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婷你自愛如海;王府衆人同飲宴——題記】
顧盈盈走進房間,挑了一件橘黃色繡着楓葉的上衣,一件月白雲紋裙子,配上橘紅色披帛,髮髻是雙刀髻,插着自己設計的五角星水晶步搖、一對金鑲玉蝴蝶釵,耳環和步搖是相配的,水晶五角星,墜到眉心的紅寶石額鏈。
再走出來時,李章只覺得眼前一亮,這個小唐,一打扮起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上了馬車,顧盈盈問:“楊毅涵受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章驚訝了一下:“你還不知道?”
“我聽飛揚說了一個大概,再問楊毅涵,他不肯說。我總覺得,肯定事情有蹊蹺。”顧盈盈面色平靜如水。
“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先去秦王府吧!”李章溫雅地說。
顧盈盈點點頭,不再言語。
下了馬車,看見秦王府的金字牌匾,門口是婁賀蘭迎接。
顧盈盈蓮步輕移,走上前去:“唐晚見過婁大人。”
婁賀蘭眼裡都是笑意:“不必多禮。先進去吧!”
顧盈盈跟着李章和婁賀蘭,在秦王府走着。府邸很大,比顧府大多了,庭院深深深幾許。顧盈盈繞了不知多少個彎,就看見婁燕婷坐在亭子裡,見她來了,就站起身來相迎。
“唐晚見過王妃!”顧盈盈禮數週全。
婁燕婷只覺得這個姑娘進退有度,也是個不簡單的人。
“不必多禮,坐吧。”婁燕婷微笑,端的是大方端莊。
“王妃這幾日胃口怎麼樣?”顧盈盈微笑上前,走進亭子。
“正是沒什麼胃口。”婁燕婷苦笑。
顧盈盈把手指搭在婁燕婷手腕上,半晌說道:“胎氣已經好多了,幸而現在是深秋,否則天氣炎熱,王妃的胃口怕是要更差了。唐晚開幾個藥膳,調一調脾胃吧!”
婁燕婷點頭:“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呢,說不定,這個孩子都保不住。”
唐晚接過紙筆,低頭寫藥膳方子:“大戶人家,生養最不容易,王妃要小心纔是。”
婁燕婷自是明白顧盈盈的意思:“唐姑娘放心,我會小心的。”
顧盈盈心思微轉,用的是“我”,而非本王妃?看來這個婁燕婷倒是可以當朋友,不過深宅大院的女人,誰知道呢?先觀察觀察吧!
“我聽王爺還有六弟都經常說起你,特別是六弟,對你讚不絕口呢!”
顧盈盈謙虛一笑:“我那些微末伎倆,登不得檯面的。”
“你也不要謙虛,如果不是沒有一個好出身依仗,長安城又有哪個女人能比得過你?我也看得出來,你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也不是,只是有時候,身份限制,不得不把一句話拆成五六種意思,一個字斟酌三四遍纔敢用。所以我今日就開門見山,想要交你這個朋友。”
顧盈盈直視婁燕婷的眼睛,聽她把話說完。她的眼神明亮,卻有一絲淡淡的哀愁。
“你是一個奇女子,”顧盈盈看了她良久,“假以時日,必定一飛沖天!”
婁燕婷端起茶杯,淡然一笑:“不過是,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說完,望着遠方。
顧盈盈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的是李筠,心下頓時有些明白。
“是你自己,要嫁給他的?”顧盈盈輕挑遠山黛。
婁燕婷微笑:“你果然通透!我知道不該,所以,我只希望做站在他身後的女人,我什麼都不奢求。”
這是怎樣的愛?是世間最宏大的愛!是如海深的愛!“你爲什麼願意和我說這些?”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肯定會懂。我看宮裡的女人,看尚書府的女人,看秦王府的女人,她們爭,或不爭,可是她們都不懂愛。”
顧盈盈怔住了,這個時代,這個女子,給了她太大的震撼:“你爲什麼覺得我懂?”
“我也說不清楚,我看你的眼睛,能看到很多東西,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就像是經歷了很多,然後洗淨鉛華。”婁燕婷看着顧盈盈的眼睛。
“燕婷,你太聰明,太聰明會很痛苦。人,有時候還是糊塗地快樂比較好。”顧盈盈嘆息着。
“可是我無悔,因爲只要他快樂,我就會快樂。”
顧盈盈陷入深思,李筠,何其有幸,有一個這樣的女子,深深愛着他,無私愛着他。
“無悔就好。”
“所以,我希望你幫他。你和我不一樣,你如果是男子,可以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在戰場上領兵殺敵。所以,你能幫到他的。”
“燕婷,我會幫他的。只是,你愛的太深了,我怕你受傷。”
婁燕婷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誰說愛他不是一種快樂?”
顧盈盈笑:“我就做不到這樣愛一個人,如果這份愛不完美,我寧可孤身一人。”
“你是不同的。”
“好了,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那羣討厭的男人在幹什麼了?”顧盈盈調笑着。
婁燕婷伸出手微笑:“好”
顧盈盈扶着婁燕婷,緩步走到那邊的橋上。
“唐晚見過王爺!”
