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夜涼如水……
閣樓之上,一襲月白色長裳的冥蛇一臉慵懶的斜倚在欄杆之上,如瀑布般的烏髮被風隨意的撩起,鋪滿了素白的衣袍,輕起輕落,無聲無息……細長的眼眸微微眯着,微微上揚的嘴角卻不見笑意,反而透着幾分邪魅的若同貓兒一般的漫不經心,骨骼分明的長指隨意的握着手中的酒壺,偶爾仰起頭猛的灌上幾大口,酒水順着嘴角滴落,打在素白的衣袍之上留下橙色的痕跡,如同曇花燦爛盛開的淺笑在擡頭低頭間已然消失了蹤跡。
隔壁隱約傳來男女交歡曖昧的聲音,在深濃的夜色裡有些聽不太清晰,絲竹之聲不斷,不眠的夜在花樓裡總是分外的華美,這些與他本無關係,只是……望了一眼屋內,頎長的身軀一躍從欄杆上跳了下來,手中的酒壺隨意的擱置在欄杆之上,輕輕合上通往走廊的大門,也掩了那門外曖昧的聲響。
細長的眸似乎有些無奈的望着那連人帶被子滾下牀榻的嬌小身影,這習慣倒是和小時候無異,小時候的薰兒偶爾也會跑到他房中酣睡,卻總是要在半夜時分到牀下撈人,除非有人擋在她的身邊,那記憶似乎有些久遠,如今想來,到令那雙冷冽刺骨的眸子有了幾分淡淡的暖意。
現在雖然是初夏,可是入夜時分睡在地上還是有着幾分涼意,緩步走至薰兒的身邊,大手輕輕一撈便將那嬌小的身軀摟入懷中,也不知道在地上了睡了多久,身子竟然還暖暖的,隔着薄薄的衣裳可以感覺到那炙熱的暖意透過手心一點點在四肢百骸瀰漫開來,這種感覺,已經遙遠到像是隻有在夢中才能夠感覺得到,如今如此接近的暖,如此真實的在面前卻突然讓他的心在瞬間揪緊,那蝕心的疼痛在瞬間變得劇烈起來,女子笑顏如花的模樣在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清晰到幾乎要和懷中的女子融爲一體,心幾乎是在瞬間跳亂了緒,那原本沉寂如同冰封的一角此刻隱約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一切薰兒都感覺不到,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當下親暱的朝着冥蛇的懷中蹭了蹭,那滾燙的臉頰靜靜的貼在心口的位置,那灼熱的暖,似乎要將那最後一分冰層給融化掉,抱着薰兒的大手緊了幾分,頭顱微微俯下,深深凝望着那女子絕美的睡顏,即便是睡着了,依舊掛着一抹如花的淡笑,那安靜的笑意如同靜靜綻放在夜色之下的夜來香,不張揚卻美得讓人挪不開眉目,嬌俏的紅脣微微開啓,像是等着採擷花骨朵兒,散發着處子的芬香。
“小朵兒……”在心底喚了千百遍的名諱此刻那般無奈纏綿的從薄脣中吐出,冷冽刺骨的深邃紫瞳此刻溫柔如水,整個人如同被魅惑了一般,只想靠近一點,再近一點,那暖意他已經離的太遙遠,遠到幾乎要感覺不到生命的跳動和存在,那糾纏在夢魘裡讓他疼痛萬分卻又不願意醒來的熟悉笑顏,此刻如此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他豈能不亂,亂到已經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他一定是在做夢吧,唯有夢中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而清醒過來剩下的不過是漫無邊際的孤寂疼痛和清冷。
“小朵兒……”輕柔的呼喚像是怕碎了這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的幻影,如果是夢的吧,那麼就永遠如此沉睡下去吧,因爲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冷意和孤寂已經伴隨他太久了,久到無論做什麼事情,無論在哪裡都覺得無趣至極,像是貪戀着溫暖,手上的動作不由得緊了又緊。
那深邃紫瞳中近似迷戀的光澤僅僅只是瞬間又恢復了清明如水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將薰兒放至牀榻之上,袖中的大手一點點收回袖中緊握成拳,他是怎麼了,何時竟然不清醒到如斯地步,她是薰兒,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卻像是突然發了瘋一樣讓自己沉淪。重新將被子緊緊蓋在薰兒的身上,高大頎長的身軀幾乎是狼狽的轉身離去。
另一邊……
跟隨着百花奴的青兒一臉的不滿,“小姐,那裡明明是你的閨房,爲何要出來。”
“無礙……”百花奴清淺一笑。
“小姐,那個姑娘,她真的是軒轅公子的娘子麼?”青兒似乎想到了更加重要的問題,幸好小姐有兩個房間,否則還不是要和她這個丫頭睡在一起麼。
百花奴微微擡起頭,靜靜凝望着靜謐如水的夜色,許久之後那溫柔的嗓音方纔低低的響起,“我豈會知曉……”
“軒轅公子日日與小姐呆在一起,都不與小姐說說他的事情麼。”想到那個俊美無雙,卻又讓她覺得危險至極的冥蛇,青兒的聲音小了幾分。
百花奴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淡然飄渺,即便日日相對,也不過她彈琴,他喝酒,即便是話兒也少的屈指可數,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也讓她感覺不到真實,是那姑娘的那一句吧,她和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很像,“我連他的名都不知曉,豈會知曉他其他的事情。”除了軒轅這一姓氏,她不比任何人知道的多,在這蓮子鎮上,那個男兒不爲她傾倒,她卻一個都看不上,唯有他甘願讓她放下一身的清骨和傲氣。
“怎麼會,小姐,我看軒轅公子定然是喜愛你的,否則豈會一呆就是幾個月,小姐,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啊。”青兒有些焦急的說道,小姐如此優秀的人兒唯有軒轅公子方纔配得上,卻見百花奴一臉落寞的模樣又加了句,“小姐,你想想,若是軒轅公子真的喜愛他娘子的話也不會放着娘子不管,日日守在花樓內。”
“青兒,爲何我感覺不到他的喜愛……”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在脣齒間縈繞。
隨着門被無溫柔的推開,主僕二人的對話愕然停止,目光同時落在門口的素白身影之上,“軒轅公子……”青兒結巴的聲音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