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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九月,早上天明顯涼了,謝瀾音熟練地幫弟弟穿好衣服,交給姐姐謝瀾橋抱着,她再親手用溫熱的巾子給小傢伙擦臉。小孩子都不喜歡沾水洗臉,剛滿三個月的晉北使勁兒往後仰腦袋,不肯乖乖給姐姐洗。

謝瀾音早習慣了,按着小傢伙腦袋溫柔地幫他擦,擦完了吧唧親了弟弟腦門一口,“我們家晉北洗完臉真香,一會兒抹完香香更香了!”

晉北不喜歡洗臉,卻喜歡讓姐姐給他抹香香,聽到熟悉的字眼,立即歪着腦袋往旁邊望。

玉盞笑着將香膏盒子遞了過來。

謝瀾音就在弟弟巴巴的眼神裡挖了一指,輕輕幫他擦勻。

蔣氏在旁邊看着三個孩子,耳邊卻是去年分別時丈夫說過的話,他說會趕回來與她們娘幾個過重陽,如今一年過去,馬上又要重陽了,她都給他生了個兒子,他個當爹的卻不知蹤影。

謝瀾音陪弟弟玩了會兒,無意瞥見母親黯然的眼睛,她心裡驀地一酸。

她也想父親與長姐了。

特別是父親,說是有七成把握治好,但究竟如何,沒有看到人,心就放不下。

“夫人,早飯備好了。”門外小丫鬟輕聲回稟道。

蔣氏回神,見小女兒看着自己發呆,她笑了笑,過去抱起兒子,娘幾個一道去堂屋用飯。

飯後沒過多久,李氏與兒媳林萱抱着絨絨過來玩了,絨絨穿着一身繡花的紅衣裳,放到炕上就繞着晉北爬,咿咿呀呀地跟小表叔說話。看着同歲的叔侄倆,衆人總算暫時忘了對謝徽父女的牽掛。

“夫人,袁公子送重陽節禮來了,才同舅老爺那邊過來,想與您請安。”

屋裡娘幾個笑着逗兩個孩子,外面玉盞又來回稟。

蔣氏李氏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謝瀾音身上。

謝瀾音小臉蛋登時紅了個透,羞答答往外逃了,知道他肯定在前院院門前候着,謝瀾音特意從角門走的,免得遇到他。真是的,她們盼着父親回來,他更着急,先過來同母親提了親,說什麼先討了母親的歡心,回頭她與母親一同勸說父親,父親就容易答應,卻害得她不時被親人們打趣。

一回邀月閣,卻見院子裡擺着約莫十幾盆菊花,五顏六色,鮮豔燦爛。

“姑娘,這都是袁公子剛送來的。”鸚哥笑嘻嘻地道,特別滿意這位準姑爺,對着十幾盆名品菊花替蕭元說好話,“現在城裡人人都想着囤糧食,袁公子竟然還惦記着送花給姑娘賞,可真夠有心的。”

謝瀾音輕輕哼了聲,他是擔心她反悔呢,不用心行嗎?

但心裡還是甜甜的,湊過去賞花了。

蔣氏那邊,留謝瀾橋與林萱在裡面看孩子,她與李氏一起去廳堂見客。

路上李氏感慨着問道:“你真想好了?袁公子儀表堂堂,氣度不俗,家世也不錯,只是,身份上……”

自家是商人,李氏當然不會看不起商家,但外甥女是官家小姐,嫁給商人未免太低嫁了。

蔣氏沒計較那麼多,笑道:“身份那都是虛的,主要是兩個孩子有緣,幾次偶遇,元啓還救過瀾音,既然瀾音那麼喜歡他,就遂了他們的願吧。”

她唯一不大滿意的,是準女婿催的有點急,女兒才十四呢,這麼早嫁人她實在捨不得。不過小女兒的話也有道理,回到京城在家,肯定有不少人指指點點,平白無故給小夫妻倆添堵。至於先嫁小女兒合不合適,長女次女都還沒開竅,她也顧不得了,興許先嫁了小的,兩個姐姐會漸漸着急了也說不定。

門外傳來長輩們的聲音,蕭元快步迎了出去,遠遠行禮,“元啓見過伯母,舅母。”

管蔣氏叫伯母,卻隨着謝瀾音稱蔣氏爲舅母。

李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小姑子,這小子可真夠嘴甜的。

蔣氏微微笑,看着前面玉樹臨風的準女婿,沒有一點不滿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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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了岳母的歡心,蕭元神清氣爽地出了蔣府,上了馬車後,想到西北的戰事與不知何時歸來的謝徽父女,心底再次涌起不安。

面對這場意外的變故,一日沒將她娶進門,他就一日不安,因此他才先向蔣氏提了親,好歹過了明路,只可惜蔣氏只是口頭同意,堅持要等謝徽回來再三媒六聘,他不好催的太急,便沒法拿到定親文書。

暗暗頻頻跳動的左眼眼皮,蕭元強迫自己想別的事情轉移心思。

只是纔回到私宅,對面王府的暗衛急急趕了過來,“殿下,京城來聖旨了,是劉公公,現在韓兆以病重爲由拖着,您快點過去接旨吧!”

劉公公見過殿下,韓兆只是身形聲音與殿下相似,被劉公公看到肯定會露餡兒。

蕭元神色一凜,迅速從暗道趕去王府,暗道另一頭韓兆等人已經準備好了秦王禮服,蕭元從容穿上,再由會易容的小太監幫忙裝飾了番,這才頂着一張蒼白的臉去接旨。

劉公公見了他這副體弱的樣子,暗暗搖頭,宣完旨意後,細聲客套道:“戰場危險,王爺第一次領兵出征,一定要小心啊。”

蕭元苦笑,接過聖旨道:“父皇委以大任,本王萬死不辭。”

劉公公也有點可惜這位先後所出的皇長子,不過皇宮裡可憐人多了去了,他可不會白髮善心,辦完差事,這就回京覆命去了。

蕭元面無表情回了書房。

葛進觀察主子臉色,憂心道:“主子領兵出征,再用韓兆恐怕不妥。”

韓兆只是個擅仿人聲的太監,哪裡懂得戰術。

蕭元看看手裡的聖旨,良久才道:“明早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