離落起身去早朝,殘月親自伺候他穿衣洗漱。彼此不時相視一笑,心裡溢滿甜蜜。
在他臨走時,忽然想到,“月兒,你被師傅帶走時,明明已沒了呼吸。”
“我也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之中,隱約記得是一位道長救了我。他每天都給我熬藥。”
“好好休息,下了早朝,我就來看你。”在殘月的額頭寵溺地落下一吻,帶着總是抿嘴偷笑的小郭子,匆匆去上早朝了。
下了早朝,雲離落心裡還泛疑惑。他明明記得殘月已沒了氣息,衆位太醫也可證明。爲何經過師傅之手,便可起死回生?
忽然想到那本世間奇術。上面記載,此術不但可以讓死去不超過兩個時辰的人重新活過來,就連不足月的死胎也可以起死回生。
難道師傅會此術?
殘月喜歡梨園安靜不奢華,雲離落便將梨園賜給殘月。還下令,闔宮上下不許打擾皇后清修,違者斬立決。
後宮那些鶯鶯燕燕誰也不敢涉足梨園附近,有了皇上那道命令,唯恐避之不及。那些想企圖以靠近殘月來博寵之人,也不得機會。只能眼巴巴看着,皇上日日留宿梨園,其餘宮裡再不涉足半步。
楊晚晴本還經常來殘月這裡坐一坐,與她聊一聊。
“若你這一次真出了事,恐怕皇上也不會獨活了。幸好,幸好你沒事。”想想那些日子的膽戰心驚,楊晚晴還心有餘悸。
“我命硬,閻王爺也嫌我。”殘月忍不住羞紅臉頰,低頭笑。
“你一切安好,皇上才能安好。這回好了,皇上什麼都記起來了,你們知道也再不會有誤會了。”楊晚晴不禁欣慰。
“還得感謝姐姐多番周旋,不然……那時我心裡揣着恨……”不知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後半句話,殘月心裡懷着戒備,沒有說出口。
想到曾經下毒毒害雲離落,殘月就自責不已。這件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裡,若傳出去,只怕她和他之間又要起芥蒂。
“我只是平心而爲,妹妹不用太介意。好好養好身子,別再胡思亂想了。”正說着話,楊晚晴胃裡又不舒服起來,捂住嘴一陣乾嘔。
“姐姐?你病了?夏荷,快倒水來。”
“沒……沒事。”楊晚晴擺擺手。
“快喝點水緩緩。沒找個太醫瞧瞧?”
“許是吃壞什麼東西了,沒必要煩勞太醫跑一趟。”楊晚晴喝口水,總算舒服很多。
“一會孫如一過來請平安脈,到時讓他給你瞧瞧。”
楊晚晴趕忙推脫,“小毛病,不用瞧。妹妹只管養好自己個的身體,姐姐身子無礙。”
話落,楊晚晴就起身告辭。
殘月僵持不過,只要任由楊晚晴離去。
素瑛有些困惑,“良妃娘娘的反應,怎麼像皇后娘娘懷孕那會?”
話落間,素瑛發現提起了殘月的傷心事,趕緊換了話題,“公主昨天叫奴婢做的枕套做好了,奴婢這就拿過來給公主瞧瞧可用不。”
殘月也覺得楊晚晴的反應有些奇怪。素瑛拿來枕套問她好不好看,她也沒心情看,輕聲說。
“他曾寵幸過她。算算日子,也差不多。”
“寵幸誰了?”夏荷困惑不解。那功夫,她正不在宮裡。
“娘娘是說皇上,寵幸過良妃娘娘。”素瑛說。
“難道良妃懷了皇上的孩子?”夏荷驚大一對美眸,憤憤道,“公主!怎麼辦?良妃有了皇上的孩子,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殘月蹙眉瞪夏荷。
“她懷了皇上的孩子……公主就……就一點都不介意?”夏荷使勁抓着衣袖搓來搓去。
殘月眼底的光彩灰了灰,垂下眼睫,輕輕笑,“我有什麼好介意的。那是他的孩子。”
“是皇上跟別的女人的孩子!”夏荷氣得嘴嘟得老高。
“這件事不許你再多嘴!”丟下這句嚴厲的話,殘月轉身回了房間。
見殘月似有落寞,夏荷閉緊嘴巴,再不出聲了。
雲離落依舊每天都來,殘月依舊還是溫柔脈脈。
幾天下來,宮裡也沒有傳出楊晚晴有孕的消息,雲離落也沒有提及。殘月便以爲他可能刻意隱瞞,怕她觸景傷情,想到失去的兩個孩子。
“落哥哥,楊姐姐賢淑溫良,雖有執掌六宮之權,也難免那些勢利眼的給姐姐臉色瞧。你該多去看看姐姐,好讓宮裡人知道,姐姐在你心裡還有地位。”殘月伏在他胸口,輕聲輕語。