“妾身參見王爺!”
李筠右手微擡:“平身。”
顧盈盈看着一旁的李章:“子旭,你們剛纔說什麼呢?”
李章微笑:“我在說,該把這些殘荷拔了,太煞風景。”
“子旭,你俗了!”顧盈盈開着玩笑,“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對不起了李商隱。
“好詩!果真是我俗了!”李章笑着搖頭。
“唐姑娘好才情!”婁賀蘭稱讚着。
“見笑了!”唐晚謙虛行禮。
婁賀蘭又說:“今日本是我專程給唐姑娘道謝的,如今聽雨軒已經備好酒席,還請殿下、王妃和唐姑娘移步!”
衆人緩步走去聽雨軒。
李筠和婁燕婷坐在主位上,下方是李章和顧盈盈,然後纔是婁賀蘭和楊毅涵。
顧盈盈舉起酒杯,輕輕一嘗,抿脣微笑:“這花雕,有三十年了吧?”
“我就說,你的品位不一般,一口就嚐出來了!”李章說着,也喝了一口。
“王妃有孕,可不能喝哦!”顧盈盈笑着看向婁燕婷。
“謝謝小唐!”婁燕婷拿起的是酸梅汁。
“小唐,我還記得你的好酒量呢,今天我有解酒丹,可不會比你先醉了!”李章說。
顧盈盈嗤笑:“你還好意思說,拿我的東西來我面前炫耀!”
衆人都笑了。
顧盈盈又看向一旁沉默的楊毅涵:“怎麼最近的戲,總是喧賓奪主呢?”眼裡是戲謔。
婁賀蘭不解:“喧賓奪主?”
“這個正主到現在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呀!”
衆人又是笑成一片。
顧盈盈螓首轉動,水晶耳環跳躍閃爍,反射着明媚的陽光。
楊毅涵鷹眸裡帶着笑意:“之前讓六殿下問,你想要什麼,你還沒給答案。”
“六殿下的那一問,問的不清不楚,我先說,是不是我要什麼你都給?”顧盈盈俏皮微笑。
“給得起,自然是給的。”
顧盈盈轉動着黝黑明亮的眼珠:“將軍月俸多少?”
楊毅涵皺眉,她又打什麼主意?“五千兩。”
顧盈盈故作沉思狀:“那就算了,本來我想要錢的,可是看起來將軍也不是很寬裕,故而作罷了。”衆人又是大笑。
楊毅涵的臉黑了,居然嫌他窮!他還有殺手鐗沒拿出來呢!
顧盈盈見到他臉色不好,連忙舉起酒杯:“給楊將軍賠罪了,方纔唐晚見氣氛沉悶,所以開了將軍的玩笑,在這裡,自罰三杯,給將軍賠不是。”於是連喝了三杯酒。
婁賀蘭本就是武將出身,性情爽快,見到顧盈盈如此豪爽,頗爲欣賞:“唐姑娘夠爽快!”
顧盈盈一笑:“將軍問我想要什麼,唐晚一時間也沒有想好,就當將軍欠我一個人情吧,日後我再找將軍要回來!”
楊毅涵臉色已經恢復正常,輕輕頷首:“好!”
婁賀蘭插嘴:“我這個義子,性子內斂,不善表達,唐姑娘還請包容。”
顧盈盈微笑着敬了婁賀蘭一杯:“婁大人嚴重了,楊將軍外冷內熱,唐晚沒有放在心上。”
外冷內熱?她竟是這樣看我的嗎?楊毅涵思索着。
“子旭,你不是今日要和我斗酒嗎?我都喝了這麼多杯了,你怎麼能落下?”顧盈盈作勢就給李章斟酒。
李章倒也不推辭:“下次官場裡喝酒,一定把你拉上,你不僅能喝,而且能勸!”
“好辦,我下次女扮男裝,就跟在你後面,專門幫你擋酒就好了,不過可是有酬勞的,一次兩千兩銀子!”
衆人又笑開了。
“小唐,你不擔心自己以後嫁不出去嗎?嘴巴這麼毒,誰敢娶你!”李章抱怨着,又喝了一杯。
“我不擔心呀,別人不稀罕娶,我還不稀罕嫁呢!你這是喝醉了嗎?知不知道這種事不能拿到女孩子面前說的!趕緊自罰三杯!”
李章又喝了三杯。
“話說,咱們只喝酒不行呀,都沒有東西助興。子旭,以往都是你看我表演,今天不行了,你不是要謝我嗎?趕緊把你擅長的露一手給大家看看!”
李筠指着顧盈盈搖頭:“小唐,你是第一個敢指使皇子表演的平民呀!”
“那子旭,你買不買我的面子?”
“演就演,誰怕誰,沒兩把刷子,還敢和你排《春江花月夜》?”李章站起來,拿出白色玉簫,吹奏起《梅花三弄》。
李筠在座位上微笑,六弟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一旁的婁燕婷出聲:“王爺,我看,這小唐和六弟玩得很開呢!”
“六弟喜歡文墨、音律,小唐精於此道,自然和拍一些。”李筠迴應着。
顧盈盈細細聽着簫聲,心道,子旭果然精於音律!