“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雲離落的口氣當即慍惱,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他。
“月兒當然知道落哥哥的心裡只有月兒一個。”殘月俏皮一笑,“月兒只是想落哥哥做給宮裡人看。”
她只是沒有挑明說,不想楊晚晴有孕後,依然不被他待見,而被宮裡人更加不放在眼裡。
“你原先可不待見她!還喊嚷着她是狐媚轉世。”
殘月羞得臉頰一紅,“月兒那時年少不懂事。落哥哥倒記得清楚。”
那還是在她偷跑去楊晚晴院子看楊晚晴到底長什麼樣子,被他發現責罰一頓。她不服氣一邊受罰一邊吵嚷着這類難聽的話。
“有關你的事,我怎麼捨得忘。”他緊緊摟住她,眼裡滿是寵溺。
次日,雲離落下了早朝就去了楊晚晴的慶善宮。
忽聞“皇上駕到”,楊晚晴着實一驚。趕忙整理下發髻,出來迎駕。一番行禮拜見後,迎他進屋,親自泡了清茶奉上。
雲離落小口啜茶,不說話。
楊晚晴低着頭,臉頰微微泛紅。心裡有如小鹿亂撞,不知他爲何忽然駕臨。
“皇上……”見他不說話,她率先打破沉靜,“不知皇上駕臨,所謂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他口氣清淡,聽不出起伏。
楊晚晴雖然高興他能來,卻又黯然。
“臣妾有東西交給皇上。”匆匆去了裡間,拿出那兩個精緻的檀木盒子。
這兩個盒子,當即勾起雲離落久遠的回憶。脣邊掛了抹笑意,打開盒子,眼中光彩熠熠。
他拿出盒子內那個精緻的陶瓷女娃娃,手指輕輕拂過女娃粉嫩的臉頰,脣邊的笑意漸漸放大。
楊晚晴一直忍耐不適,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又幹嘔起來。
秋梅趕緊幫楊晚晴順背,又有宮女捧着痰盂過來,她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良妃病了?”雲離落放下瓷娃娃,注意力終於落在楊晚晴身上。
“可不,娘娘都這樣好多天了。”秋梅道。
“不許多嘴。”楊晚晴低斥一聲,“皇上,臣妾不礙事,只是吃壞了東西。”
“可有請過太醫?”雲離落還是不免擔憂。
“不用請太醫,小毛病。”楊晚晴的臉色蠟黃得嚇人。
“臉色這麼難看,不請太醫怎麼行!”雲離落低喝一聲,喚來小郭子,命小郭子去請孫如一過來。
孫如一是御用太醫,平時只能給皇上診脈斷症,如今皇上讓孫如一來給她診脈,何等殊榮。
“皇上,不必勞煩孫太醫。”楊晚晴想託辭,被雲離落冷沉的目光嚇得不敢再多說。
孫如一把過脈,先是跪地賀喜,然後才說,“恭喜皇上,恭喜良妃娘娘,娘娘有喜了,已一月有餘。”
說是喜,雲離落和楊晚晴卻都不歡喜。一個眉心一顫,一個目光黯然。
孫如一略猜到些許其中緣由,可醫者父母心,還是小聲說道,“娘娘胎象不穩,反映又重,需臥牀靜養些時日。”
高坐的兩個人都不做聲,孫如一便跪着深深低着頭,也不做聲。
許久,頭頂上方纔傳來雲離落淡淡的聲音,“開最好的保胎藥。”
“微臣遵旨。”孫如一匍匐在地,看到雲離落明黃的衣袂在眼前晃過,帶着衆人離開了慶善宮。
孫如一趁寫藥方子時,悄悄擡眼看過楊晚晴的表情。她一直看着門口,那裡已沒有云離落的身影。她沒有悲傷,一手覆在腹部上,脣角有淡淡的滿足的笑。
“娘娘常年食素,營養上有虧缺,應多加些營養。還有,入冬了,娘娘莫要着涼。”孫如一遞上藥方,又交代。
楊晚晴一個勁地道謝,在她臉上看不出絲毫不開心。
孫如一正要離去,楊晚晴又喚住他,“孫太醫,本宮有事相求。”
“娘娘但說無妨。”
“本宮有孕一事,不要……不要讓皇后知道。她剛失了孩子,難免傷心。”楊晚晴的臉上以上存着淺淺的笑,溫柔嫺靜。
孫如一頗爲動容,行禮,“是。”
忽然,他想到了肖婷玉。那個用真心愛着他的女子,看到他時,總是在淺淺的笑着,想必那笑容背後,是撕心裂肺的痛。
孫如一離去,身後隱隱傳來楊晚晴命令宮中宮人不許將此事宣揚出去。
楊晚晴和雲離落想到一塊去了,離開慶善宮後,他就命跟着的宮人,不許將良妃有孕之事傳出去。不在慶善宮提及,是怕楊晚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